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月做了一個噩夢,夢中的自己被困在一處深不見底的深淵,四周都是一片黑暗,他茫然而又無助,恐懼而又絕望。
他是被一陣炫目刺眼的燈光照射而醒,此刻松軟奢華的床上只有他獨自一人躺在上頭。江西月仰著頭呆呆怔怔,折射著異光的水晶吊燈無比華貴,上頭鑲著許些金色邊紋,他認(rèn)得出來這個花紋。這是將自己帶來的吸血鬼臉上的花紋,那個漂亮的女吸血鬼的衣服上也用金線勾同樣的花紋。
也許是回過了神,身下的一陣劇痛幾乎要吞陷自己的全部意識,痛苦而又慘烈的記憶也隨之如潮水般沖上了自己的頭腦。一時間江西月只覺疼痛欲裂,因為疼痛而扭曲的身子,他能清晰感受到一股液體從自己下身流淌而出。江西月狠狠地咬著自己的下唇,神情屈辱而又痛苦。
江西月偏了偏頭,巨大的窗簾包著一層薄紗,將外界的明艷的光盡數(shù)遮擋,只留下深不見底的黑暗。在吊燈的照射下,他能看到窗簾上同樣有著的詭異花紋,像是一簇簇正在燃燒的火焰。
吱嘎——
沉重而又古老的房間門被推開,江西月下意識地抓緊了身邊絲滑的被單,他咽了咽口水,打起了十二萬分的精神看向門口。他的心都要提到了嗓子眼,腦中充斥著昨日恥辱慘痛的回憶,而這一切,都是眼前的男人造成。
燦爛斜靠在門邊,今日的他穿著與昨日相仿的衣服,隨意地套在了身上,白皙的鎖骨透著惑人的光澤。燦爛神情散漫,狹長的眸子似是飽含春情,一個不慎便會落入對方的陷阱。燦爛嘴角微微勾起,語氣平淡,“醒了?”
簡簡單單的兩個字,卻如同一雙無形的手狠狠地攥住了自己的喉嚨,江西月身子緊繃,絲毫不敢松懈。他身子不著寸縷,此刻連帶著被子滾到了床下。因為動作太大,他感到身下一陣撕裂的疼痛,只是他緊咬下唇,不讓自己發(fā)出一星半點的聲音。
眼前的情景實在是無趣,沒有自己想象中的哀嚎求饒,燦爛頓然索然無味。一雙帶笑意的眸子也慢慢歸于平淡,眼底依舊是看不透的深邃,他慢慢上前走著,腳步不輕不重,恰好能讓對方聽到的地步。燦爛像是野炊散步,散散懶懶,連語氣都是漫不經(jīng)心的,“起來吃飯,不然你會餓死?!?p> 江西月才不信對方會這么好心好意地給自己準(zhǔn)備食物,若是對方是好人,一開始就不會對自己做出那般惡劣行為。只是,他此刻不敢激怒對方,他的手緊緊抓著被單,眼神不動痕跡的打量著四周,并無利器,他也知道,利器并不能傷得了眼前的吸血鬼。旋即,他的目光緩緩在一處光亮駐留,那是窗簾的一處縫隙,隱隱透著外頭的強光。
今日似乎有個好天氣,連陽光都格外地強烈,哪怕是隔著如此厚重奢華的窗簾,都無法阻擋烈日的照射。江西月心中一喜,吸血鬼不是懼怕陽光嗎?而眼前的吸血鬼,將房間遮擋地嚴(yán)嚴(yán)實實,不就是害怕陽光照射進房屋內(nèi)。知曉了這一點,江西月連呼吸都有些急促,他看向了已經(jīng)走至床邊的男人,壓抑著自己心中的狂喜,“你會這么好心,給我準(zhǔn)備食物嗎?”
