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猛獸
重明大笑道，“你啊，出了宮怎么膽子反而小了起來，朕那日還遠遠的看見你在駿馬園騎馬射箭，著實英姿颯爽，比穿著裙子還好看。別怕，這馬是馴過的，你一試便知”，說完，一把舉起優(yōu)香，抱她上馬。
優(yōu)香上了馬，死死抓住韁繩，雙腿夾緊松花鑲金滾邊的馬鞍，過了片刻方敢緩緩挺起腰，只覺得天高地闊，萬物皆收眼底似的。在高大的馬背上看獵場，更覺得草原美不勝收，不可方物。站高了就是好啊，她正想著，重明也騎上了自己素日最愛的黑色駿馬，她記得名字喚做追云，兩個人并肩騎至人群中。
帳篷群不遠處集結(jié)了三隊人馬，正中那一隊里，都是朝中重臣，受寵嬪妃，還有御林羽衛(wèi)中的精銳部分。陣前最顯眼處，一個白發(fā)老人坐在馬上，鶴發(fā)白須，身材高瘦，著一身絳紫色鶴紋獵裝，觀之年紀已逾七旬，眼神卻比在場的年輕將士還明亮有神，開口聞得聲音洪亮如鐘，“陛下，眾將士等候已久，狩獵該開始了，切莫因小事誤了吉時”。說罷，老人撇了眼重明身后的優(yōu)香，神色嚴厲，優(yōu)香不由得感覺到一陣瑟縮，騎馬走進嬪妃的隊伍里，云婕妤騎著一匹棕黃駿馬，站在她旁邊撇了她一眼，露出一絲妒色。
重明聽見那老人在眾人前如此說話，眼里閃過一絲不悅，卻依然溫言答道，“宇文大人說的有理，那便即刻開始吧”。這就是除掉戴王的宇文素合么，優(yōu)香暗忖。重明說罷，當即揚起馬鞭，在空中甩出一個巨大的圓圈，發(fā)出震耳響聲。隨即四下里號角齊鳴，軍鼓陣陣，響聲震天動地。重明一馬當先，沖出陣前，像一道金色閃電。眾將士與妃嬪緊跟其后，側(cè)翼的兩隊人馬也疾馳出去，形成一個三面包圍的陣型。草原上的動物皆受驚奔跑，被包夾在一處，只能拼命向前奔跑。
在正前方奔馳的是頭成年雄鹿，雙角巨大，毛色光滑，跑的也格外快，重明騎在追云馬上，展開手中的赤金紋飾牛角弓，正待放箭，只見宇文素合的羽箭嗖的一身從身旁穿過，正中鹿首。“宇文大人好箭法！”陣中一名身著茄色胡服的中年男子應聲喝彩道。
“季大人過獎，老臣拋磚引玉，只待陛下的頭彩呢”，宇文素合揮舞馬鞭，朗聲說道。
重明不發(fā)一語，繼續(xù)揮鞭疾馳向前，鬢邊的發(fā)絲被風吹的幾欲橫飛，渾身漆黑的追風馬像是感覺到主人的情緒一般，加速疾馳起來，前面一匹花斑豹子出現(xiàn)在眼前，重明瞇起細長的眼睛，眉心緊皺，以迅雷之勢拉弓射去，隨著牛角弓發(fā)出彈響，那豹子已經(jīng)倒地，眾人仔細一看，羽箭正中那豹子右眼。陣隊里發(fā)出一陣如雷貫耳的喝彩，優(yōu)香心下甚喜，也騎著白馬追著一只猞猁狂奔而去。
白馬不愧是重明送來的名駒，狂奔起來速度比駿馬園的御馬還要快上幾倍，不一會就追到獵場邊緣的林子處，離那只猞猁不遠了，優(yōu)香從背后的織緞箭囊里取出一只羽箭，搭弓欲射，忽然聽見一聲可怖的咆哮，那猞猁驚得轉(zhuǎn)身就跑，只見獵場周圍的樹叢中鉆出一只成年老虎，棕黃色的皮毛上層層黑色紋路顯得威武又可怕，它張開血盆大口又咆哮了一聲，優(yōu)香的白馬受驚，揚起上半身將優(yōu)香摔下，跑進林子里不見了。
