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沈晏清心中一凜,很快又變回了傳說中那個不食人間煙火的玉清真君。
隨手召出個芥子舟往旁邊的空地上一放,沈晏清也不管姜錦是不是還在神游天外,兀自指著漸漸成形的小院冷淡道:“以后你就住在此處,無事不要來后山打擾我?!?p> 姜錦雖然在出神,但卻遠遠沒到忘我的地步。此時聽見耳畔有人說話,她便驀地回過神來,目光正正好落在沈晏清那張面無表情的臉上。
“?。繋煾改鷦倓傉f什么?我沒聽清?!苯\有些茫然地問道。
雖說沈晏清不太高興姜錦對自己產生的影響,但弟子畢竟是自己選的,因此他便還是蹙著眉頭又重復了一遍。
“我說,以后此處便是你的住處了,你且在此好好修煉,獨立參悟大道,爭取早日飛升?!?p> 聽見這話,姜錦不禁懵了懵。
獨立參悟大道是幾個意思?難道他還打算當個甩手師父不成?
那怎么可以?!
蘇錦的心愿是換個好師父,既然是好師父,那必定是不僅能在修煉上引導弟子,而且還要關注弟子身心健康的。
所以沈晏清若是在將她領進門之后便撒手不管了,那蘇錦能滿意嗎?
蘇錦若是不能滿足,豈不就意味著她的任務要失敗?
任務失敗這種事情,姜錦是絕對不能接受的,因此她想都沒想便問道:“那師父您呢?您不和我住在一起嗎?”
沈晏清當然不可能和姜錦住在一起。
且不說男女授受不親(盡管他比姜錦大了幾百歲,在世俗界都是可以當她祖宗的人物了),就算修真界不太在意男女大妨,他也從來沒有與人同住的習慣。
退一萬步說,就算他勉強能夠接受和弟子同處一個屋檐下,他也不可能放心讓姜錦這個能輕易影響他情緒的人整天在身邊晃悠啊。
有鑒于此,沈晏清覺得,他還是離姜錦遠一點比較好。
可這話他當然不會直說,畢竟他這個師父還是要面子的。
想了想,沈晏清只能委婉地解釋道:“為師近日感到瓶頸有些松動,可能要閉關一段時間?!?p> “閉關?”姜錦聞言顯得很是震驚,“你要是閉關了,我怎么辦呢?”
“我聽說低級修士最容易誤入歧途了,要是沒有您的教導,我悟錯了道,走火入魔可怎么辦?”姜錦輕咬著下唇作憂慮狀。
沈晏清不知道應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因為姜錦這話原也沒錯。
修真界之所以那么重視師門傳承,除了因為師門可以為修士提供庇護之外,更重要的一個原因,是為了避免修士因獨自鉆研而拐入彎路。
所以姜錦這個問題,倒也不完全是在找借口。
但也正因為姜錦言之有理,沈晏清才更加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她。
誰叫他在聽完她的話后,也越發(fā)覺得自己是個不負責任的師父了呢?
大約是看出了沈晏清眼底的掙扎,為了給他的情緒加一把火,姜錦話音一轉,以退為進道:“不過師父您進階是大事,千萬不要因為弟子而耽擱了。”
“弟子反正還小,未來也不知道是什么樣的,說不定我本來就沒有機緣踏入仙途呢?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師父您因為我而耽誤進階就太不值得了?!?p> “而且,就算我最后不能成功筑基也沒關系的,至少我還能比凡人多活幾百年啊,這么算起來,我其實還賺了呢!”
姜錦這番話說得格外誠摯,仿佛這就是她的真心話似的。
可沈晏清活了這么多年,又哪里能聽不出她真正的話音呢?
知道她這是故意在激他,想讓他答應親自教導她修煉的事情。
沈晏清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他這個徒弟,可比他想象中還要狡猾呢!
“行了,你別說了,我暫且不閉關,你若在修煉的過程中遇到了問題,只管來后山找我便是?!鄙蜿糖骞麛嗬U械投降。
見目的達成,姜錦不由得意地挑了挑眉。
她頓時也不再糾結沈晏清到底跟不跟他住在一起這個問題了,果斷拍馬屁道:“謝謝師父,師父您果然是個好人!”
沈晏清:“……”
他真的一點也不想要這個好人卡!謝謝!
姜錦才不在意沈晏清這會兒的心情呢,發(fā)完好人卡之后,她便轉身進了他給他造出來的小院子。
那一路蹦蹦跳跳的背影,長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她心情極好。
沈晏清不禁有些心塞。
但自己說出來的話,他難道還能吞回去嗎?
于是乎,沈晏清就這么迎來了他在清心峰上最雞飛狗跳的一段時光……
“師父,我餓了,今天我們吃什么呀?”
“師父,這個心法是什么意思呀?我看不太懂誒~”
“師父,你可不可以給我演練一遍這個術法???我老覺得我姿勢不太對?!?p> “師父……”
沈晏清從來沒有想過,當生活中多了一個女人之后,世界居然能變得那么聒噪。
此時此刻,在面對姜錦再一次的“師父轟炸”時,他忍不住捏了捏眉心,“這次又有什么事?”
“剛剛掌門派人過來通知宗門大比的事情,問師父您要不要參加呢?!苯\笑嘻嘻地說道,一點也不介意沈晏清語氣里的嫌棄。
且讓他嫌棄去吧,反正他再煩她,最終也還是會搭理她的,對她來說又沒差。
“宗門大比?”
沈晏清聞言就蹙了蹙眉,表情很是困惑,“那不是你們這些小輩之間的較量嗎?我去干什么?”
知道沈晏清向來不關心宗門里的事情,姜錦少不得便同他解釋了一番,“掌門只是派人來問問您的意見,也不是非讓您去不可,關鍵還是看您高興。”
“不過師父,今年是我入門之后第一次參加宗門大比誒,作為我唯一的師父,您難道就真的不想親自去現(xiàn)場觀觀戰(zhàn)嗎?”姜錦眼巴巴的問道。
經過這將近一年的相處,沈晏清早就已經摸透了姜錦的本性,知道她的臉皮素來很厚,他在和她說話的時候也就沒那么客氣了。
“不想。”沈晏清毫不猶豫地回道,竟是連一秒鐘的考慮時間都沒有。
姜錦不禁有些郁悶。
她覺得她家?guī)煾缸罱兞?,變得一點兒都不可愛了。
想當初,他可是連句重話都不敢對她說的呀!
而如今——說多了都是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