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見楊夫人出來,上身掐住她的脖子,把她抵在門上。“娘!”楊安澈驚呼?!胺蛉?!”張媽媽趕過來便見夫人被人鉗制著,慌得不知所措。
“告訴我,楊國公收養(yǎng)的那個義子是什么來頭?”那人逼問道。楊夫人體弱,禁不住這么折磨,有些暈厥。那人使了力氣,楊夫人疼得勉強睜開眼,艱難開口道:“他是我的孩子。”“胡說!”那人瞥了眼楊安澈,“你只有這一個女兒?!薄拔覘罴乙粌阂慌?,楊江遇是我哥哥,你休要胡言!”楊安澈見娘親有些吃不消,心急道?!安徽f?好,留你也無用?!闭f罷,那人提劍刺進楊夫人腹部?!澳?!”“義母!”楊安澈撕心裂肺喊著,楊江遇踉踉蹌蹌靠過來,無力地摔在楊安澈旁邊,抱住她?!胺蛉?!”那人抽出劍又刺向張媽媽……
趙賀朗總覺得有什么事情趕不上了,只盼著快點再快點。他與蘇介二人一路無話,眼睛直盯著前方,馬上就要進京,絲毫不敢松懈。
“住手!”沈杭踹開半掩的大門,沖那人喊道。話已晚,張媽媽倒在了血泊中。楊安澈絕望地閉上眼?!坝⑦t!”沈杭拿扇子擋住向楊安澈揮來的劍。英遲皺眉道:“公子,您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放了她?!鄙蚝际忠煌?,將劍懟了回去?!肮樱 庇⑦t不甘心,又要出手。“回去復命吧,責任退給我?!庇⑦t攥緊拳頭,看了眼楊安澈,憤憤離去?!澳?!”楊安澈和江遇爬到楊夫人身邊?!拔业暮⒆?,照,照顧好自己,遇兒,看好澈兒,她愛闖禍。還有,還有你爹,別,別……”楊夫人話未說完,垂手離去,剩下二人淚如雨下。
良久,楊江遇扶墻站起來,望著沈杭:“你爹派的人?”沈杭將視線移到他身上,輕聲回道:“是?!薄澳阌质莵沓涫裁春萌?!”楊江遇氣憤地說,想要上前去打架?!敖觯e沖動。”楊安澈想告訴他,爹爹不在了,卻又不敢,怕他情緒失控,承受不住?!皸罟媚?,這里已經(jīng)不安全了,跟我走吧?!鄙蚝伎粗鴹畎渤赫f道?!案阕??呵,正好讓你爹滅口嗎?”楊江遇打斷他的話?!皸罟诱埿盼?,有我在,楊姑娘不會受到傷害?!鄙蚝脊笆中卸Y道。楊安澈心里亂得很,沒聽見他們在說些什么,只呆呆地盯著娘親熟睡一般的臉龐,淚止不住無聲落下。“真的來不及了,若是我爹知道今天的事,定會再派人殺回來。楊公子,楊姑娘,請你們信我?!鄙蚝嫉故前l(fā)自內(nèi)心的誠懇和急切。他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來這里,只是覺得有一根線牽引著他,必須要作出這樣的決定,為了那個一襲紅衣天真爛漫的笑容,為了僅一面之緣的執(zhí)念。
“你為什么要救我們?”楊安澈一句話把他給問住了。已趨于平靜的眸子對上他心慌意亂的雙眼,竟讓人心頭一震,無法呼吸?!皸罟媚铮瑢Σ蛔×??!鄙蚝忌锨坝檬衷跅畎渤汉蠹缈沉艘幌?,她旋即暈了過去。楊江遇焦急道:“你不要碰她!沈杭!她不會跟你走的。”沈杭不管其他,抱起楊安澈,向院外走去。楊安澈小小的身子抱在懷里輕得讓人憐惜,沈杭低頭看著她帶著淚痕的臉,滿是心疼。楊江遇急火攻心,再也支撐不住,倒了下去。