見對方?jīng)]瘋,也沒有精神錯亂,普通只能說得上是清秀的面孔上是強裝的鎮(zhèn)定。那雙漆黑的瞳孔因為恐懼而有些躲閃,燦爛看著這一幕,忍不住笑意,這樣的情景太過有趣,就像是面對野獸的孩童,拼命告訴自己不要害怕。燦爛的心情愉悅極了,連語調(diào)都微微上揚,“行了,下來吃飯。”
燦爛說完,便轉(zhuǎn)過了身,他可沒有興趣同一個人類多費口舌,能說到這個地步已經(jīng)是他耐心的極限。
見對方轉(zhuǎn)過了神,江西月黑白分明的眸子涌現(xiàn)出驚喜的亮光,他的手一直放置在窗簾邊上,只是用一角的被單遮蓋住了。他一直在尋找機會,尋找眼前的吸血鬼松懈、放下戒心的機會,然后一擊致命。而現(xiàn)在,這個機會終于被他等到了。因為激動緊張的情緒,江西月握著窗簾的手都在抖。見燦爛已經(jīng)走出了兩步,江西月忍住身下的劇痛快速站了起來,旋即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將整個窗簾拉到了盡頭。
外頭果然是陽光燦爛,現(xiàn)在正是夏日,夏日的太陽最是毒辣,此刻隔著厚重的玻璃窗戶,江西月都能感受到烈日的灼燒。江西月因為激動,呼吸變得更加猛烈,他看著窗外的太陽,因為光線太過強烈,他瞇上了眼。
在對方站起來的一瞬間,燦爛就察覺到了對方的動作,他速度極快地轉(zhuǎn)過了身,對方到底是在打什么主意。直到對方拉扯開了窗簾,燦爛美艷如畫的面孔開始浮現(xiàn)了點點的恐懼,那雙深邃銳利的血眸此刻因為懼怕陽光而沾染上了懼色,他的神情慌亂而又焦急,他的言語都開始顫抖,“你在做什么!”
果然,對方害怕陽光。這樣的認(rèn)知讓江西月的心中無比雀躍,終于,他能制服眼前強大的吸血鬼。他深呼吸了一口氣,好讓自己的情緒平復(fù)幾分。他看到燦爛一向美艷的容貌開始慢慢扭曲,整個人因為烈日的沖擊而跌倒在地,因為灼燒,他頎長的身子彎曲成了蝦狀。他的臉上滿是驚慌,甚至連牙齒都開始哆嗦。江西月心中滿是憤色,慢慢往前走,看著眼前在地上狼狽的男人,言語充滿了恨意,“在你強。奸我的時候,你知道會發(fā)生今天這一幕嗎!你去死吧,去死吧!”
不管眼前的男人死了,他到底會面對怎么樣的情景,他都全然不在乎。最多,就是被昨天的女吸血鬼殺死,反正留在燦爛的手里也是死,不如拉上對方一起。江西月此刻的胸腔起伏,里頭填滿的是強烈的恨意,不僅是對折辱自己的燦爛,更是對灼琰,以及這里的一切。
地上的燦爛不斷地扭動著身子,似是承受著極大的痛苦。因為動作太大,腰間的帶子都開始散亂,漏出了一大片雪白如紙的肌膚,那皮膚太白了,如同死人一般。從某種意義來說,燦爛確實是死人,只不過是活死人。最后,燦爛扭曲的神情也慢慢凝固,不斷動彈的身子也向被定住了一般。燦爛在地上一動不動,江西月觀察了幾分鐘,對方似乎真的是死絕了。
可江西月依舊有一些害怕,心中有些惶恐不安。他覺得這一切太順利了,只是區(qū)區(qū)的陽光,就能將燦爛制服成如此狼狽的模樣嗎?這和昨日吸血鬼給他帶來的沖擊太不一樣了。江西月緩緩蹲下了身子,端詳著燦爛的容貌。燦爛的肌膚如雪,濃密的睫毛在烈日之下投下了一塊詭譎的陰影,血紅的唇抿成一條直線。別說動作了,對方的睫毛都沒有偏移過。江西月放下了心,這個變態(tài)狂終于是死了。
江西月趕忙站起身,身下的劇痛依舊鉆心,他咬咬牙忍下了。他翻著衣柜尋找著衣服,燦爛衣柜里清一色都是同樣的松松垮垮的服飾,就如同燦爛身上的一樣。他終于找到了一件黑色襯衫與黑色長褲,于是趕緊換上。在一切完畢以后,他快步走向門口,想要趕緊逃離這個古怪而又可怖的古堡。
只是,在他的手剛剛觸及門把手,打算開門時,不管他怎么用力,這扇門都紋絲不動,像是被封印了一般。江西月咬咬唇,不信這個邪,又加大了幾分力,可門依舊緊鎖,無法打開。
這時,那個早就該死絕的燦爛,驀然睜開了眼,眼底是一片冰冷,他嘴角微微勾起,帶著幾分嘲弄。他站起了身,動作輕的沒有發(fā)出一點聲響,以至于門前的少年根本沒有察覺。燦爛神情倨傲,掃了眼刺眼的陽光,眼神淡漠無光。幾乎是電光石火之間,他的身子就瞬移到了江西月的身后,微微偏頭,他輕聲道,“要幫忙嗎?”
