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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京夢聞錄

第一百七十六章 烤餅

元京夢聞錄 麥麥青芒 3320 2020-08-07 18:33:00

  阿賀倒是一覺好眠,雖然只有幾個時辰,卻覺得神清氣爽。清晨第一縷陽光灑在她的臉上時,耳邊正好也傳來了一聲清脆的鳥啼。

  她心滿意足地睜開眼,又伸長手臂想要拔個懶腰。誰知懶腰剛伸到一半,她目光向下一瞥,忽然看見一個黑黢黢的后背,就坐在她的腳頭邊。

  她心下一驚,瞬間將雙腳縮了起來。那個后背似是被她的動靜弄醒了,慢吞吞地回過身來,就見兩個濃黑的眼圈,中間兩只迷蒙的睡眼,呆滯地和她對視了片刻。

  接著,也不知是哪邊先回過神來,只聽“吱”“哇”兩聲怪叫,兩邊就像炸了毛的貓一樣,各自往后縮了半步。

  其實兩人之間還隔著一道紗帳,全不必如此驚慌。但也不知是怎的了,這兩人身上就跟裝了硝石似的,挨得稍近一點就要擦出火星,若不及時拉開距離,立時三刻就要原地爆炸。

  凌蕭從溪邊打水回來時,看到的就是這副場景。

  這些日子以來,他也已經(jīng)見怪不怪了。見他倆兀自發(fā)炸,他一個人默默生起了火,又將干糧架上烤著。

  紀麟見狀,有些尷尬地摸了摸鼻子,沒話找話道:“也不知是怎的,本來守夜守得好好的,半途中忽然就睡過去了。”

  “昨夜風大,大風容易讓人眩暈,何況你近日旅途勞累?!绷枋挼溃f著不經(jīng)意地往阿賀的方向看了一眼。

  阿賀雖然遠遠坐在篝火的另一邊,卻一直豎著耳朵聽他們倆的對話。一聽到這句,她忽然明白了什么,怔了一瞬,不由自主地看了紀麟一眼。

  紀麟也在同一時間看了看她,兩邊目光一對接,又聽“呲呲”的火藥聲在空中作響。

  不過好在沒支撐多久,這次倒是阿賀先移開了眼。紀麟見她躲開自己的目光,似是愣了一瞬,然后像狗甩水珠一樣甩了甩頭,也移開目光,轉(zhuǎn)頭去看凌蕭烤餅去了。

  阿賀沉默地抱起衣物,獨自去了溪邊。

  紀麟等她走遠,一屁股坐到凌蕭身邊,當先就打了兩個驚天動地的噴嚏。

  “昨夜的風真是夠大的,吹得我現(xiàn)在都腦仁疼!”他喃喃道,雙手在太陽穴上使勁按了按。

  凌蕭看了他一眼,長臂在他兩鬢處各自一按,又在他后頸捏了一把。一套動作行云流水,在須臾之間完成。

  紀麟還沒反應(yīng)過來,忽然就覺得一股清靈之氣直沖百會,方才還困擾他的頭痛瞬時消散無蹤。

  “誒,誒?”他一面伸臂活動著一面奇道,“真不疼了!我沒事了!凌兄好手藝??!怎的你還學過醫(yī)術(shù)?”

  “并非,只是了解人體穴道而已。”凌蕭道,把烤餅翻了個個兒,“師父倒是精通醫(yī)術(shù),可惜我在靈山的時間太短了,還未來得及學。”

  “時空禪師嗎?”紀麟好奇道,“他老人家還會醫(yī)術(shù)?”

  “嗯?!绷栊诸h首,“師父涉獵廣博,在諸多領(lǐng)域皆有建樹?!?p>  紀麟點了點頭,想了想,又道:“說起來,你來京城也三年多了,可會懷念在北境的時光?”