仇湘湘是后趕來的,她見著門口外倒著的人們,心道定是發(fā)生了大事,忙向楊國府里面跑去。到了院里,小聲喊道:“有人嗎?有人在嗎?”整個府靜悄悄的,只聽到的自己的腳步聲。仇湘湘有些害怕,但還是接著向里走去。忽然,她見內(nèi)院中間躺著一個人,月色下看著有些像楊江遇的身形,忙跑過去將他扶起:“江遇,你醒醒,江遇……”
……
趙賀朗與蘇介二人趕來時,已是后半夜。遠遠地便見著楊國府門口橫七豎八倒在地上的人。蘇介震驚住了,不可思議看向趙賀朗。“遲了?!壁w賀朗喃喃道。下馬向門口走去,見陳巷倒在門邊,忙湊上去:“陳巷,醒醒,你怎么樣?”蘇介直奔里院,喊道:“伯母!江遇!你們在哪……”忽然他停住了,嗓子里猶如被卡了什么東西。他怔怔地望著倒在門前臺階上的人,雙眼泛了紅:“伯母,伯母……”蘇介跑過去跪在楊夫人旁,使勁搖她的手想讓她醒過來。
陳巷微微睜開眼,見是王爺來了,眼中閃過一絲光亮,“王爺恕罪,卑職,卑職……”“陳巷,你先不要說話,運氣,莫要傷及內(nèi)臟?!壁w賀朗見陳巷這樣子,定是受了內(nèi)傷,忙打斷他的話,讓他趕緊療傷。
安頓好陳巷,趙賀朗走到蘇介身后,看著眼下的場景,對沈太師的憎恨又加了幾分。“江遇不知去了哪里。你說會不會被抓走了?”蘇介吸了吸鼻子問?!皯摬粫?,來人目的是要滅口,又怎會把他抓走。”趙賀朗說道。忽然瞥見地上有一個輕微夜光的圓形玉佩,撿起來一看,有些吃驚,竟和自己的流蘇玉佩一模一樣。趙賀朗將它小心收好,又對蘇介說道:“逝者安息,安葬楊夫人吧?!碧K介點點頭。
出大門,趙賀朗扶起陳巷?!巴鯛敚瑮罟媚锼?,怕是已經(jīng)知道了楊國公的事,今天她來了?!壁w賀朗心一沉:“她人呢?”“恍惚之中,好像沈太師的兒子沈杭來過這里,再發(fā)生了什么,就不知道了?!壁w賀朗心想這沈杭來做什么,莫不是他帶走了楊安澈?楊安澈似乎與這沈杭并無交集,再說了,沈杭是沈太師的兒子,又怎么會來到這里?豈不是惹人生嫌……
……
楊安澈夢里全是父親母親離自己遠去的背影,哭著哭著把自己哭醒了?!澳阈蚜恕!鄙蚝颊f。他不敢將楊安澈帶回太師府,怕父親傷害她,便將她安頓在別院。雖然父親應該很快就會知道,但總歸不在他眼皮底子下,何況又有自己護著,姑且算得上安全。
楊安澈見是沈杭,又閉上眼睛,將頭扭向一邊。沈杭知她不愿理自己,便輕聲道:“楊姑娘,我叫下人們準備了飯菜,你起來吃點吧?!薄斑@是哪?”楊安澈嗓子有些沙啞。“這是我自己的住處,你放心,不會有危險的?!鄙蚝紲睾驼f道。楊安澈嘆了口氣,腦子里亂糟糟的,壓抑得很,卻又不想在他人面前表現(xiàn)出來,便攥緊了拳頭努力克制著。沈杭看著她這副樣子,心一揪。