房間內(nèi)十分靜謐,靜謐到江西月只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聲??纱丝?,一個突兀卻又冰冷的聲音從自己耳畔邊傳來,明明近在咫尺,卻猶如遙遠(yuǎn)的地獄對自己傳來叫喚。江西月不敢轉(zhuǎn)身,整個身子緊繃成一條線,他語氣結(jié)巴,雙目滿是驚駭之色,“你……你不是死了嗎?”
方才的陽光照射之下,不是已經(jīng)將身后的吸血鬼殺死了嗎?對方也是痛苦萬分的模樣,為什么此刻他還會從地上站起來。
燦爛距離對方很近,甚至能看到對方因為恐懼脖頸間起的細(xì)小的雞皮疙瘩,這樣的反應(yīng)讓燦爛十分滿意,連帶心情都愉悅了幾分。聽到少年的話,他嘴角扯了扯,漫不經(jīng)心道,“我確實是死了?!?p> 不僅是方才,一直以來,他都是“死”的狀態(tài)。吸血鬼又哪來的生命?不過是一直處于死亡狀態(tài),保持著肉身容貌,一直死在漫漫歲月長河之中。
江西月的眼皮不斷顫抖,因為強烈的懼意甚至在灼熱的空氣之下冒起了冷汗。在他做出這般行為之后,對方到底會怎么對他?他不敢再想,他害怕被折磨、害怕死亡、害怕接下來要發(fā)生的一切,他的話語都帶著顫音,“那我呢?我會死嗎?”
這樣的問題十分可笑,但比方才的話語多了幾分趣味。燦爛眼角泛起了笑意,狹長的眸子閃過一絲亮光,似是在思索,半晌,他冰涼徹骨的手緩緩移至少年的脖頸間,一個用力,江西月瞬間轉(zhuǎn)了個身,二人目光順利對上。燦爛修長的手指握住了對方的脖頸,緩緩地,對方的身子慢慢懸空,燦爛嘴角噙著一抹笑意,連眸子都是笑吟吟的,“這是個值得思索的問題。”
因為窒息,江西月的面色頓時漲得通紅,整個人像是脫了水的魚兒開始彈跳。只是江西月能掙扎的只有雙手和雙腳,可在如此大的力量懸殊面前無疑是以卵擊石。他的手狠狠地拍打著對方的手,可對方絲毫沒有被影響。江西月看到了對方漆黑深邃的眸子深處是深不見底的寒冷,對方根本毫無人性,是一個惡魔,是一個冷血無情的吸血鬼。
江西月胸腔不斷起伏,甚至有些抽搐,他的意識慢慢模糊,眼前也是一片茫茫的白。他似乎是要死了,馬上就要離開這個人世間了,只是他還有太多的事還未曾做過,他不甘心就這么屈辱地死去。
“嘖?!?p> 對方瀕臨死亡前的表情實在是丑陋,像是渾身濕透的癩皮狗,只是那不甘、憤怒與希望交雜在一起的,可以稱之為是生的渴望的模樣,很好地取悅到了自己。燦爛的手臂往一邊地上一甩,少年整個人跌撞到墻角,突如其來的空氣讓他貪婪地呼吸著,只是喉嚨依舊是一片火辣辣地疼痛,似是有烈火在灼燒。
江西月的眼前依舊有些發(fā)昏,他茫然若失地看向了眼前高高在上的男人的身影,通紅的面孔上滿是不解。對方為什么沒有把自己殺了,而是松了手。
“下來吃飯?!睜N爛輕聲重復(fù)道,這是他少數(shù)的耐心。語氣不咸不淡,讓人聽不出喜怒。
在地上的少年不解的同時,燦爛的神情依舊那般高傲淡漠,狹長的眸子里笑意也已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寂靜清冷。他的嘴角微微翹起,似是夾帶著嘲弄,他的聲音像是帶著利刃,一字一句,“這樣犯蠢的行為,你可以再嘗試一次?!痹捯魟偮?,似是想到了什么,燦爛嘴角的笑意揚地更大了,幾乎要將人灼燒,“你可以看看,到底是你死,還是我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