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大部落錯綜復雜,面積寬廣,饒是土生土長的原住民,如果不留神鶴立雞群的傘狀高塔,也容易迷失在觸目皆是茅草屋的‘森林’中,更別提江厭這個外人了。
此時二號次行星的天空已經(jīng)降下夜幕,四周逐漸被黑暗所淹沒。
江厭必須抓緊時間,趕在夜色完全籠罩大地,作為標志性建筑物的傘狀高塔視之不見之前抵達中央廣場,否則大部落就完全變成了迷宮。而且他還得提防四周,他的臉經(jīng)由上次的審判事件已經(jīng)家喻戶曉,任何人看到他都會驚叫著引來更多的人。
所幸江厭身邊還跟著一頭和他頗為親近的劍齒虎。
作為貓科動物,敏銳的嗅覺能讓它們第一時間對陌生的氣息發(fā)起警惕。它們腳掌的粉色肉墊并不是虛有其表,肉墊中含有極其復雜的神經(jīng)系統(tǒng),能對地面的震顫了如指掌,倘若有人靠近,它們也能提前發(fā)現(xiàn)。
有了劍齒虎的幫助,江厭總是能在與大部落居民相遇前做出規(guī)避,前往中央空地的速度不算快,但也絕對稱不上慢。倒是偶爾能聽到大部落入口的方向隱約傳來喧鬧聲,先知所率領(lǐng)的峽谷聚落想必已經(jīng)和大部落進行了第一次交鋒。
至于究竟是真槍實彈,刀刀見血的生死搏殺,亦或是你儂我儂的彼此試探便不得而知了。
不過江厭更傾向于后者,先知不想看到本來同根的兩伙人互相殘殺。而且峽谷聚落此行的目的并不是奪回中央大部落的所有權(quán),而是融合,或者說叫做冰釋前嫌。盡管兩邊都覺得‘嫌’的是對方,錯的是對方,但這正是先知此行想要解決的最終難題。
江厭一路上都沒有遇到什么危險,一來是有劍齒虎在,他總能未卜先知提前避開。二來峽谷聚落突入城內(nèi),絕大多數(shù)年輕力壯的大部落居民都趕到了前線。現(xiàn)在還留在部落中的,多是些老人和小孩。婦女倒是沒見幾個,似乎連她們也加入這場沒有硝煙的爭斗。
趕到中央廣場的時候,黑夜已經(jīng)鋪滿天壁,唯有屈指可數(shù)的幾枚星點在爍爍發(fā)光。
好在今天的夜晚還算明亮,能見度較高,月盤圓潤得像一只巨大的白燈籠。江厭此前從未仔細地觀察過二號次行星的月亮,現(xiàn)在一看,他才后知后覺地醒悟,原來無論是第二顆太陽和月亮,都是空間站頭部的那把用來隱藏自己的大傘,它們其實是同一個東西。只不過晝夜更替后讓人產(chǎn)生了日月倒轉(zhuǎn)的錯覺罷遼。
二號次行星原本應該是沒有月亮的,它雖然是一枚行星,卻沒有環(huán)繞它周旋的衛(wèi)星。眾星拱月那套說法在這里完全行不通,這顆行星是孤獨的,就如同它在大書庫眼中的地位一樣。一片新知識誕生量最少,連各種地下組織和政府都不愿浪費時間和財力入駐的‘荒漠’,知識的荒漠。
江厭來到中央廣場外圍的一拍晾衣架后掩藏身形,架子上曬著不少皮草裙和獸皮毯。
他探出目光朝傘狀高塔探望,但被夜色濃濃的抹上了一筆的四野根本無法讓他看那么遠。只能看清高塔模糊的輪廓,就連高塔下方的平臺,之前捆綁他和中田讓的地方都難以入目。
雖說江厭的目的是吸引守衛(wèi)的注意,讓隧道下的烏夷進行接應。但問題是按現(xiàn)在的狀況,江厭根本看不到任何信息:大部落究竟安插了幾個守衛(wèi),分別在哪些方向,以及古德是否也被綁在了高塔上,亦或者藏到了別的地方,他全都一無所知。
江厭猶豫了一番,就在他想借著夜色掩護,硬著頭皮往前試探的時候。一直跟在他身邊的劍齒虎忽然用爪子勾住了他的褲管,險些把他好不容易從士兵身上拔下來的軍褲給撕破。
轉(zhuǎn)過頭去,江厭忽然發(fā)現(xiàn)劍齒虎正朝他發(fā)生出一陣低緩的哀吟。
倘若是以前,他一定會認為是劍齒虎哪里不舒服,又或者肚子餓了。但現(xiàn)在的江厭卻完全沒有這樣的想法,倒不是說他已經(jīng)完全了解了這頭劍齒虎的習性,知道它的什么行為代表了什么。江厭才和它相處一個星期,他還沒對劍齒虎熟悉到這種程度。
饒是和劍齒虎同甘共苦的老朋友,對于這種行為背后的意義也不敢百分之百肯定。
但江厭現(xiàn)在卻一點都不懷疑自己,反而能清楚的,一針見血的知道劍齒虎的意思。就好像它并不是在用喉嚨發(fā)出了意義不明的哀吟,而是說出了一段言簡意賅的人類語言似得。
然而更重要的是,江厭對此并未有自覺,他完全沒注意到這一點。
蹲下身,抱著劍齒虎沉重的前爪放回地面,接著用手繞了繞它的下巴,江厭低聲說,“怎么,你覺得前面會有危險,所以不想讓我過去?看來你知道高塔旁邊的情況,畢竟貓科動物的夜視功能可比人好得多??上衣牪欢阏f話,否則一定叫你告訴我你看到了什么?!?p> 劍齒虎又發(fā)出一陣哀吟,像是做錯了什么事。
它甚至還伸出前爪,用一只爪子全縮進了肉墊中軟趴趴的手掌不停地拍打著江厭的胳膊。江厭用手掌來接住劍齒虎的爪子,一人一虎兩只爪子印在一塊兒,只不過和劍齒虎的比起來,江厭的手掌顯得過分玲瓏小巧了。
緊接著,江厭拾起地上的一粒石子,閉著眼,如果魔術(shù)般在劍齒虎眼前一晃,石子突然間就變成了一小尾雞禽的羽毛,“放心好了,大不了我就插上羽毛飛走?!?p> 見劍齒虎不為所動,江厭訕訕地撓撓頭。沒想到這種下三濫的謊言對劍齒虎并不適用。
他索性站了起來,抬頭看了眼天空,從夜色判斷,從他和烏夷以及魚啄靜分別已經(jīng)過去了近二十分鐘時間,現(xiàn)在在隧道中接應古德的烏夷應該已經(jīng)快到達巨型篝火下方,或者已經(jīng)在哪等候了也說不定。
再繼續(xù)耽擱下去不是辦法,江厭拍拍劍齒虎硬朗的脊背,穿出晾衣架朝中央空地走去。劍齒虎也毫不遲疑,明白沒辦法說動江厭后,當機立斷地跟著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