  凌蕭將手中撥火的木棍一扔,輕輕嘆了口氣,道:“有時也會想起。尤其是師父壽辰之時,我不能親到拜壽,總覺得不孝?!?p>  聞言,紀麟拍了拍他的肩,嘆道:“倒也不必因為這個難為自己。人生在世嘛,總沒有事事如意的。何況你生在京城,又是國公府的世子,怎么可能一輩子待在北境呢?”

  凌蕭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忽然忍不住打趣道:“吹了一夜的冷風,你倒是深沉了許多?!?p>  “呃?”紀麟一愣,接著反應(yīng)過來,臉上一臊,倒也沒往心里去。

  “嗐,最近也不知是怎么了?!彼蟠筮诌值赝笠谎觯词謸沃兀胙鲱^望著頭頂?shù)木迾洹?p>  發(fā)了一會兒呆,他不知又想到了什么,忽然歪過頭來,看著凌蕭問道,“凌兄,你家里人開始給你說親了嗎?”

  “說親?”凌蕭揚了揚眉。

  “唉,對啊。就是什么媒人八字,良辰吉日的。”紀麟搔了搔后腦,“我娘打我還沒出生起就到處尋摸親家,還不知道是男是女呢,就跟人家搞什么指腹為婚。真是......”說著,他搖頭笑了笑。

  “哦?”凌蕭倒是有了些興趣,“若是男孩,當時定了誰家?”

  “這......嗐!都是瞎胡鬧的,哪能當真呢?”紀麟笑道。

  他既不愿說,凌蕭點了點頭,也沒再細問。

  紀麟倒是意外地看了他一眼,奇怪道:“你怎么不接著問呢?你要是接著問,我就好告訴你了。你說你忽然停下了,倒鬧得我懸在半中央,這憋得難受的!”

  凌蕭心下暗笑,好整以暇地問道:“那你說,究竟定的誰家?”

  “唉!”紀麟這才心滿意足地長嘆一聲,下一瞬卻又皺起一張苦瓜臉,道,“家母和溫家二房的大夫人是閨閣好友,當時玩笑說過,若是兩人將來生的是一兒一女,就結(jié)為親家??僧敃r太子還小,還沒整出這些幺蛾子來,誰想到后來變成這樣......溫家妹妹去年在小溪澗詩會上又得罪了大公主,風評甚是不佳......唉,反正我心里是不愿意的。不過看家母的意思,竟是還沒放下這個心思......”

  “溫氏......”凌蕭皺眉沉吟了片刻。

  “凌兄你也覺得是吧?”紀麟?yún)s懂了他的意思,“其實你不說我也明白。太子如今風頭正盛,但也有些太盛了些,再多一點,就要壓過皇上了。他自己或許不覺得,但在旁人看來,誰不暗自心驚?家母久居閨帷,不涉朝事,滿心只念著當年姐妹的舊情,可我卻不敢輕易搭溫氏這條大船?!?p>  凌蕭頷首道:“如此該當是明智之舉。朝局不穩(wěn),倒也不必急于一時?!?p>  “嗯。”紀麟也道,又想起什么,盯著他道,“哎,凌兄,你還沒說你呢!我把我的事跟你分享了,你是不是也應(yīng)該投桃報李,跟我說說你的事?。俊?p>  凌蕭被他問得窘迫,又不欲在此事上多言,便反將他一軍,道:“你忽然生出這么多感慨,是不是因為賀姑娘?”

  “什么?”紀麟被自己的口水嗆了一下,吭哧吭哧咳了起來。

  見他狼狽的模樣,凌蕭不由一笑。

  紀麟好容易緩過氣來,瞠目道:“她?跟她有什么關(guān)系?這古怪丫頭,又黑又瘦,還女扮男裝,事先不告訴咱們,被撞破了又把鍋往咱們頭上扣。你說說這......”

