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關(guān)于他說——鐘恩心
“美少女，請給我一杯手沖咖啡。”一個充滿磁性的聲音從背后傳來。
回過頭，看到一個年輕男子正站在吧臺前，見到他的一剎那間，我仿佛被一股溫柔的氣流拍暈了腦袋，一時沒有反應(yīng)過來，“您好……”
他是上次見過的另外一位老板啊？那個標(biāo)志性的迷人笑容讓我想起了他……似乎比第一次見到的時候更帥了。
“你好，鐘恩心！”挺拔健碩的身材，配上陽春三月般的笑容，美神再世也不過是這個樣子吧？如此不食人間煙火，渾身上下充滿著光環(huán)的男人……這種顏值應(yīng)該只存在于漫畫之中吧？我能感覺到我的眼睛，開始撲靈撲靈閃的著光了。
“嗨！干嘛呢？”他伸出手在我跟前打了一個響指，桃花眼笑起來彎彎的，好似會說話，“是在想我嗎？……哇喔，內(nèi)心的贊美詞有點多哦！”
我瞪大眼睛，差點石化，他也能聽到我心里面的話嗎？
現(xiàn)在的男人都直接猜心，都會讀心術(shù)的嗎？
我捂住嘴巴，怕再打出響嗝。
是我的眼睛向外冒星星了嗎？還是被他逮住了什么蛛絲馬跡？
“順便問一下，你在這里住的如何？還算開心嗎？”他沒有在乎我不間斷的胡思亂想，眨著眼睛，似乎更很期待我的回答。
“挺好的?！蔽尹c點頭。
“你們老板呢？”
被他突然問道，我一時語塞：“安老板？嗯……他，他……”
寒蘇木湊上前：“他怎么了？是不是很奇怪？”
我被‘奇怪’這個詞觸到了同理心，鄭重其事的點點頭：“說起他，還真的有點奇怪呢！”
“喔，你也感覺出來了吧？”他很感興趣的又向前探了探身子。
我仔細(xì)搜刮著平日里的感受：“你看，他好端端的一個現(xiàn)代人，一個年輕人，平時卻只聽黑膠，只喝黑咖啡……嗯，很奇怪吧，更奇怪的是竟然對現(xiàn)代化的許多東西都不知道，不熟悉，比如電腦、手機，他好像連碰都沒碰過呢，也沒見到有什么朋友……”
寒蘇木連連點頭。
“還有更奇怪的是，他老說我是鋼鐵的腸胃，鋼鐵的胃……我現(xiàn)在很討厭‘鋼鐵’兩個字?！?p> “哈哈哈……”他似乎一下子被點中了笑穴，笑的趴到了桌子上。
“你說是不是很奇怪，難道他對鋼鐵有執(zhí)念嗎？”
“執(zhí)念很深?！彼硎举澩?。
“你說，他是不是個古代人呢？”
“額……”
“是來自古代的吧？”
“嗯……”
“會突然念詩，而且現(xiàn)在很多流行詞匯根本聽不懂……”
聽著我吧啦吧啦說半天，他表示心滿意足。
“不錯不錯，總結(jié)到位！”他在我面前豎起了個大拇指，一臉歡暢。
“哪里哪里，遇到知音不容易?！蔽矣悬c摸不到頭腦，但是，有這么開心嗎？
汪海師傅聞聲從儲物間跑過來，在他面前鞠了一躬：“寒先生，您來了?！?p> “汪海，又見面了啊?！焙习妩c點頭。
平日里很少看見汪海師傅對誰這么一本正經(jīng)過，嗯，看來‘一本正經(jīng)’這四個字只屬于咖啡店的這兩位老板。
汪海瞥了我一眼，用手指了指我的嘴巴，毫不留情面的說道：“鐘恩心，請先把你的口水擦一擦……”
我臉一紅，慌忙辯解：“哪有……”狠狠瞪他一眼。
看看人家寒老板，就帶著和他截然不同的彬彬有禮：“你們老板呢？”
