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時分,空中一彎殘月高掛,細碎的星星點綴著天幕。
萬花樓燈火通明,穿得花枝招展的女子立在門口迎來送往,好不熱鬧。
身著錦衣的男子從萬花樓里走出來,在花樓姑娘的一句“趙公子,歡迎下次再來啊”的嬌笑聲中離開。
那趙公子也不知喝了多少,走路都是東倒西歪的,等他搖搖晃晃地走上一座小橋,腳步一個踉蹌,竟是直直往河中栽了下去。
“救命啊,救命啊——”男子呼救的聲音在這深夜里格外響亮,但周圍卻不見半個人影,河水漸漸漫過男子的頭部,眼見著就要將人淹沒下去。
“抓住竹竿,”一道清脆的女聲突然響起,站在河邊的女子將長有兩米左右的竹竿伸到了落水男子的身邊。
“快點抓住,”江末開口喊了一句,感覺到竹竿那頭被握住之后,才連忙將竹竿往回收。
等將那男子拉上岸,江末已是氣喘吁吁,那男子也是沒了動靜。
江末用力按壓著男子的胸部,直到他將河水吐出來,恢復呼吸才停下。
男子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看見一張陌生女子的臉湊在自己面前,嚇得連連后退,大喊道:“你你你……你干什么?”
江末眨了眨眼,她要是沒看錯的話,這男子將雙手護在自己胸前是個什么意思,她長得那么不懷好意么?不過,人醒了就好。
“我干什么你沒看見嗎?撈東西啊,”江末順勢坐在地上,甩了甩手腕。
“撈撈……撈東西?撈什么東西?”男子顯然還沒有回過神來。
“你說呢?”江末看著他道。
“我?”男子遲疑地指了指自己。
“難道這里還有別人?”江末挑眉,“我要是真再撈點什么別的,你豈不是要被嚇死?”
“也……也對,”男子點了點頭,而后才后知后覺反應過來,“不……不對,你說我是個東西?”
“難道你不是個東西?”江末反問。
“我怎么不是個……”話說到一般,男子終于知道自己被耍了,臉色一下子難看起來。
“行了,坐下休息吧,你不累我還累呢,”江末轉過頭繼續(xù)活動自己的手腕,沒想到自己之前興致大發(fā)學的救生法倒是在這里用上了,可惜她力氣不夠大,按了許久才把他肚子里的水按出來。
“謝……謝謝你救了我,”男子這會兒緩過神來,也就想起了剛才自己落水的事。
“不客氣,”江末淡淡地回了句。
男子打量了江末幾眼,然后才說道:“我姓趙,名靖陽,敢問姑娘芳名?”
“江末。”
“筆墨的墨?好名字,”趙靖陽稱贊道。
“窮途末路的末?!?p> 趙靖陽:“……你說話還挺有趣的?!?p> 江末:“過獎,比不上你。”
趙靖陽……
怎么感覺不是什么好話。
“對了,這么晚了,你怎么還在外面?”趙靖陽隨口問著,說完就感覺這句話不太對,連忙解釋道:“我……我不是那個意思啊。”
“什么意思?”江末看了他一眼。
“就……我沒有懷疑你的意思啊,”趙靖陽面色著急地說著:“我發(fā)誓,真的,完全沒有?!?p> 其實可以懷疑的。江末在心里默念了句,她的確不是偶然出現(xiàn)在這里的。
早在不久前,她就知道趙靖陽時常會到萬花樓喝酒,而且每次都是喝得酩酊大醉,她也知道他回家要經(jīng)過這座沒有圍欄的橋,本來也只是抱著等他什么時候掉河里了可以救他一命,然后讓他欠她一個人情的想法,沒想到今晚他真的就掉河里了,正好給了她這個機會。
趙靖陽見江末不開口,以為她是生氣了,心里越發(fā)著急起來,“我是說真的,我只是覺得你一個姑娘家半夜在外面不安全,真的沒有說你居心叵測的意思,你要信我。”
江末……
“你……你要是不信我,我……我就以死明志,”趙靖陽看著眼前的河面,咬了咬牙說道。
江末:“……你打算要我再撈你一次?”
趙靖陽:“不……不是。”
江末:“那你是覺得剛才沒死成想再死一次?”
趙靖陽:“不……不是。”
江末白了他一眼,“那就閉嘴?!?p> 她還沒說什么呢,這人已經(jīng)自己腦補了一出戲,前幾日看他也不是這么個傻的,難道是剛才掉河里,腦子進水了?
趙靖陽看江末盯著自己看,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我臉上有東西?”
“沒有,我在想你腦子是不是進水了?!?p> 趙靖陽……
好吧,就短短這么一段時間,他算是感受到這姑娘噎人的能力了。
停了好一陣,趙靖陽都沒有再開口說話,眼神卻是時不時落在江末身上。
“你有什么想問的就問吧,”江末被他看得有些煩。
“那我問了你可不要誤會啊,”趙靖陽說得小心翼翼。
“嗯,”江末點了點頭。
趙靖陽:“你怎么這么晚了一個人在外面啊?”
江末:“……睡不著?!?p> 她總不能告訴他,她是為了看他有沒有掉河里所以出來走走看的吧。
趙靖陽:“我聽你的口音,你不是本地人吧?”
江末:“不是?!?p> 趙靖陽:“那你是哪里來的?”
江末沉默了一陣,回道:“華夏?!?p> “華夏?”趙靖陽想了想,“這天下還有這么個地方?”
江末:“泱泱大國,不知道的地方多了去了?!?p> 就像她現(xiàn)在所處的這個泠水縣,還有這個她從來沒有在任何歷史書上看到過的被稱為熹國的國家。
“說的也是,”趙靖陽贊同地點了點頭,“不過你不用擔心啦,你今天救了我,以后要是遇到什么困難可以來找我?guī)兔Γ业墒沁@泠水縣的縣令?!?p> “……知道了,”江末從他語氣中聽出了一種“仗勢欺人”的意味,不過這正是她想要的。
“那說好了,遇到什么事記得來找我,”趙靖陽拍了拍胸脯道。
“現(xiàn)在沒有什么事,”江末想了想說:“不過過幾天就有了?!?p> “???”趙靖陽不解。
“沒什么,我該回去了,”江末從河邊站了起來。
“可要我送你回去?”趙靖陽也跟著站了起來。
“不用,我們不同路,”江末搖搖手,轉身離開了。
身后的趙靖陽站在原地愣了好一會兒,一句“你怎么知道我們不同路”終究沒有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