  凌蕭緩緩搖了搖頭,道:“這話不對。有一點賀姑娘沒說錯,她的確從未說過自己是男子?!?p>  聞言,紀麟的眼瞪得更大了,表情夸張地道:“她那個樣子!那個身板!”他扎手扎腳地比劃了幾下,“那么瘦,渾身上下二兩肉都沒有,該有的地方?jīng)]有,該白的地方不白,身上還有那么些疤,哪有一點小娘子的樣子?”

  凌蕭第一次認真地看著他,道:“賀姑娘之所以這副模樣,是因為先前吃了很多苦?!?p>  “唉,是這樣沒錯?!奔o麟撓了撓頭,“可是......”

  “你心里真的只把她當作兄弟嗎?”凌蕭道,“尤其在得知她的真實身份后?”

  “嗯?”紀麟一愣,狀似無所謂地回望他的凝視,卻禁不住心虛,不過須臾便敗下陣來。

  凌蕭了然地點點頭,也嘆道:“其實在知道她是女子之前,我對她頗為不喜。但得知她是女子之后,我心中倒多了些敬佩。如此慘事,少有女子能承受。慘事過后還能保持赤子之心,純真良善,便更是難得?!?p>  紀麟像看六月雪一般盯著他,道:“你才真是難得,竟然對一個人做了這么多評價。咱們凌小公爺不是一向惜字如金,清高自持的嗎?”

  凌蕭無奈地搖了搖頭,道:“我只是想幫你把心事理順而已?!?p>  “心事?”紀麟一聲怪叫,接著夸張地笑道,“這倒奇了!我能有什么心事?我紀氏子孫向來心寬,天塌下來當被蓋,大水來了土掩埋。要說到這小兔......這小丫頭片子就更是沒有!這小混蛋,三天兩頭找我的茬,一張嘴牙尖齒利,話里話外不饒人。我看見她躲還來不及,哪還有別的什么......”

  “可她并非對所有人都如此?!绷枋挼馈?p>  “她......那是因為她......”紀麟還想頂上,一張口,卻發(fā)現(xiàn)腦中無言。

  “嗐,”他大手一揮,像是驅(qū)趕蚊蠅一般隨意揚了揚,“有什么呀,就是個小丫頭片子罷了!沒爹沒娘,沒著沒落的,碰巧讓咱們遇上了,就伸手幫一把。除此之外,也沒有別的了?!?p>  “除此之外,也沒有別的了?!绷枋拰⑺淖詈笠痪湓捴貜?fù)了一遍,點點頭,抬眼看著他,忽而一笑,“紀兄,我有種感覺。在不久的將來,你會為今日這句話后悔不已?!?p>  紀麟一愣,剛要說什么,二人都聽到林中傳來踩斷枯枝的腳步聲。

  紀麟立即閉了嘴,裝模作樣地捅了捅篝火。

  搭在最上面的木塊被他一棍子捅開,火焰瞬間漲大了一倍,火舌在三張烤餅底下燎了一圈。他一驚,慌忙把餅?zāi)瞄_,就見底下那面已經(jīng)被燎得焦黑了。

  他忙把那層烤焦的外皮剝了,一邊剝一邊被燙地齜牙咧嘴:“哎喲,哎喲哎喲哎喲......嚯嚯嚯,還好只是烤焦了一層皮,里面的還能吃!”

  說話間,他已經(jīng)剝了兩張餅子,暗暗比較了一下,裝作不經(jīng)意地將烤得比較不焦的那張遞給阿賀,道:“吶,拿去吃吧,外皮我剝掉了?!?p>  阿賀神色復(fù)雜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他手中的餅,未加理會,徑自走到紗帳旁,收拾起東西來。

  “誒,你怎么......”紀麟又被她氣了個仰倒,轉(zhuǎn)頭對凌蕭道,“凌兄你看!我說得是不是沒錯?她是不是就是......”

  凌蕭也沒好氣地給了他一個白眼,在他一臉錯愕中,從他手中拿過一個烏漆嘛黑的烤餅,自己剝了皮慢慢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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