“現(xiàn)在里面，請跟我來?！蓖艉Ｏ蚯耙贰?p> “恩心姑娘，別忘了我的‘藍(lán)山’手沖?！彼剡^頭看看我。
呀！這該死的笑，真不知已經(jīng)有多少女人暈死在這笑容里了。
“把牙收一收?！绷硪粋€不合時宜的聲音從前邊幽幽傳來。
嘖。也不知道怎么做到不回頭就能看見的。
————————————
“思念”咖啡館，下午暖洋洋的時光里，來來往往的人潮間，兩個身材挺拔的美男子，十分扎眼的坐在店里的一角。一個陰郁，一個燦爛，就算什么都不說，不做，已宛如一幅畫。
“這個畫面真是絕，像一幅畫啊……”汪海探過身子，順著我的目光看了看，點點頭說道。
“是啊……”我指著他，“你……”
“你是想問，我怎么知道并能準(zhǔn)確說出你心里的話嗎？”汪海憋笑，瞥了我一眼。
“對啊，為什么，你們?yōu)槭裁炊寄苤牢倚睦锏南敕?？”我能猜到此刻自己臉上的表情，一定滿滿都是疑惑和驚恐。
“真想知道嗎？”
“快告訴我啊?！?p> “很簡單啊……因為你心里怎么想的，全都寫在臉上了呀?！?p> “……”
明里暗里都是在說我傻唄！難道是另外一種‘鋼鐵腦袋’的解釋嗎？
“男人都是大豬蹄子!”我故意把聲貝提高好幾度。
“干嘛你！”汪海被嚇一跳。
“直接告訴你我剛才的想法啊，省的還要猜！”我得意洋洋的說完，朝他吐了一下舌頭，扮了個大鬼臉。
————————————
活了十六年，第一次真心覺得生活還是蠻有意思一件事情，人生是有盼頭，有希望的。對于從小過慣了吃完這一頓，不知道下一頓在哪里那種日子的我，目前這一切，除了滿足還是滿足。
在放學(xué)之后有一個地方可以去，有熱騰騰的飯等著我，有自己學(xué)習(xí)和休息的空間，以前不敢想象的生活，此刻的我正擁有著。
如果這是夢，我希望可以晚一點醒來。
這里的咖啡很香，飯菜很好吃，汪海作為師傅雖然看起來看嚴(yán)厲，其實心地很好，常常把好吃的東西不動聲色的留給我，夸贊我手藝進(jìn)步的同時給我零用錢。老板呢……說的話有一點點奇怪，除了經(jīng)常無緣無故笑我吃的太多……一切都很好。
看著鏡子里的自己，此刻沒有回顧之前的飄零無依，也不想感慨生來的命途多舛。
今天是自己17歲的生日，雖然它是這個世界留給我的唯一的標(biāo)記。
9歲被收養(yǎng)那年，在離開福利院的時候，院長遞給我一張紙條，那是印象中唯一屬于自己的一件東西——媽媽留下的紙條。那張滿是褶皺的紙條上面寫滿了她的諸多無奈，懇請福利院能把她的孩子撫養(yǎng)長大，并在上面附了我的出生日期，也是那一天，我才記下了我的出生年月。
很娟秀的字，人應(yīng)該也長得很美，可為什么要把自己孩子丟下？
這些問題，我并沒有困惑太久。
這并不奇怪，一個從記事起就學(xué)會必須向前看，沒有回頭路的孩子，沒有時間去糾結(jié)自己有沒有爸爸媽媽，爸爸媽媽是誰這件事，能活著本身已是考驗。
一路長大的記憶像過電影一樣在腦海中翻騰……
————————————
養(yǎng)父喝了酒，用皮帶抽打著我，小小的人兒，滿身是血蜷曲在地的時候，我居然都沒有流過一滴眼淚。
他驚恐的指著我，像看怪物一樣：“你不是人，人怎么可能會有這么硬的心！怎么不會喊疼，不會哭呢??？”
我滿身是血，用眼睛冷冷的看著他。
