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沈青阮見凌蕭皺眉,不禁輕笑了一聲。
“你又搞的什么鬼?”凌蕭有些被人戲弄的不悅,“你怎么會在這里,弛虞雍又在哪里?”
沈青阮一臉憨直地看著他,先由著自己笑夠了,才笑嘻嘻地道:“世子呀世子,我今日一直跟你在一起呀,直到方才才分開。你剛剛還在危急時刻將我救下,護在身后呢,現(xiàn)在怎么轉(zhuǎn)臉就不認人了?”
“什么?”凌蕭瞳孔微張,又將他上下打量了一眼,驀地認出,他竟然是自己方才在混戰(zhàn)中搶下的那個弓弩手。
“你......”他瞠目結(jié)舌,腦筋一轉(zhuǎn),又想到別的什么,不由大驚道,“那我車上那個......”
“嗐,他呀......”小府兵眼珠一轉(zhuǎn),“我還嫌他演技不過關(guān)呢,卻沒想到連世子你都被騙了?,F(xiàn)在想想,若是這樣就能蒙混過關(guān),我之前干嗎還那么辛苦,裝得那么像呢?”
聞言,饒是凌蕭再好的定力,都禁不住微微張大了嘴。
“他......那個傀儡,就是弛虞雍本人?”
“哎喲,說什么傀儡。”沈青阮擺了擺手,“傀儡就是一具行尸走肉,哪里還能認人?”
“所以,他喊的那兩聲,是你教他的?”凌蕭終于回過味來。
“沒錯?!鄙蚯嗳铑H為自得地沖他眨了眨眼,“怎么樣,在下聰明吧?”
凌蕭禁不住白了他一眼,又輕輕搖了搖頭。
好容易接受了眼前現(xiàn)實,他又正色問道:“那他現(xiàn)在人在何處?”
“世子你猜呢?”沈青阮露出一臉找打的壞笑。
“莫要玩笑了,茲事體大,咱們還是快些回去,別讓他們再鉆了空子?!绷枋挓o奈道。
“哦。”沈青阮驀地收了笑,無趣地撇了撇嘴。
見他鼓著兩個腮幫,一臉孩子氣的樣子,凌蕭忽然覺得有些眼熟。想了想,笳藍一臉?gòu)珊┑哪痈‖F(xiàn)在眼前,他不禁莞爾。
見沈青阮兀自站著不動,他上前催道:“怎么,還不走嗎?”
“哎呀,急什么?”沈青阮撐著竹枝,轉(zhuǎn)過身去背對著他,“這些人不知練的什么功夫,跑得那么快。我追了一路,氣都快斷了,還不許我休息一會兒嗎?”
“......我也只是怕再生枝節(jié)?!绷枋捰行擂?,正想要調(diào)侃他幾句四體不勤,卻忽然想起他眼底的那兩道青黑,又堪堪住了嘴。
聽他半晌沒言語,沈青阮回過頭來,仔細看了他一眼,伸手在他肩上一拍,道:“哎呀,好好好,走走走!真是逃出京的世子,潑出去的水......”
“那個二世祖死了就死了唄,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害得我這一向費心費力地保他的命,到了還沒討到半點好。跑這一路,一口水沒有不說,還被人婆婆媽媽,催來催去......”
“......”
見他一臉陰郁,凌蕭不由失笑,總覺得他這幾日越發(fā)孩子氣了起來。
由沈青阮打頭,二人不過片刻功夫就又回到了方才混戰(zhàn)的大街附近。此處是一片沿街的樹林,密密實實的,圍在一戶破院子四周,罕有人跡的樣子。
凌蕭看了沈青阮一眼,就見他目不斜視,徑直向著樹林深處走去。
他緊隨其后,走了大約十余丈,就見前方隱隱露出破院的外墻。一個人窩在墻角下的草稞子里,耷拉著脖子,一動不動。
見狀,他先是一驚,以為弛虞雍在他們走后又出了什么意外。
但又走近幾步,就聽墻角下傳來一陣輕微的鼾聲。
“呼......呼......”悠長而勻停。
他不禁瞠目結(jié)舌。
沈青阮更是夸張地嘆了口氣,上前一步,一腳踢在弛虞雍的小腿上。
“啊!”弛虞雍吃痛,一個不穩(wěn),猛地驚醒。懷中不知抱了個什么物件,他雙手一摟沒摟住,竟掉出一把鑲金嵌寶的匕首來。
三人的目光都隨著那柄匕首咕嚕嚕滾到泥地上,怔了一下,又交匯在一起。
“哎喲......”弛虞雍面露尷尬,一手將匕首撈起來,另一手揉著惺忪的睡眼,訕笑道,“今晨起得太早了,路上又一直擔驚受怕的,見他們都走了,一個沒忍住,就迷糊過去了......”
沈青阮幾不可聞地嘆了一聲,上前兩步,將他拉了起來。
“哎喲......哎喲喲......”弛虞雍搭著他的手,尷尬地活動著蹲麻的腳。
凌蕭見他抓著沈青阮的傷手,還一陣搖晃,不由緊了緊眉頭,走上前去,一把將他拎了過來。
“哎喲......謝......”一句謝還沒道完,弛虞雍一抬頭,正撞進凌蕭冰冷的雙目里。
他猛地一個觳觫,匆忙倒退幾步,單腿一跳一跳活像個袋鼠:“多謝公子,我好多了。”
凌蕭被他夸張的反應(yīng)弄得微微怔了一下,又看向他懷中的匕首,道:“你不是有袖箭嗎?還拿這些累贅做什么?”
弛虞雍看了看他,又低頭看了看那柄匕首,神情忽然低迷了下去。
“這匕首不是我的,是我大哥的,他之前一直片刻不離身?!彼吐暤溃昂髞砦衣犞?.....聽弛虞忠說,大哥那日因為要上堂,聽人說身懷利器,是為不吉,怕壞了我的運,就把匕首留在家里了。”
“我一直想,若是大哥當日把匕首帶去了,也許刺客來襲的時候,他還能抵御一陣。也許......就能等到援兵,就不會......”
他說著,聲音哽咽了起來。
“囚犯被關(guān)押之前,都要褪衣搜身。你大哥便是帶著匕首,也會被衙役沒收。”凌蕭毫不留情地戳破了真相。
聞言,弛虞雍委屈地抬頭看了他一眼,被他眼中的冰冷嚇到,哆嗦了一下,又望向他身后的沈青阮。
見狀,沈青阮也走上前來,嘆了口氣,道:“我明白你的心思,你不是為了什么匕首,而是因為自責。你覺得是你說出了你們與沈重山密會的秘密,才給你大哥招來了殺身之禍?!?p> 弛虞雍猛地移開了眼神,渾身輕顫了一下。
“但我已經(jīng)告訴過你,來人并不是太子的親信。”沈青阮沒理會他。
“此事錯綜復(fù)雜,一時半會兒也解釋不清楚。但你只需知道,你的大表兄并沒有派人來殺你們滅口,你大哥也不是因你而喪命。一切......呵......算了,等你長大了就慢慢明白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