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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京夢聞錄

第二百二十三章 訟師

元京夢聞錄 麥麥青芒 2026 2020-09-23 18:33:00

  凌蕭本不是直接涉案人,加之此案情節(jié)較為特殊,在與縣衙溝通后,由陳嘉運親自拍板,特許他自由出入客棧。

  紀麟作為首告和現(xiàn)場第一目擊證人,第二日一大早就被提去問話。此后幾日更是不得安寧,無論百日黑夜,常有衙差前來敲門。不是要與他核實案件細節(jié),就是要他去案發(fā)地配合指認。

  剛開始的時候,他的情緒還常常失控。有時忽然就暴怒起來,嚴重了更是摔摔打打,手頭沒東西可摔,就猛敲自己的頭,除了凌蕭誰也控制不住他。

  但隨著偵查推進,他也漸漸平靜了下來,積極配合衙差辦案,閑下來的時候也不再發(fā)狂,除卻吃飯睡覺,最多的便是悶頭發(fā)呆。只是在人看不見的地方,還是能見著他偷偷在眼角拭淚。

  凌蕭明白,紀麟不是放下了,而是把所有的哀慟都埋在了心里,在心里緒著勁。他從未放棄過手刃仇人的想法。他在等,等陳嘉運的偏頗與無能。這樣,他就有了親自動手的理由。

  他也明白,紀麟之所以愿意隱忍,其中有一大部分是出于對他的信任。他不愿辜負紀麟對他的信任,也不愿辜負自己對律法的信任。因此,他時常在心中暗暗禱告,希望這位陳大人能不負其名,讓案件的真相水落石出,也讓紀麟和他都有所寬慰。

  終于,緊鑼密鼓地調(diào)查了五日之后,抱山居一案在眾人的翹首以待中,第一次升堂開審。

  他與紀麟早就盼著這一刻,因此在開審當日早早起身,提前兩刻鐘就到了公堂。與他們同行的,還有此案特聘的訟師。

  延請訟師這個規(guī)矩,凌蕭原是不知道的。京里的訟師向來只替人寫狀紙,上不得公堂。

  但在案發(fā)第二日的一大早,一群毛遂自薦的訟師便跑到抱山居門口,對著他口若懸河,一通天南地北地鬼扯。他這才知道,西南這邊歷來有延請訟師代為辯護的傳統(tǒng)。

  在那些訟師的口中,公堂審案竟是瞬息萬變。哪怕是板上釘釘?shù)陌缸?,如果在堂審當日辯不清楚,被對方鉆了空子,甚至有當堂翻案的可能。

  聞言,他在心中掂量了一下,又跟衙役們確認過,還是決定入鄉(xiāng)隨俗。畢竟堂審時他與紀麟都在,若訟師軟弱,他隨時可以頂上。可若訟師得力,興許可以事半功倍。

  這些訟師里面,聲望最高的是一位姓高的訟師。

  凌蕭本想著自己銀錢有限,怕是請不到此人。但高訟師甚是敞亮,直言道,他此番并非為了銀錢而來。而是聽聞朝廷的監(jiān)察御史途徑此處,又恰巧出了大案子,這才連夜從百里外的臨鎮(zhèn)慕名前來。

  其他訟師也大都與他一般想法。否則,小小一個溯陵哪有這么多案子,能養(yǎng)活這么多的訟師。

  此番,一眾訟師都心照不宣。這個案子,給多給少全憑苦主決斷。哪怕是分文不取,也要爭下這個在圣上欽使面前露臉的機會。

  一番侃侃而談后,高訟師頗為得意地對凌蕭道:“案件經(jīng)過我已經(jīng)了解清楚了,這個案子不難判。兇手行兇被當場撞破,人證物證俱全,缺的只不過是一道口供而已。屆時到了公堂上,任他弛虞雍再嘴硬,在老朽的逼問和差役的棍棒下,他也得乖乖地把實情招來!”

  聞言,凌蕭點點頭,心中一動,問道:“那先生可知,是哪位訟師接了弛虞府上的狀子?”

  “這個嘛......”高訟師似是有些遲疑,他捋了捋稀疏的胡須,道,“這倒也有所耳聞。據(jù)說是姓秦,不是什么有名望的大訟師,道上都沒人聽說過,大概是個后起之秀吧?!?p>  說著,他撣了撣衣袖,胸有成竹地對凌蕭道:“公子請放寬心。這個案子您這方優(yōu)勢占盡,對家要贏,簡直難如登天。弛虞府都出到什么價了,他們的狀子還是沒一個人敢接。這個什么秦訟師,大概是個新入行的,為搏名頭接了這個狀子,初生牛犢不怕虎嘛!屆時老夫給他上一課,他就知道,訟師這一行,可不是憑著一腔蠻勇就能干下來的......”

  在高訟師躊躇滿志的笑聲中,此事便定了下來,紀麟也沒有異議。

  凌蕭便將案情經(jīng)過又與他詳細解說了一遍,此后,就再沒見過他的人影。直到昨夜,他才重又現(xiàn)身,跟他們大概說明了今日堂審的流程與注意事項,又與二人約定了時間。如此,一應(yīng)準備工作才算就緒。

  今日他們來得早,離升堂還有些時候。但公堂外面已經(jīng)里三層外三層,圍滿了百姓。

  紀麟被人看得心煩,又聽不得那些窸窸窣窣的耳語,便板著一張臉,轉(zhuǎn)過身去面對著墻壁。

  高訟師見狀便笑道:“公子暫且忍過這一刻。老夫今日就將此案了結(jié),日后,公子再不會為這些閑言碎語所擾了?!?p>  又過了小半個時辰,外面忽然喧鬧起來。凌蕭回首一看,原是弛虞府的人來了。

  這是案發(fā)五日后,雙方第二次相見。他們這幾日備受煎熬,弛虞府的人看來也不好過。

  只見當首就是那日在弛虞府門外大罵紀麟,試圖將他污蔑為襲擊朝廷大員的兇徒,就地羈押的弛虞氏少家主,弛虞斛。

  不知怎的,雖然只是平生第二次相見,但他每次都能給他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只見他還是一如當日,氣度雍容,面頰圓潤,唇角清爽無須。本該是一副慈眉善目的笑相,可這兩次相見,他面上卻都是一絲笑意也無,只有滿腦門子的官司。

  他身后還跟著幾個人,看著都頗為眼熟,不是在抱月樓,就是在弛虞府的大門前見過。

  只有一人看著眼生,想來應(yīng)該就是接了弛虞府狀子的那位秦訟師。他不像旁人一般隨在弛虞斛的身后,而是與他并肩而行。一經(jīng)出現(xiàn),就吸引了凌蕭的目光。

  只見此人身量頗高,膀大腰圓,看著頗有些魁梧。原本是再正常不過的身形,卻因為他臉上的半張面具,而變得引人注目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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