他崩潰倒地，怒吼著：“如果你是人，不可能生來就沒有父母，也不可能把我老婆活活克死，你就是一個魔鬼，魔鬼！滾，滾……滾出我的家！”
————————————
家？我生來沒有家。
之前生日時，自己許下最多的愿望就是：每天可以吃飽，可以把學(xué)業(yè)完成。
如今這一切都實現(xiàn)著，所以這個生日，我別無所求。
————————————
“鐘恩心，嗯……多吃一點，慢點吃?！蹦翘斐燥埖臅r候，不太言語的老板突然對著我說道。
“……”這是第一次聽到有人這樣對我說。
“我很高興你能這樣認(rèn)真長大……”
“……”
那天，第一次，覺得米飯好像不香了。
————————————
我看到，老板常常坐在咖啡店靠窗邊的位置，一個人看著外面的風(fēng)景，有時候，可以獨自待上很久。
我問汪海：“老板為什么總喜歡坐在那里看風(fēng)景?！?p> “老板不是在看風(fēng)景?！蓖艉Ｒ贿吤β狄贿吇卮?。
我不解：“不是看風(fēng)景？”
“他在等人?！蓖艉Ｋ坪鯇@個問題已經(jīng)司空見慣。
“等人？”我看向外面的街道，正是一天中最熱鬧的時間，處處簇?fù)碇娜巳?，熙熙攘攘?p> “你自然不知道。”他突然抬起頭看了我一眼，而后慢慢道：“但愿，他等的人很快就會完全回來?！?p> “他在等誰？”
“自然是最重要的人。”
“家人？愛人？朋友？”
我搖搖頭：“看來，他沒有等到啊。”
汪海愣神：“為什么？”
“如果他等到了，自然也不會再去看那人來人往。”
汪海一改常態(tài)，過了很久，將最后一個咖啡杯放置到架子上，看著我，答非所問：“恩心，你呢？有過等待的感覺嗎？”
我張張嘴，可惜什么也沒說出來。
想到‘等待’這個詞的一瞬間，一顆淚竟在不知不覺中掉落下來。
‘等待’……我的心里突然想到了那張側(cè)顏，在窗邊，夕陽下，金黃的，安靜的，悲傷的，柔軟的樣子。
他藏在我的夢境中，竟在這一刻被拎了出來。那個景象，像琴弦一樣被撥動，一聲聲的叩響，顫動了心房，模糊了眼睛。
那個人是誰？為何在我朦朦朧朧的某個瞬間總能看到他，似乎在過去的很久遠(yuǎn)的時間里，我都是和他待在一起的。我仰視著他，崇拜著他，追隨著他……
可是他是誰呢？
另外還有一個人，會常常出現(xiàn)在我的夢中，完全不同的視角，看到這個人的時候，大多隔的比較遠(yuǎn)，有些模糊。
從我懵懂記事起，就常常做著這個相同的夢，夢中的這一個人，穿著好看又奇怪的月白色衣服，他時而背對我站在月下，時而面對著我不設(shè)防的微笑……時而坐在窗口，對著窗外的我說著話……
每次從夢中醒來，都會被這種不知是歡喜還是悲傷的情緒纏繞很久，夢中模糊的景象常常在醒來后淡忘，但它會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現(xiàn)，那么久，也成了一種習(xí)慣和常態(tài)，有時甚至感覺還不錯，至少不會那么空白和孤單。但是，來到‘思念’咖啡館的這些日子里，那些夢再沒有出現(xiàn)過。
所以，這兩個人，一個是我崇拜的人，一個是我熱愛的人嗎？是不是每個女孩兒心目中總有這么兩個人呢？
或許別人也會有著類似的想象和夢境吧，我常常這樣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