第五章：“飄雨”咖啡館 美式小記2
這些年，偶爾去到酒吧里喝上一杯酒，是汪海最為愜意的獨處時光。
坐在角落里，透過裝滿各種液體的酒杯看向這個五光十色的世界，有喧鬧、有情色、有虛偽、有落寞，卻，也是這人世間最為真實的存在。
每當(dāng)咖啡店打烊之后，整個店里只剩下他一個人時，外面亮著萬家燈火，而在那里，沒有一盞燈是和他有關(guān)系的，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沒有一個人是可以聯(lián)絡(luò)的，那種空曠的寂寞不是旁人所能感受到的。
縱然可以不老不死，也不會是皆如人意，他很深刻的理解到了寒蘇木曾經(jīng)說過的這句話。
夜深人靜里留下獨自一人的大把時間，在他看來是毫無意義的。
酒吧便是他最常消遣的地方，因為這里足夠熱鬧，人也足夠多，認識的不認識的，都可以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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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海取過旁邊的酒瓶往酒杯里倒?jié)M了酒，透過手里的空雞尾酒杯繼續(xù)看著外面的花花綠綠。
“四少您來了！”旁邊的聲音稱呼著剛剛走進來的人。
“四少您好！”“四哥您好！”當(dāng)周邊絡(luò)繹不絕響起這個稱呼時，汪海知道那個富二代又來了。
如此熱鬧的寒暄，可是誰都不知道他是誰，來自哪里，不過20歲出頭的模樣，卻是渾身上下一副家里開礦的配備，如果不把富二代這個稱呼安在他頭上，實在對不起身上那套沒有六位數(shù)下不來的行頭。
汪海瞥了他一眼，依舊是染著灰藍色的長頭發(fā)，前面的頭發(fā)遮擋了半只眼睛，360度無死角的臉帥到要命，一米二的大長腿，一身黑色皮衣，香奈兒男士香水，愛彼的手表……當(dāng)然外面還有，上次不是開著世界頂級超跑布加迪嘛。
就一個字形容：有錢！
而這一堆奢侈的配件放在一起，也沒能構(gòu)畫出那張臉上一個完美的表情，完全是一副要死不活的，看誰誰不爽的模樣。
汪海聞著那股在十米之外就能讓人頭昏腦脹的香水味道，禁不住搭言道，“我說四少，最近來的比較頻繁啊?！?p> 面無表情的臉：“你不是也一樣嗎？”
富二代一屁股坐到他的對面，摘下了墨鏡，露出那張沒有意外的絕壁帥氣的臉。
“我和你怎么會一樣？我是忙里偷閑，無處可去啊?！蓖艉？戳怂谎郏澳憧隙ú粫臀沂峭粋€原因?！?p> “差不多，對我來說，去哪里都一樣，沒差別?！彼c靠在沙發(fā)上，做出一個愛誰誰，無所謂的表情。
“像您這樣的天之驕子，生的這么好看，確實去哪里都一樣，去哪里不是備受歡迎啊……”汪海喝了一口酒，又看了一眼那張帥到隨時可能讓女人昏厥的臉，不由納悶，為何自己遇到的男人，一個個都帥的要命？
“好聽的話就不要對我說了。”他皺了一下眉頭。
汪海自然知道類似這樣的話，他每天要聽多少遍。不由笑了起來，“受歡迎還不好?。俊?p> “呵呵，那要問問小爺我樂不樂意。”他用兩根手指戳著轉(zhuǎn)了轉(zhuǎn)汪海身邊的紅酒瓶，看到標簽后，又嫌棄的推到一邊。
汪海伸手將酒一把拿了過去，大咧咧的給自己的酒杯倒?jié)M，“您不稀罕不打緊，像我這樣的人能喝口酒就已經(jīng)很滿足了?！?p> “你也不差啊……”他哼了一聲。
“哪敢和您比?！蓖艉２淮罾砟?，繼續(xù)喝自己的酒。
“里面有我存的好酒，一起進去喝吧?！彼€是那幅表情，朝著汪海眨巴眨巴眼睛。
汪海指了指里面的VIP室，“那里面嗎？我不去，不攔你……四少里面請。”
