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不僅紀(jì)麟和凌蕭,就連一眾劫匪也有些意外。幾人面面相覷,最后一同看向他們的老大。那掌柜的面色一沉,狠厲殺意登時從雙眼中迸出。
“又是你!”他惡狠狠道,“陰魂不散,還要糾纏到幾時?是不見棺材不落淚嗎?”
凌蕭一時拿不準(zhǔn)這幾人之間的關(guān)系,但敵人的敵人必是朋友。
果然,只見少年將那個被他洞穿肩骨的土匪踢到一旁,然后越過紀(jì)麟,徑直向著眾匪走來。他也隨即回身,就見一眾土匪目露警覺,長刀橫在身前,不斷變換著陣勢,與他們對峙著。
那少年在他身邊三尺處停住,盯著眾匪冷聲道:“大仇未報,安能茍活?”
說著,他揚起一柄同樣制式的長刀,清嘯一聲,向著眾匪拼殺而去。那些匪徒顯然之前在他手上吃過虧,立時謹(jǐn)慎地與他過起招來。
但凌蕭看得清楚,若是一打一,這少年或許還能占些上風(fēng)。但此時他寡不敵眾,時間久了,恐怕要吃虧。
果然,正在他想著的功夫,只聽“哧”的一聲,那少年左臂中招,鮮血染紅了大片衣袖。他不再猶豫,即刻出劍迎上,與那少年合力拼殺起來。
起先他摸不清這些人的套路,又兼心存善念,不欲傷了人命,出手時不免收著斂著??僧?dāng)紀(jì)麟被抓,差點被他誤傷以后,他忽然一個激靈,意識到面前是一群殺人不眨眼的土匪。而自己的那點仁慈,一個疏忽就會害了自己的同伴。
頭腦清醒過來,他使出全力,劍招大開大闔,十幾個烏合之眾不出一炷香的功夫就被他打翻在腳下。
那少年望著一地的殘兵剩將,目光中跳動起嗜血的快意。
半晌,他回過頭來看了凌蕭一眼,卻只冷笑道:“這么厲害的功夫,藏著掖著做什么?難道跟這些土匪還要講究先禮后兵嗎?”
聞言,凌蕭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見他面帶戾氣,不由揚了揚眉,沒理會他,徑自繞過一地殘兵,走到紀(jì)麟身前,將他扶了起來。
紀(jì)麟的腦子兀自不甚清楚,身上也沒什么力氣,只能軟綿綿地靠在他身上。但他顯然也明白發(fā)生了大事,口中不再胡扯,只不住地甩頭,試圖讓自己盡快清醒。
凌蕭吩咐那少年道:“去樓下廚房找些繩索來?!?p> 那少年斜睨了他一眼,道:“你在跟我說話?”
“廚房沒有,就去柴房和馬廄找一找。”凌蕭沒理會他,繼續(xù)道,“動作快些?!?p> 少年見他無視自己,登時氣不打一處來,冷聲道:“我為什么要聽你的,又為什么要幫你?你要繩索便自己去取!”
凌蕭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道:“大仇眼看得報,夙愿即將達(dá)成,閣下是想在此時功虧一簣嗎?”
“你什么意思?”少年看著他,皺眉問道。
“若是我去,這些人醒了,或是又來了什么別的幫手,你可能對付?”凌蕭道。
少年邪邪地一挑眉,涼涼道:“那有何難?全都?xì)⒘瞬痪偷昧耍俊?p> 聞言,凌蕭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也不啰嗦,只道:“好,你殺吧。”
少年被他噎了一下,猛地轉(zhuǎn)過頭來盯著他。這次凌蕭沒有移開目光,也饒有興致地看著他。
兩廂對視了片刻,終于,還是那少年敗下陣來。他偏過頭去,恨聲道:“殺就殺,你怎知我不會?”
“要殺早就殺了,何必這么多廢話?”凌蕭道,不再看他,又重復(fù)了一遍,“快去樓下找繩子來。”
少年冷冷地盯了他一會兒,哼了一聲,道:“別以為我不敢,你不知道我的狠!”說完,他利落起身,轉(zhuǎn)身出門下了樓。
凌蕭盯著他的背影看了須臾,忽聽身邊“鏘鎯”一聲。他頭也沒回,反手補(bǔ)了一劍。身邊傳來“呃”的一聲痛呼,接著又靜了下來。
那少年倒是利索,沒費多少功夫就找來了一大捆繩索。
他將繩索扔到凌蕭身前,斜眼瞧著地上的匪類,道:“你將他們綁了要作甚?是要送官嗎?”
凌蕭沒理他,只將繩子截斷,用一個個漂亮的繩結(jié)將眾匪牢牢綁了起來,又將他們的嘴堵了。
“喂!我跟你說話呢!”少年見他不理自己,欺身上前一步,冷哼道,“送官沒用的!這整片鎮(zhèn)子都空了,是個鬼鎮(zhèn)!你要把他們扭送到哪去?”
聞言,凌蕭倒是意外地抬眼看了下他,道:“鬼鎮(zhèn)?”
見他終于肯理自己,少年面上一喜,卻又很快收住,只冷冷道:“沒錯。一年前瀛洲打仗,從南邊來了好多難民,有的身上染了怪病,把整個鎮(zhèn)子的人都傳染了。當(dāng)時的里正管事不力,后來又從京里來了個官,一來就下令封鎮(zhèn)。后來病是控制住了,但鎮(zhèn)上的人全死光了,之前逃出去的也沒人敢回來,這個鎮(zhèn)子慢慢就空了?!?p> “豈......豈有此理......”紀(jì)麟還在拼命甩頭,卻多少比先前清醒了些,能聽懂人話了,聽了這話不由不滿道。
“那這些強(qiáng)盜是怎么回事?”凌蕭又問。
少年剜了眼角落里被捆成粽子的眾匪,冷聲道:“這些人本是附近山林里的游匪,見這個鎮(zhèn)子空了,又遲遲沒人來接管,就起了壞心,佯裝成鎮(zhèn)子里的住民,專門坑騙你們這些初來乍到,不明就里,又出手闊綽的公子哥兒。趁你們不備,夜間將你們迷暈,將你們的財物偷走,人殺了,尸身燒了,他們再拿你們的銀錢招兵買馬,原地坐大,就如山大王一樣!”
“原是如此?!绷枋掽c點頭,猝不及防道,“所以你今夜就守在客棧外面,是不想看我們無辜被害?!?p> 少年一個沒留神,忽然被他眼睛一看,頓覺無所遁形,不由窘迫地紅了臉。
“少做夢了!”他別過頭去道,“誰在客棧外等著救你們了?我是要報我自己的仇,與你們有什么關(guān)系?”
聞言,凌蕭微微一笑,也不與他爭辯。
紀(jì)麟?yún)s磕磕絆絆地道:“什......仇?”
“什么?”少年皺起了眉。
“什......仇?”紀(jì)麟又艱難地重復(fù)了一遍。
少年指著他問凌蕭道:“你這個朋友,平時也是個大舌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