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二爹的想法

　　二爹回到家中，急匆匆的把年貨一放，就開始擺弄起他那個專門用來打干餅的鐵皮火來。

　　這種火是專門定制的，用鐵皮圍城一個圓筒狀，最下面鋸開，留下一個小方窟窿，用以通氣和處理煤渣，內(nèi)部用白土和成的泥均勻的涂抹上厚厚的一層，以防熱量過快的散發(fā)，把鐵皮燒紅。

　　在接近頂部的地方有一個突出的泥臺子，頂部是一個圓圓的厚厚的鐵板。這兩層是用來烤餅的，剛打好的干餅放在鐵板上，當餅子兩面都變硬的時候就揭開鐵板豎著擺放在泥臺子上，這樣烤出來的干餅才能又干又脆。

　　“今天村子里又沒人辦事，你好好的打干餅做什么用？”，二娘見他剛回到家，二話不說就要生火打干餅，心中不解，好奇的問道。

　　“你不要管了，趕緊把買回來的東西收拾一下?！薄?p>　　“買這么多豬頭肉干什么？喝酒的話有點就行了，真是不會過日子?！薄?p>　　二娘發(fā)現(xiàn)了二爹帶回來的豬頭肉，生氣的責罵道。

　　“哈哈，我自有用處，明天再給你說，快去忙吧?！保懞玫耐屏送贫?。

　　“干什么啊？神神秘秘的?！?，二娘提起放在地下的籃子，瞥了他一樣，嘮嘮叨叨的忙去了。

　　小康搬了個小凳子，把胳膊支在腿上托著腦袋，坐在了二爹旁邊。

　　他最喜歡看二爹打干餅，他手法十分的嫻熟，一把短小的搟面杖上下翻飛，搟出來的餅子又薄又圓，翻面餅時還會把面餅狠狠的摔在案板上，不時的發(fā)出啪啪的聲音，清脆悅耳，二爹說摔打出來的面才有勁道，吃起來口感會更好。

　　只用了一小會，一張張薄薄的餅子就被成功的雕琢出來，面餅上撒上椒鹽，中間抹上油，防止粘連，四周是不能抹的，要不餅子粘不到一塊。

　　然后把兩張餅子撒了椒鹽摸了油的一面用力的壓到一塊，前期準備工作就完成了。

　　接下來就是烤餅，把壓好的面餅擺在鐵板上，不時的翻動，待兩面剛剛發(fā)硬的時候就掀開鐵板，擺放到泥臺子上，這道工序最關鍵的是要勤翻動，時候不到，烤出來的餅子發(fā)軟不好吃，時間過了又會烤焦影響口感。