“……”
“您喝您的名貴洋酒，我喝自個兒的低價紅酒，就挺好。”
“你……”
“我這個人，沒別的優(yōu)點，但有一點就是比較有自知之明，多大的面兒喝多貴的酒。知道自己能喝什么樣的酒，也知道喝了多少酒能自己走回家，在這種事情上我絕不讓人操心?！蓖艉Ｑ鲱^喝光自己杯子里的紅酒，呵呵笑著自顧自道。
對面的人干笑了兩聲，“不全是吧，我想著上次好像還是我開車送的你，真是貴人多忘事啊！”四輔看著汪海，不由又想起若干年前，他們在蒼茫大地上的第一次見面，禁不住笑了起來。
“那，那樣的事情少之又少……”汪海擺擺手，“不然這么多年，我在那么嚴苛的老板底下工作，怎么會一張禁酒令都沒有得到呢？所以說，這和酒真沒關(guān)系，是和酒品有關(guān)系?！?p> “酒這個東西嘛，喝喝而已，我倒無所謂……”四輔點點頭。
“沒錯！”
“那，今天我就在這里喝吧……”說完，他用一根手指把眼前的杯子往前推了推。
汪海笑了起來，“就是嘛，入鄉(xiāng)隨俗多好?！闭f著把自己瓶中的紅酒毫不吝嗇的分給了眼前這位公子哥。
面前的這位號稱‘四少’的四輔轉(zhuǎn)著手上的戒指，皺著眉頭喝了一口紅酒，淡淡問道，“你今天又不用看店嗎？”
“老板不在，又沒有客人，所以出來透透氣?！蓖艉｜c點頭。
“汪海哥，你這個年紀不準備找個女朋友嗎？沒事總來酒吧多無聊?！彼妮o似乎對于自己這個年輕多金又矯情的人設(shè)非常滿意，或許他原本的樣子就是這種類型的吧。
汪海一臉不解，“說我？那你呢？小小年紀，整天泡酒吧，不用學(xué)習(xí)，不用工作嗎？”
“一般來說，這個世界的話語權(quán)和選擇權(quán)通常是掌握在一小部分人手里的，說來慚愧，很不幸，我就是那一小部分人。所以關(guān)于今天是決定來這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小酒吧，還是去往魁北克開開直升飛機，全憑我心情和一念之差?！?p> “所以說……”
“所以說你很幸運，今天可以遇見我?！彼麧M意的點點頭。
汪海在他面前豎起大拇指，由衷佩服，“對于一般炫富的人我通常都很鄙視，但是，你可以，很到位，牛！”
“每當(dāng)這個時候，就感覺有錢真心不錯，而我也特別適合有錢，要是剛一開始就如此設(shè)定，就會從容很多了?！彼妮o將年輕的身體完全靠進寬大的沙發(fā)里，同時翹起了二郎腿。
“有錢這種事對于你來說可能很不錯，但對某些人就未必了?！蓖艉２挥上肫鹉莻€人，站在蒼茫大地之上仰望那輪圓月，雪夜之中星空之下的孤獨身影。
老板存在于這個世界上，不知已有多少年，累積下來的財富或許已經(jīng)不計其數(shù)。
開著私人飛機，像面前這個人如此牛掰的活著也不是沒有可能，但是他選擇過的都是什么日子啊……
那終日不變的黑衣，不變的表情，不變的習(xí)慣，似乎除了咖啡之外，已沒有其他嗜好……絲毫沒有感覺有錢能給他帶去半點樂趣，還是用好聽一點的說他是天生低調(diào)？難道說，低調(diào)也是會傳染的？直到現(xiàn)在，汪海出來喝酒還是點最實惠的酒，真不愧是老板帶出來的孩子。
當(dāng)然，樂趣還是有的，至少對于汪海來說，在購置房屋或是盤下咖啡店那一刻，隨意拋出足額現(xiàn)金或掏出支票寫下數(shù)字，那種價格不用商量，眼睛不用眨的感覺確實不錯，心情還是非常爽快的。
“哦，還有那種怪人嗎？”四輔知道他在說誰，不由笑出了聲。
汪海搖搖頭不予解釋，突然問道：“開飛機好玩嗎？”
“馬馬虎虎，要是你有時間，找天帶你一起去啊。”
“不用了，我坐過了！”汪海拍拍胸脯朝他神秘一笑，“我敢保證，我坐過的，你肯定沒坐過?！?p> “呵呵，你在本小爺面前說這種話？”