優(yōu)香被摔的頭暈目眩，爬起來定睛一看，老虎離自己近了些，正虎視眈眈的望著她。這可真是名副其實的虎視眈眈啊，優(yōu)香嚇得腿軟間還在胡思亂想，不過這種大型猛獸一般只要不惹怒它，它們不會輕易攻擊人類的，冷靜，優(yōu)香努力給自己做心理建設，準備和老虎對峙些時間，好等待后續(xù)救援。但那老虎頃刻之間壓低身子，竟然撲了上來，優(yōu)香大驚，隨即抓起草叢中摔落的弓箭，搭弓就射。這一箭射的有些偏，卻也射中了老虎身軀，但威力似乎不夠，只插進老虎肋間，老虎吃痛，轉(zhuǎn)身撲向優(yōu)香，一雙利爪按住她的肩頭，張開大嘴就咬。
優(yōu)香絕望間，拔出腰際的牛角匕首，刺向虎頸，奈何力道不夠，刀身只插進一半。與此同時，一只羽箭嗖的射過來，老虎哀鳴一聲，停下了動作，片刻間就倒地身亡了。優(yōu)香從老虎尸首邊爬起來，拔出牛角匕首，驚魂未定時，看見那射箭之人騎著一匹赤紅馬匹疾馳過來，那人從馬背上跳下來，見優(yōu)香還活著，才跪地道，“小人侍衛(wèi)梁丘，救援來遲，請主子降罪”。
“是你，那日御花園里落水的宮女也是你救的，梁大人真是英勇不凡，今日相救之恩，沒齒難忘”，優(yōu)香說著行了一禮，忽覺肩頭牽扯的疼痛，原來是剛才老虎爪抓傷的地方，皮肉上幾道深深的血痕，觸目驚心，肩頭的衣服也被抓的破爛不堪，優(yōu)香頓感尷尬。梁丘見她不便，一把扯下肩上的披風遞給她，便趕緊扭頭，不敢再看。
優(yōu)香將那披風系在肩頭，又去看了看老虎的尸首，嘆道，“梁大人的箭力道竟然如此之大，方才一箭就把這猛虎射死了”。
梁丘淡然道，“不，小人的箭上淬過劇毒，專殺大型禽獸，這老虎是被毒死的”，說罷，拔出了毒箭。
“是嗎，呵呵，梁大人未雨綢繆，準備的好充分”，優(yōu)香沒話找話的道。梁丘沒有回答，默默牽過自己的赤色馬匹來，示意優(yōu)香上馬?！拔胰趄T了這馬，大人怎么回去？”優(yōu)香拒絕道。這時，林中傳來一陣馬蹄聲，剛才跑走的那匹白馬跑了回來，一路跑到優(yōu)香面前才停下。“這家伙，剛剛摔了我自己跑了，如今還有臉跑回來”，優(yōu)香氣的罵道。
梁丘似乎有什么發(fā)現(xiàn)，繞著馬身轉(zhuǎn)了幾圈，細細摸著馬匹表面的毛發(fā)檢查，不一會，從馬鞍下面拔出幾根尖刺來，遞給優(yōu)香?！斑@刺名叫白草棘，生長于西戎草原，長出來的刺比針還堅硬，方才這馬怕是被刺痛才摔下主子您的”，梁丘神色嚴肅，麥色的臉龐棱角分明，散發(fā)出一股武將才有的肅殺之氣。
“方才，方才陣前只有云婕妤在我旁邊待過，她出生西戎部落，難不成……”優(yōu)香說不下去了，眾人策馬而起的那段時間，她確實記得云婕妤先是從背后和她湊的很近，然后才快馬超過她的，她出身西戎，自小習慣騎馬，在馬上活動自如，往她馬背周圍灑點東西也不是什么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