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蕭眉頭一皺,問道:“怎么回事?是什么人?”
聽到問話,那小二卻支支吾吾,半晌才道:“這......這客人身份不便透露,二位看看,能不能通融一下?”
檀荇一聽這話,幾乎立刻就炸了。
他本就是火爆性子,來了京城處處受管教,早壓了好些天。這時見這小二瑟瑟縮縮,又加上明明是自己這邊有理,他登時來了脾氣,大罵道:“你說的這是什么話?這包間是我們早前就定好的,憑什么別人說要就要了去?你看清楚了這是誰!”說著他拍了拍凌蕭,“這可是衛(wèi)國公世子!那人什么來頭,連國公府的面子都敢下?”
他還欲再說,凌蕭卻一把按住了他,給他使了個眼色。
其實檀荇自己都說出來了,此人明顯不把國公府放在眼里,那身份自然在國公府之上,最起碼也是平級。京城臥虎藏龍,背地里的關(guān)系錯綜復(fù)雜,他剛回來理不清楚,更要謹(jǐn)慎行事。
“不知這位客人因何緣故,非要這間廂房?”他問小二道,“我們?nèi)涨邦A(yù)訂房間,就是怕與他人沖突,不知為何還會發(fā)生這樣的事?”
那小二見他是個肯講道理的,登時松了一大口氣,忙解釋道:“世子多包涵,這位爺身份貴重,又來得突然,點名要您這間包廂,小的也不敢不從。您二位放心,小的在隔壁再為您置辦一桌酒菜,全是本店的招牌菜,由小店請客,萬望世子體諒,體諒!”
他一邊說,一邊不停作揖。
那邊檀荇卻不肯干,張口就道:“任他多大的身份,也不能不講道理吧!這包廂是我們先前就訂下的,憑什么要讓給他?你也不用說什么補(bǔ)償,難道我國公府還吃不起你這一桌席面了嗎?我們來這兒,就是要在這最好的包廂里喝酒賞景。你說別的包廂,別的包廂里面有這么好的江景嗎?”
他越說氣越大,到最后已經(jīng)面紅耳赤。
那店小二見狀,更加不住地給凌蕭作揖,連聲道:“真是不巧,真是不巧了!要不這樣,小店為您預(yù)留明日的位子。您二位明天再來,還是這個時候,小店照樣為您置辦上好的酒菜。您能光臨小店,是小店的榮幸,小店照顧不周,權(quán)當(dāng)賠罪之禮。您看如何?”
“什么如何?”檀荇索性站了起來,走到他身前罵道,“小爺我訂的是今日,就是要盡今日的興!明日小爺我就沒心情來你們這個破店了!你也不用廢話,去告訴那個什么客人,我們不讓,叫他們另找別間吧!”
“這......這......”那小二也是個見慣世面的人,一眼就看出那個坐在桌邊不說話的才是主事的,忙一臉可憐相地望著凌蕭。
凌蕭拈著茶杯不語。
他心中自然是不悅的,凡事有個先來后到,放下國公府的身份不提,就是平民百姓,也不能任人欺壓。對方若是有要事,早可以講明事實,他定會理解。但那人如今遮遮掩掩,什么都不解釋,上來就要他們讓地方,實在是有些仗勢壓人。
可回京前外祖父母便多次叮囑過,在京里凡事要多加留心,勿生是非。如今對方身份不明,他也不欲將事情變得不可收拾。
正沉吟著,房門卻突然被人拍開了,“啪”的一聲,屋內(nèi)三人俱是一驚。
凌蕭轉(zhuǎn)頭一看,就見一個全身白色短打,侍衛(wèi)模樣的人大搖大擺地走了進(jìn)來,張口便對那小二道:“怎么這么慢啊?我們爺都等得不耐煩了!怎么,有刺頭賴著不走嗎?”說著,便把目光向凌蕭二人身上看去。
凌蕭聽他說話就極不舒服,再看他目空一切的眼神,縱使涵養(yǎng)再好,心中還是有了氣。
檀荇早就積了一肚子的火,此時更是氣得跳腳,一個箭步?jīng)_過去,指著他的鼻子大罵道:“你是個什么東西?狗仗人勢!回去告訴你主子,小爺我不讓!讓他愛去哪去哪,今天這間屋子我們包了,沒他的份!”
“嗬!”那人卻毫不生氣,反而輕笑一聲,輕蔑地看著他,道,“好大的口氣?。∧闶悄膬簛淼囊靶∽?,一點教養(yǎng)都沒有。知道我們爺是誰嗎,就敢說這種話,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檀荇父母早逝,生平最恨兩件事。一是別人看他年紀(jì)小,輕視他,第二就是別人辱及他的父母。眼前這人一句話就觸了他兩處禁忌,他登時怒不可遏,一拳就轟了上去。
那人顯然是個練家子,見他攻來,不慌不忙,一把握住了他的拳頭,順勢一擰。檀荇吃痛,“嗷”的一聲,半跪在了地上。
凌蕭見狀,手中茶杯瞬間飛出,“嘭”的一聲正中那人額頭。這一下他用了近七成的力,力道一下子將那人撞飛,直撞到門板上,發(fā)出“啪”的一聲巨響。
那人被撞蒙了,手捂著額頭,掙扎著爬起來,一眼就看到凌蕭正坐在桌邊,一雙眼凌厲地望著他。他登時氣不打一處來,雙手成爪,疾步向著凌蕭抓去。
雕蟲小技。
凌蕭在心中鄙夷了一下,只用一只左手,接了那人兩招后,“啪”的一掌,又將他拍飛出去。
這次那人摔得更厲害,爬了好幾下才爬起來,起來就指著凌蕭,磕磕絆絆地道:“你......你等著!我去稟報我們小爺,讓你們好看!”
檀荇一口惡氣得出,指著他大聲嘲笑??尚β曔€沒落,房門又一次被拍開,迎頭進(jìn)來三個白衣短打之人。這些人進(jìn)來也不說話,劈手就向凌蕭攻去。
三人或拳或掌,都舞得虎虎生風(fēng),向著凌蕭呈包圍態(tài)勢而去。凌蕭只略略掃了一眼,便回過頭去,還是只用一只左手,連看都不再看他們一眼,十招都沒用完,便把三人全部拍翻在地。
屋內(nèi)一時間人仰馬翻,地上呻吟聲一片。檀荇看得渾身舒爽,不住喝彩。店小二卻早就呆在了一旁,滿臉的“我命休矣”。
這時,門第三次開了。
凌蕭有些不耐煩地往門口一望,以為又是什么打手,卻沒想到是個跟他一般年紀(jì)的公子哥兒。此人一身白衣,手持折扇,是標(biāo)準(zhǔn)的京城貴公子打扮,黑發(fā)束冠,面若白玉,五官清靈俊逸,一副十足十的美人相。
他身形不算高挑,頗有些弱柳扶風(fēng)之態(tài),本是十分溫和儒雅的相貌,但周身卻透著一絲雍容的貴氣。凌蕭雙目一凜,就見他緩緩走進(jìn)門來,先是皺著眉頭掃了地上橫七豎八的打手一眼,然后又看了眼滿眼警惕的檀荇,最后將目光落在了凌蕭身上。
凌蕭也靜靜地看著他,一面打量,一面猜測他的身份,可看了一會兒,卻發(fā)覺得此人頗為面熟。
微一思量,六年前的那席夜宴忽然浮上腦海。鶴燈昏黃的光和太子晦澀不明的笑容閃過眼前,他一下認(rèn)出了面前之人,雙眼不由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