“黑色有翅膀的‘飛機’你坐過嗎？沒有吧，哼，我這個人可不屑說謊的?！睅妆葡露牵艉Ｓ窒胫v故事了。
“哦，那我倒要好好聽聽了。”對面四少爺嘴角的弧度在慢慢加深，“不過你的那些故事我已經(jīng)聽的太多遍了，講點我沒聽過的怎么樣？比如你們店里最近有什么好玩的事情發(fā)生？你老板和誰一起出去了？做了什么？……”
汪海不知道為何覺得今夜的酒格外上頭，他暈暈乎乎的看著眼前那張帥氣的臉有些模糊起來，“你，你為什么想知道這些事情啊……”
四少爺用酒杯碰了一下他的酒杯，笑著說：“汪海哥，看來你還沒有喝好呢，我們繼續(xù)……”
汪海突然覺得面前這個人的聲音著實的好聽，像是風(fēng)鈴，又像是海風(fēng)吹過的聲音……迷人又讓人沉醉，好奇妙……
四輔在沙發(fā)上坐直身體，將墨鏡重新戴在了臉上，昏暗的燈光下，沒有誰能真正看清楚他的臉，這張臉和剛才相比依然很帥，但感覺上去好像年紀又增長了一些，相貌和比起剛才又有了些不一樣。
他看著眼前已經(jīng)喝醉到不停自語的汪海，口中反反復(fù)復(fù)說著咖啡館里的件件瑣事和那位奇怪老板的種種近況……
他低著頭細細聆聽著，在這種深夜的酒吧，昏暗的燈光下，聽著想聽到的話，仿佛是一種另類的溫存。
年輕人的模樣和表情在花花綠綠的光影下，在遮擋的墨鏡下不停的變幻著，他不在乎任何人靠近或是看到，看到的人也終會忘記，反正對于他來說，永恒這個東西，向來都是騙人的。
但是，他的目光看向了對面的汪?！?p> 似乎在抹掉第一次記憶之后，他再也沒有抹掉過他們相見的所有記憶，不知道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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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之沉狠狠的打了一個噴嚏。
寒蘇木用手戳了戳他，躺在石椅上的安之沉抬起眼睛看他，用眼神回問：干什么？！
“你現(xiàn)在都懶得用嘴跟我說話了嗎？大老遠跑來一次，和我打啞謎嗎？”寒蘇木用手接著戳他。
“你想要知道什么？”安之沉極不情愿的向旁邊挪了挪身體。
“也就是說飄雨兒，珞瑜，就是你前身認識的歆雨兒姑娘？”
“她的前世記憶里有我，我的一些記憶中卻沒有關(guān)于她太多的信息。但是大致上我能猜到一些事情。”
寒蘇木知道他的記憶里，有著更多他自己不知曉的缺失，而那些缺失的東西對于他又是怎樣的存在？恐怕沒有人知道了。
“心和感受這些東西不論隔了多久，都不會變的?！卑仓僚貞浿f。
“不會變的只是你吧?！焙K木在這種問題上和他有著截然不同的兩種態(tài)度。
安之沉搖搖頭，對于歆雨兒，從古至今，他對于她的那種感情，僅僅是對于妹妹、對親人那種親近、疼惜和保護之情，而不是愛人之間那種相互撞擊著、洋溢著的感受……
但是，他一個沒有感情的人，又是如何知曉和判斷這些的，還如此肯定？想到這兒，安之沉不由苦笑起來。
“很久沒有去過那里了……”
安之沉馬上明白他說的地方，點點頭，“孔留白離開之后，我也沒有再去過。”
“這些年，你倒是情愿安靜的很。”
“等待，是一個可以活下去的理由。我怕連這個理由也丟掉了……”
“安之沉……”
“謝謝你替我在飄雨兒身邊陪伴的那十年……”
“不用謝，你也知道，我們最不缺的是什么?！焙K木沒心沒肺的笑了笑。
可能被他笑容感染的緣故，安之沉略略放松，沉聲道：“或許，我也應(yīng)該去看看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