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夜風(fēng)瑟瑟,吹的庭院里的樹葉嘩嘩作響。
凌素鳶坐在院子里,硬生生的從正午時分待到了晚上。
墨玉在房間里點燃了蠟燭,昏黃而又溫暖的燭光充滿了屋內(nèi),與屋外的蕭瑟冷清形成鮮明的對比。
墨玉輕輕呼了口氣,即使在屋內(nèi),也依然能讓人感覺到寒意。
她抬頭往外張望,果然看到了坐在庭院里一動不動的凌素鳶。
搖搖頭,墨玉嘆了一口氣,轉(zhuǎn)身從里屋拿了一件綿軟的紅色披風(fēng),打著燈籠出了屋子。
凌素鳶的手撐著頭,抬起頭看著躲進烏云里的月亮,絲絲冷意讓她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寒顫。
墨玉從她身后給她披上披風(fēng),微嘆了一口氣。
“娘娘,這天是越來越冷了,可別凍著。”
凌素鳶心里劃過一絲暖流,她偏了偏頭,輕聲開口道,“天也是變得快,白日里還是大太陽,一到了晚上,還頗有一番風(fēng)雨欲來的樣子呢?!?p> 墨玉贊同的點點頭,燈籠的光亮在黑夜里顯得忽明忽暗。
半晌,她試探著開口道,“王王妃,不如墨玉先扶你回屋歇息了吧?”
墨玉心里太明白了,這段時間發(fā)生的事情簡直讓凌素鳶分身乏術(shù),再怎么樣,凌素鳶也只是一個柔弱的女子,這樣下去,身體怎么吃得消?
她陪伴在她身側(cè),有時見著她殫精竭慮,心里也會抽疼一下。
凌素鳶感慨的笑了笑,同時搖搖頭,“沒事,我再坐會?!?p> 話音落下,她心一跳,忽然感覺有點心慌。
她偏頭,看向站在自己身旁一臉擔(dān)心的墨玉,失笑道,“天色還早著呢,陪我坐會吧?!?p> 聞言,墨玉把燈籠放在石桌上,在凌素鳶身旁的石凳上坐下。
凌素鳶瞇著眼睛笑了笑,“現(xiàn)在想來,我們也是很久沒有像這樣安安靜靜的坐在一起了?!?p> 墨玉抬起頭,順著凌素鳶的目光看著天空,目光有些悵然。
凌素鳶抬了抬眸,啟唇還想要再說什么,卻被一陣砸門聲給打斷。
心中一驚,兩人同時站了起來,對視一眼,墨玉拿起燈籠小心翼翼的來到門前,推開大門。
門外站著的是幾名穿著粗布衣服的中年男人,手上舉著燒的正旺的火把,面色急促。
墨玉認(rèn)得他們是礦山上的人,疑惑道,“你們怎么……”
還沒等她說完,中年男子聲音粗獷的大喊到,“王妃娘娘,礦山上出事了!”
墨玉心驟然一沉,她回過頭,一眼就看到了凌素鳶。
跟著過來的凌素鳶聽見后腳步猛然一頓,她抬起頭來,幾乎是下意識的問,“礦山怎么了???”
“說來話長,王妃娘娘,趕快和我們?nèi)タ纯窗伞!?p> 凌素鳶壓下眸底的慌亂,堅定的開口,“好。”
話音落下,她想邁步出去。
“娘娘,我和你一起去,萬一出了什么事情,我們也好有個照應(yīng)?!蹦耱v出一只手來拉住她。
凌素鳶回過頭來,聲音不容置喙,“墨玉,回去?!?p> “可是……”
“別可是了?!绷杷伉S囑咐道,“人命關(guān)天,時間不能再拖了,你去了我反而更不能放心,好好留在府里,相信我,那邊的事我能處理好?!?p> 說完,她拂開墨玉拉著她的手,轉(zhuǎn)身看向那幾名男子,“走,越快越好?!?p> 男子們互相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的眼里看到了一模一樣的敬佩。
一個女子,能有如此獨當(dāng)一面魄力,不愧為楚王力排眾議想娶進門的王妃。
駕馬車的人心急如焚,馬鞭不斷落在馬身上,一行人迅速趕往礦山處。
凌素鳶下車后,強忍著顛簸的惡心,走了幾步,但是在看到面前的景象時,無聲的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來。
礦山大面積的倒塌,礦洞直接被壓得沒了蹤影,連同在礦山上的伙計們也被埋在這石頭之下。
凌素鳶轉(zhuǎn)過頭,看著和她一起來的男子,開口,聲音卻無比的干澀,“怎么回事?”
“王妃娘娘,礦山倒塌屬實蹊蹺,今天早上我們特意檢查了一遍所有的隱患,怎么也想不到這礦山會倒塌?!?p> “對啊,早上還好好的呢?!迸赃呎局娜烁胶偷馈?p> 凌素鳶大腦一片混亂,幾乎沒有辦法思考,她最終只能閉了閉眼睛,掩去眸底的凄涼,心中不由得一陣絞痛。
她又怎么會不知道是誰做的手腳?
凌洳仙……
她當(dāng)真是低估了她,沒有想到她會把這么多無辜的人牽扯進來。
半晌,凌素鳶深吸一口氣,努力將眼中的淚憋回去,眸底清明,“有多少人被埋在下面的?”
“我們一般都是換班看守的,少說也有百來號人?!?p> “什么?。俊绷杷伉S倒吸了一口涼氣。
怎么會這么多?
然而還沒等她再有什么動作,天空忽然電閃雷鳴,豆大的雨點噼里啪啦的砸了下來。
凌素鳶臉色慘白。
周圍站著的將近一百多人瞬間躁動了起來,吵鬧聲尖銳的從凌素鳶腦子里劃過去。
“王妃娘娘,這可怎么辦?”
這場大雨無疑是給現(xiàn)在的情況增加了一個新的難度。
雨下的越發(fā)大了,雨水順著凌素鳶的頭發(fā)淌下來。
凌素鳶手都是抖的,她抬起頭來,看著幾乎夷為平地的礦山,臉色是死一般的蒼白。
這一刻,她忽然很想念白亦軒。
如果他在,那該多好。
人群越發(fā)的吵鬧,不知誰大喊了一聲,“王妃娘娘,這莫不是天譴?”
空氣間頓時安靜下來,只剩下了不停的雨聲。
十幾秒后,人們才反應(yīng)過來,情緒極其不穩(wěn)定,七嘴八舌的吼了起來,聲音大過了嘩啦啦的雨聲。
“我就說嘛,這礦山這么多年了好好的怎么會塌,偏偏的就在她手里給塌了,不是作孽作多了遭天譴是什么?”
“你對得起下面埋著的百十條生命嗎?憑什么你的報應(yīng)要讓他們來承擔(dān)?”
“就是就是,要是他們都死了,你就是罪魁禍?zhǔn)?!?p> “妖女!妖女!”
雷聲轟隆隆的響,閃電肆意的照亮了黑夜。暴風(fēng)雨來勢兇猛,一聲又一聲的辱罵清清楚楚的傳進凌素鳶耳朵里,她頭腦發(fā)暈,踉蹌了幾步幾乎站不穩(wěn)。
她轉(zhuǎn)過頭,看著一百多雙盯在她身上怨恨的眼神,嘴唇發(fā)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