這時,下人端來飯菜,沈杭接過說道:“先下去吧?!彼似鹜胗脺琢懒肆乐?,湊到楊安澈面前,“吃一點吧?!睏畎渤翰徽Z,也不看他。沈杭頗有耐心,依舊和聲勸道:“不吃飯身體會垮的,更何況你身上有傷?!睏畎渤翰辉嘎犓嗾f,掀開被子想下床。不料這一動,腿上的傷一陣劇烈的疼痛,疼得她直冒虛汗?!翱焯上?。”沈杭忙去扶她,卻被楊安澈躲開:“你別碰我?!彼讨弁?,穿好鞋子,向門口走去?!皸罟媚?,別逞強,你的傷很重,而且內(nèi)力受損,只能靜養(yǎng)。”沈杭上前一步擋住她的去路,關切地說?!白唛_,我不需要你關心?!睏畎渤合胪崎_他,可手上的力氣微乎其微,現(xiàn)下連攥拳的勁兒也沒有了。沈杭把她抱起來,楊安澈掙扎著:“你別,沈杭,你放我下來!”沈杭將她放回床上,微微揚起嘴角:“你剛才叫我名字了?”楊安澈盯著沈杭,他一如初見時溫文爾雅的模樣,可這究竟是個什么樣的人,為什么要救自己,實在看不透?!皸罟媚?,聽話,把傷養(yǎng)好,先委屈你在這里住著吧?!鄙蚝冀o她蓋上被子,依舊微笑著說道。楊安澈沒有回他,腦子里還是亂嗡嗡的,讓人幾近崩潰。
沈杭退出房門,對丫鬟侍衛(wèi)們說道:“務必照顧好楊姑娘,切記不要走露風聲,還有,盯緊了,不要讓她離開?!?p> ……
眼見著天明了,趙賀朗和蘇介安葬好楊夫人,倚在樹下發(fā)愣?!白蛞拱l(fā)生了這么大的事,我家府上怎么一點動靜都沒有?!碧K介只覺奇怪,楊國府有難,他們家是絕對不會做視不管的。“去你家看看。”趙賀朗突然想起什么,趕緊上馬往將軍府趕。蘇介也意識到不對勁,匆忙跟上趙賀朗。
蘇介這輩子都不會忘記眼前的景象,全府上下幾十口人,無一人生還……他踉踉蹌蹌往母親住處跑去,蘇夫人安詳?shù)靥稍诖采希路疬€在睡夢中,然而身體早已冰涼。
趙賀朗給這些人檢查了傷口,皆為一刀斃命,所有人都死得悄無聲息,根本來不及呼救。所以導致在楊國府門外蹲守的陳巷一行人竟無察覺。劍法快準狠,能做到這般的人,少之又少。這沈太師究竟養(yǎng)了多少死士,殺人如螻蟻,怎能如此殘忍。
“我要報仇?!碧K介咬著牙說出四個字?!疤K介!別沖動,現(xiàn)在天已亮,將士們很快就會發(fā)現(xiàn)我們不在隊伍里。軍隊里有多少雙眼睛替皇叔盯著我們呢,但凡一絲疏忽,就有可能被擬上罪名。沈太師如今正是風光,想要扳倒他,還需從長計議?!壁w賀朗攔住他說道?!八降紫朐趺礃??我蘇楊兩家哪里做錯了,難道就任他宰割嗎!”蘇介幾近崩潰的邊緣,才消化了楊伯母的死,如今又面臨滅門,自小衣食無憂的他哪里受過這種打擊?!盎适搴芸炀蜁肋@件事,我們且先回行軍隊伍中去,不要讓人看出異樣。待他頒旨,我們再做打算。這里且由陳巷盯著,有什么事會第一時間聯(lián)系我。”
……
楊江遇醒來時,已近晌午。一睜眼便想起昨天夜里經(jīng)歷的畫面,痛不欲生。仇湘湘心知現(xiàn)在說什么話來安慰都不管用,只能靜靜坐在一旁看著他,大氣也不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