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安澈搖搖頭，接過趙賀朗遞過來的熱水，喝了一口才道：“王爺，你說去我爹書房的人，會不會是我那舅舅白玉忱？”趙賀朗想了想說：“不無可能，而且嫌疑很大?！睏畎渤阂бё齑?，從頭到腳的寒氣讓她有些招架不住。趙賀朗不知她身子虛，以為這丫頭能蹦能跳又身手好，身體應(yīng)該是不錯的。見她表情不對，趙賀朗忙上前攙扶，問道：“怎么了？”楊安澈搖搖頭，放下杯子回答說：“沒事，我受不了冷?！壁w賀朗趕緊給她裹緊了披風(fēng)，讓她緩一會兒，又道：“去床上躺著吧，我叫大夫過來看看。”“叫大夫？我沒事啊王爺?！睏畎渤翰唤狻Ｚw賀朗抱起她放到床上，掖好被子說道：“還沒有到深冬時節(jié)，你這般怕冷，定是有不對勁，待我叫人過來看看，你且乖乖躺著。”楊安澈有些不好意思，想要起身，趙賀朗認(rèn)真地看著她說道：“躺好，聽話?！?p> 大夫看過后，微皺眉問道：“姑娘可曾受過重傷？”楊安澈看了眼趙賀朗，又看向大夫，點了一下頭。趙賀朗心頭一緊：莫非是上次在楊國府，被英遲給傷著了……“大夫，她怎么樣？”趙賀朗語氣里有幾分擔(dān)心。大夫又把脈后，起身說道：“回王爺，楊姑娘之前受過重傷，傷及內(nèi)力。姑娘本是習(xí)武之人，這便是一重創(chuàng)，完全恢復(fù)是不大可能。傷好之后也會留有舊病，怕冷是其中之一?！壁w賀朗聽著心疼，又問：“不能完全治愈？”大夫捋了捋胡須，不置可否，只說道：“王爺，老夫開幾味藥，待楊姑娘服下后看看效果?！壁w賀朗點頭，又看向楊安澈。楊安澈莫名有些心虛，避開他的眼目光。
待大夫退出門去，趙賀朗裝作臉色一沉，盯著楊安澈的眼睛。楊安澈也不知自己哪里做錯了，可心里分明慌亂不知所措，于是忙別過頭，偏向一邊，緊張地咬著下嘴唇。趙賀朗見她一副做錯事不敢承認(rèn)的樣子，說不出的憐惜，卻又不想慣她這毛病，于是一本正經(jīng)嚴(yán)肅道：“受了重傷為什么不告訴我？”楊安澈扭頭看向王爺，剛想辯解，轉(zhuǎn)念又想，自己又不是王爺至關(guān)重要的人，為何要多此一舉呢。于是便道：“王爺，我，我身體好得很，您別聽大夫胡說，真的，哪有那么嚴(yán)重?！壁w賀朗聽完她的話，臉色沒見緩，反而重上一層：“不許瞞我?！睏畎渤黑s緊抿住嘴，暗暗說道：這等小事，你一堂堂王爺還犯得著發(fā)這么大火？話雖這么想，楊安澈是不敢說出來的。不怕王爺?shù)娜岁种割^數(shù)都嫌富余，楊安澈勉強算上一個?？伤质遣桓胰峭鯛?shù)模瑢櫴钦鎸?，兇也是真兇啊。可楊安澈不知道，趙賀朗哪里舍得兇她，恨不得把天下所有的好都給她。只是這傻丫頭腦瓜不開竅，以為王爺是生了氣，哪里想得到是在關(guān)心自己。趙賀朗甚至想撬開她腦袋看看里面究竟有些什么，該想的不想不該想的亂想。
良久，楊安澈小心翼翼迎上趙賀朗的目光，小聲說道：“王爺我有點餓。”趙賀朗見她可憐巴巴的模樣，心又不爭氣地軟了，耐心問：“想吃什么？”“菊花糕?！睏畎渤合肓讼牖卮?。“好，我讓下人去做?！壁w賀朗給她又掖了掖被子，起身出門去。
待菊花糕端上來時，楊安澈已經(jīng)過了方才的餓勁兒，盯著盤里一個個小巧的糕點有些出神。趙賀朗已經(jīng)去書房忙公務(wù)，留下金秋在一旁陪著。金秋見小姐遲遲不開吃，便問道：“小姐，莫不是這糕點樣子做的不合心意？我這就去換一盤。”“不用?！睏畎渤簲r住金秋，眼里似是有晶瑩閃爍?！靶〗?，您哭了？”金秋忙找帕子給小姐擦眼淚?！拔覜]事的，金秋，真沒事?！睏畎渤涸秸f眼淚越停不下來，也不只是怎么了，胸口像是壓著一塊巨石，讓她喘不過氣來?！靶〗悖鷦e急，我這就去叫王爺?！苯鹎镎D(zhuǎn)身，楊安澈忙拉住她：“金秋，別去，我想靜一靜，就一會兒，一會兒就好了?！苯鹎镟僦炜聪蛐〗?，又看了看桌上的菊花糕，似是知道了什么，于是拿了塊糕點放到小姐嘴邊：“小姐嘗一口，看看是不是以前的味道?！睏畎渤航舆^菊花糕，端詳了片刻，咬了一小口，木訥地嚼著，良久才咽下，說道：“做得再像，也不是以前的味道了。變了，什么都變了……”金秋背過身去偷偷抹眼淚，她知道小姐懷念蘇夫人做的菊花糕，懷念以前的時光，可當(dāng)真如她所說，一切都變了，回不去了。
趙賀朗再來看楊安澈時，她已睡著了。趙賀朗揮手招呼金秋下去，自己坐在床邊看著楊安澈安靜的面容，頓覺一天的疲憊消失殆盡。丫頭似是睡得不踏實，老是輕微地皺眉，像是夢到了什么，額頭上也浮了一層細汗。趙賀朗輕輕擦拭著，不由得想起自己小時候生病，母親也是這樣照料自己。時間飛快，自己也可以去照料別人了，母親是該欣慰高興的。倘若有一天，母親看到這個丫頭，心里一定會是滿意的，也會理解自己做的所有決定，義無反顧地支持他。母親，安澈……
趙賀朗從楊安澈房間出來時，月上樹梢，四周寂靜無人。他本是不喜這種環(huán)境的，他寧愿世間熱鬧唯他獨冷，也不愿身邊沒有個生機的樣子，太沉悶太枯燥。這種糾結(jié)的心境隨著楊安澈的到來逐漸被打破，即便是真遇到了平靜得仿若一潭死水的氛圍，他也不覺難過，一想到有安澈丫頭在，就仿佛眼前的一切只當(dāng)留給他一絲空暇，接下來還會有丫頭帶來的驚喜和期盼，讓人有了等下去的念頭。想到這，他忽然意識到楊安澈在自己心里究竟有多重要。這是愛嗎？不曾經(jīng)歷過，他也拿不準(zhǔn)。他不敢輕易說愛，只怕冷面王爺有了軟肋，丟了盔甲?？伤彩钦嬲娴南矚g她的，他是去過一次楊安澈，那種滋味不好受，當(dāng)真不好受。失而復(fù)得，這也許就是愛吧，一定是的，趙賀朗閉上眼睛，眼角都透著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