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蘇素一早就到了圖書館里,這是她時隔這么長時間,第一次去圖書館自習。這段時間以來,她一直習慣了躲在宿舍里,幾乎每次出門也都是在張羽然的陪伴下,可無論再難,總是要面對的。
在圖書館里待了一上午,蘇素將視線從面前的書上移開,看了一個上午,眼睛都有些發(fā)酸了。她站了身來活絡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子,去食堂吃飯。
可沒想到走到門口的時候,卻正遇到白亦推門進來,蘇素的步伐在圖書館大堂的大理石地板上略微頓住,眼前的人臉上也有一絲驚訝,她突然感覺有什么東西從臉上劃過,抬手抹了一下,自己竟然哭了,白亦的手上捧著一本厚厚的資料書,也許他是來回因為寫論文需要參考的資料書,右手拿著的傘還在滴著水,外面下雨了嗎?蘇素覺得自己有些可憐,直到現在都仍在揣測著白亦的一舉一動。
眼前的人此刻低了低眉眼,將傘插到了傘桶內,也同時邁開了腳步,在擦肩而過的時候,蘇素努力壓抑著自己,好讓自己看起來若無其事,但其實心里也很清楚,剛才的眼淚早已經出賣了自己。當蘇素推開圖書館的大門出去后,她沒有回頭看白亦,她只是站在門口,愣了很久。
上次在圖書館里遇到白亦,他笑著問自己是不是修了心理學的樣子還歷歷在目。那時候的自己,還因為白亦的關注而暗自竊喜,又怎么會想到,不過短短幾個月,兩個人卻形同陌路。曾經的關心也好,熟悉也罷,如今是連點頭之交都算不上的陌路人罷了。
想到白亦此刻已經看不見了,蘇素終于是沒忍住低著頭哭了起來,這一個多月以來的若無其事此刻被輕易瓦解,傷口從沒有愈合,它依然在紅腫潰爛,在刻意的忽略下疼到麻木,可一觸碰,便疼的刻骨。
可她不敢在門口駐足太久,她怕白亦會出來,外面下著暴雨,自己的東西都還留在圖書館內,但此刻,即使是淋雨,她也不想再回去。
1月的氣溫已經逼近零度,傾盆的大雨傾倒在蘇素的身上,她感覺到身上的棉質外套在瞬時間就已經吸滿了水,變得格外沉重。蘇素緊咬著下嘴唇,抵抗著從身體傳來的寒冷。在走回宿舍的一路人幾乎沒什么人,所有人都躲在室內躲雨。這樣倒也好,就沒人會發(fā)現此刻自己的崩潰。
“蘇素!”
身后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可由于雨太大,蘇素聽得并不真切。
會是…白亦嗎?蘇素不敢回頭,可卻不自覺地放慢了腳步,也藏不住心里的期待。她希望此刻是白亦追了出來,可以拉著她說,他不出國了,他后悔了。
“蘇素!你沒事吧?”
身后傳來了跑動濺起水花的聲響
可當一把傘撐到了自己的上方,蘇素也終于聽清這個聲音不是來自白亦,她的心又猛地沉了下去,伴隨著所有的幻想和期待,仿佛沉入了漆黑的深海內。
肖哲本來是打著傘出來吃飯的,吃完飯從食堂出來,才發(fā)現這么大的雨,前面竟然有個女生淋著雨走在校區(qū)里,于是他加快了步伐,卻發(fā)現眼前那個人越看越像蘇素。叫了一聲,蘇素并沒有回應,于是他小跑著追到了蘇素身后,替她打起來傘。
見一直沒有動靜,肖哲轉了個身,擋在她面前,才發(fā)現,此刻眼前的蘇素,使勁地咬著嘴唇,眼眶紅紅的,每眨一次眼睛,眼眶里都會落下大顆的淚珠。
這是自己第二次見蘇素哭,但這次竟然比上一次還要手足無措,是因為他不知道要如何安慰眼前的人,也是因為他看得出來,眼前的蘇素,很痛苦。不知道他也跟著略微皺起了眉頭,他伸出手想安慰她,卻不知道改怎么做,只能磕磕巴巴地問出一句。
“你…還好嗎?”
肖哲以為蘇素還是會和以前一樣,露出一個淺淺的微笑,說一句我沒事,但卻沒有想到這句話,就宛如壓在她身上的最后一棵稻草。
“你們能不能不要再問我好不好,有沒有事了?”蘇素哭著反問肖哲,她再也沒有辦法勉強自己說出那句自欺欺人的我沒事了?!拔也缓?,很不好,但那又有什么用嗎?!”
蘇素終于崩潰了,自從白亦在學校論壇澄清之后,所有的怒視都變成了憐憫,一夜之間,所有的人都突然關心你好不好?張羽然每天在自己身邊小心翼翼,不敢提到白亦,生怕說錯一句話就會讓惹自己傷心,所以自己只能不停地強顏歡笑著說,我沒事,我沒事,我沒事。
可真的沒事嗎?自欺欺人的謊言,終究只是一時的錯覺,剛才和白亦的重遇,才讓蘇素明白,自己一直介意,她想要的是白亦回頭,她想要時光倒流,讓這一切都不會發(fā)生。如果當時沒有一直等白亦的表白,如果當時自己主動出擊了呢?哪怕再早一分鐘,就一分鐘,沒有陳梓茹的電話,這一切的一切,就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了。
她恨不起來白亦,但她卻開始怨恨自己。
為什么錯的人明明是白亦,躲起來哭的人卻是自己呢。
為什么明明很痛,卻都不敢說自己很痛呢。
見蘇素在自己面前哭得撕心裂肺,肖哲雖然因為她不再刻意假裝自己沒事而有些安心,卻也忍不住的心疼。他知道這些日子以來,蘇素也許一直在壓抑著自己,可卻沒想到到了這個程度。
“能不能讓我一個人靜一靜…?”蘇素的語氣里滿是祈求,她只是覺得此刻好累…
“好,不問了,再也不問了?!彼麑⑹掷镂罩膫惚搅颂K素的手中,“我把傘給你,你…小心感冒?!?p> 肖哲猶豫了一下沒有再多囑咐什么…他知道此刻的蘇素更想一個人靜一靜,于是話說完,他便沖進了雨里,幾乎是在瞬時間內一樣成了落湯雞。
可他跑動的方向,卻并不是回宿舍的路。雖然叮囑了蘇素要注意不要感冒,但她的身子那么弱,再加上現在情緒激動,也許一個不小心就會發(fā)燒,他想去藥房給蘇素買藥。張羽然和李澤是今天下午的航班,再過幾個小時就會回來了。等張羽然回來的時候,自己把要轉交給她,這樣也不至于讓蘇素一個人在宿舍里硬撐。
可當他跑到中校區(qū)看到了趁著傘從圖書館里走出來的白亦,才明白了為什么剛才蘇素會那樣。白亦看起來和之前自己見到他的時候,沒有什么兩樣,不過眉眼間卻沒有了當時走在蘇素身旁的親切,此刻倒是顯得疏遠。
“白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