　　此時，在小康的眼中，二爹就是一名藝術家，手下的干餅就是他的音符，粗糙的雙手卻彈出了天下最美的樂章。

　　他心中好像有臺鬧鐘一般，哪個干餅時間到了，哪個還需要再烤一會，心中一清二楚，就像樂譜中的哆唻咪發(fā)，什么時候該彈什么音，自有成竹在胸中。

　　不大一會十來個香噴噴的還冒著熱氣的干餅就出爐了。

　　“唉，可惜面不夠用，都打了干餅，過年就吃不了餃子了。”，二爹嘴里發(fā)出一聲嘆息，扭頭看了看小康。

　　“小康，你覺得二爹的干餅能賣出去嗎？”，他也不知道為什么會問一個才六七歲還不是很懂事的孩子這樣的話。

　　“嗯，肯定行，二爹打的干餅最好吃了?！?，小康使勁的點了點頭，肯定的說道。

　　“哈哈，來吃個干餅，再拿一個給你奶奶送回去?！?，二爹聽了很滿意。

　　當一個人決定做一件事的時候，不管主意多么堅定，心中多少會有些忐忑，最希望聽到的就是對自己的肯定。

　　就像此時的二爹一樣，心中有想法也有信心，唯一感到不安的就是是否能得到別人認可。

　　也就像許多在屏幕前碼字的作者一樣，也許讀者一絲絲小小的贊許，說不定日后就能多一部幾百萬字的長篇誕生。（哈哈，話題又扯遠了）

　　“娘，我想辭了粉坊的工作，去鎮(zhèn)子上賣干餅去？”，二爹也跟著小康走進了奶奶住的窯洞，坐在炕上，小心的對奶奶說道。

　　奶奶的性格很強勢，中年喪夫，晚年喪子，對她的打擊不可謂不大，苦難逼迫著她不得不強勢起來。

　　二爹雖然三十多人了，可以不聽妻子的話，但是奶奶的話卻不敢不聽。

　　他心里清楚，不管想要干什么，奶奶這一關必須過。

　　“不行，粉坊的工作干的好好的賣什么干餅去？”。

　　奶奶一聽毫不猶豫的就拒絕了，她對二爹幫村里人打干餅一事本來就不大同意，怕出事，后來見村干部也提著白面找兒子來打干餅，這才稍微放下心來。

　　“娘......？”，二爹無奈又不敢頂嘴，悄悄的給小康使了個眼色。

　　“奶奶，我覺得二爹的干餅肯定能賣好多好多，您就讓讓他去吧?！保棠套顚檺坌】?，二爹不敢吭聲了，小康卻不怕。

　　“去，小孩子懂什么？”，奶奶狠狠的碗了小康一眼，他嘿嘿一笑并不害怕。

　　“二爹今天給我們吃的干餅夾豬頭肉可好吃了，連鎮(zhèn)子上賣官嘗的大叔吃了都贊不絕口，是吧二爹？”。

　　“哦，對對，我去弄一個來給娘嘗嘗?！?，二爹會意火急火燎的跑了出去。

　　“娘，您嘗嘗，好吃的很”，一轉眼功夫，他手里捧著一個夾的滿是肉的干餅就又跑了回來，討好的遞到奶奶面前。

　　“浪費，肉哪有這種吃法？這么多肉夠好好吃一頓餃子了?！?，奶奶嘴里罵著，手上卻沒有推脫兒子的孝心，接過餅子來咬了一口。

　　“這得有一兩肉吧？怪不得你媳婦說你不會過日子......?！?，奶奶一邊吃嘴里一邊念叨著。

　　“咦？還不錯，比沾著蒜泥好吃多了?！保棠坛粤藥卓?，干餅的清香有效的緩解了豬頭肉的肥膩，肉香盈口，回味無窮。

　　“這么多肉能不好吃嗎？”，贊美之詞剛出口又覺不對，這和自己的立場不太相符，她把手中的干餅往小康手里一塞，急忙改口道。

　　“奶奶，您就不要騙自己了，小康覺得二爹做的干餅夾肉是我這輩子吃過的最好吃的東西?！?，小康年紀雖小，頭腦卻活泛的很，拉著奶奶的胳膊撒嬌道。

　　其實他小小年紀，哪里懂得怎么做買賣？只是覺得二爹做的干餅好吃，要是他肯定會買，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吃了二爹的干餅，那就得為他說話。

　　“我怎么會不知道自己兒子的手藝，今天再夾上這豬頭肉一吃，更是美味，可是娘擔心你出事，咱們家經(jīng)不起折騰了?！保棠虛u了搖頭嘆到，她再也經(jīng)不起什么打擊了。

　　“娘，放心吧，能出什么事，國家現(xiàn)在鼓勵老百姓經(jīng)商，不會在發(fā)生以前那些亂七八糟的事了?！薄?p>　　“好吧，你非要去娘也不攔著，你去和你媳婦說吧，他要是同意了你就去吧，萬事要小心，那些東西沒了還可以再置辦，要是被關進去終歸是不好，機靈點?！保棠绦睦锵朊魈炀腿フ掖甯刹看蚵牬蚵犎?，若是真沒事兒子想掙錢總是好事，自己也不能不讓。

　　“得令，母親大人孩兒告退?！保^了這最難的一關，喜不自禁，嘴上俏皮話忍不住的蹦了出來。

　　“這么大人了還像個小孩似的，沒個正經(jīng)。”，奶奶作勢要打，卻也忍不住的笑逐顏開。

　　“小康，快吃吧，這吃法還真是新鮮?！?，奶奶看著二爹喜滋滋的走了出去，這才轉過身來，把夾滿了豬頭肉的干餅往小康嘴里按了按。

　　“奶奶，我在鎮(zhèn)子上已經(jīng)吃了四對官嘗，一個餅子，您吃吧。”，小康又把餅子送到了奶奶面前。

　　“奶奶年紀大了，不能多吃肉，你要是吃不下了奶奶就給你放起來，晚上接著吃?！保棠躺岵坏贸?，拿起干餅扣到了碗下。

　　奶奶什么都舍不得吃，孩子們給送的蘋果梨餅干啊什么的，她都會攢起來留給孫子。

　　記憶中奶奶的柜子就像個百寶箱，隔幾天就能變些好吃的出來，雖然很多時候蘋果已經(jīng)皺巴巴的沒有了水分，甚至會爛掉，餅干也漸漸變的發(fā)霉。

　　小康都會默默的吃掉，還會裝作很好吃的樣子，他雖然年紀小，也知道這是奶奶的一片心。

　　張衛(wèi)國沒有想到，自己不經(jīng)意間做過的一件事，說的一些話，鎮(zhèn)子上會多出來一個賣干餅夾豬頭肉的張老二來，更沒想到，這干餅夾肉竟然能成為繼官嘗之后小鎮(zhèn)上的又一道名吃，名揚周邊各縣。

　　二爹靠著這門手藝起家，又不斷的摸索改進出許多新花樣來，憑著這些小本生意，慢慢積累下了數(shù)百萬的身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