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是我自己。若是整個凌氏鐵蹄踢到你臉上,你以為就只是斷兩顆牙齒那么簡單?”聽沈重山誅心詰問,凌蕭卻絲毫不以為忤,漫不經(jīng)心道。
這下不僅是沈青阮,四下眾人都掩唇偷笑起來。就連湛盧也認真打量了凌蕭一眼,面上第一次露出一絲欣賞。
沈重山氣急敗壞地揮了揮手,吼道:“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別跟我玩這些文字游戲!”
“我沒跟你玩文字游戲?!绷枋挼哪抗庖怖淞讼聛恚澳愕膯栴}我已經(jīng)答了,信與不信,是你自己的事?!?p> “是我自己也好,是凌氏也罷。反正我頂著這個姓氏,一舉一動也不可能與家族脫開關(guān)系,你愿意怎么想就怎么想罷。”
“只是有一條,望大人千萬記住。你若是對青阮不利,那便是得罪了我。得罪了我,你就間接得罪了整個凌氏。”
“想想被千萬凌氏鐵蹄在臉上踐踏的滋味,我勸大人見好就收。畢竟世間千般好,還是得有命在,才能享受?!?p> 說完,他走到沈青阮身邊站定,靜靜地盯著滿面通紅的沈重山,再不發(fā)一言。
湛盧此時的表情就像是得了個大蟠桃的小猴兒,雙頰通紅,恨不即刻飛升:“喂,死老頭,你聽見了吧?平日你老是笑我不會說話,還拿我自己的話來嘲笑我。怎么樣,今日就來了個會說話的。你怎么了,平時不是很能說嗎?現(xiàn)在怎么變啞巴了?”
沈重山就像是被人活活噎了個大倭瓜,一口氣悶在胸口,吐不出也咽不下。
“誒,真不說話?”湛盧又問了一句,像是有些沒趣兒,“你不說話那我們可走了啊!前面還圍著一大群人等著求我們公子辦事呢!”
“唉,”他假模假樣地嘆了口氣,“這頓飯吃的......什么味道都沒嘗出來不說,還平白受你一頓氣。不過還好結(jié)局不錯,那個詞兒叫什么來著,大快人心......對,就是大快人心!”
“我家公子說了,結(jié)局是好的,那一切就都是好的。如果結(jié)局不好,那就意味著這還不是結(jié)局。今日這個結(jié)局我甚是滿意,那這頓飯也該結(jié)束了。省得再待下去又鬧出什么幺蛾子,好好的事又變成不好了。”
他嘰里咕嚕說了一通,隨后對花廳眾人揮了揮手,朗聲道:“好了,我代大公子跟諸位告辭了。諸位晚安,咱們明日再見!”
說完,他推著沈青阮,一行人緩緩走出花廳。
沈重山目眥欲裂地望著眾人的背影,眼看著他們就要走出花廳,他忽然大叫一聲:“你給我站住!”
聞言,眾人齊齊一頓,紛紛不豫地回過頭去。
就見沈重山盯著人群中的某處,胸膛劇烈起伏:“翅膀硬了啊你,府里待不住了,一天到晚就知道在山上廝混,你看看你,都變成什么樣子了!”
凌蕭站在沈青阮身后,旁邊還有一大群人,從這個角度看過去也分不清他看的究竟是誰。原以為是他還不死心,又要惹出什么亂子來泄憤,可這話聽起來完全不是這么回事,他不禁怔了一怔。
“還躲!你以為躲在他后面我就看不見嗎?我告訴你,今晚誰也護你不得,我非要讓你知道知道教訓(xùn),來,你給我過來!”他正一頭霧水,就聽沈重山又吼了一聲,上前兩步,竟是要親自過來抓人。
見狀,沈青阮上前一步,擋在了他身前:“沈府重地,非是你撒野之處,有事說事,不要動手動腳。”
聞言,沈重山登時氣不打一處來,當下也顧不得什么面子涵養(yǎng),指著他的鼻子破口大罵:“你算個什么東西,毛還沒長全呢,也敢來攔我?”
“不妨告訴你,就是你那個沒用的爹親自站在我面前,也不得不給我?guī)追帜樏妗N沂强茨隳晷⌒量?,體恤你,又覺得少年人臉皮薄,當著外人的面不愿給你難堪,這才處處忍你讓你。可你偏是個不識相的,蹬鼻子上臉,還真把自己當盤菜了!”
“都說管天管地管不著人拉屎放屁,你倒好,老子的家務(wù)事你也插手,你以為你是誰,???別忘了,你那個窩囊廢的爹還沒死呢!這就想著上位當家主,阮哥兒,未免也太心急了吧?”
一片瘆人的寂靜。
凌蕭心中的火氣就像是冷水濺到了油鍋里,“轟”的一下,噼里啪啦炸了開來。連思考的時間都沒有,他覺得自己的腦子里全是混沌的巖漿,腳下一動就要沖將上去。
然而沈青阮似乎知道他的想法,還沒等他動作就悄悄伸出手去,在寬大的衣擺下給他打了個手勢。
他微微一怔,就聽沈青阮道:“四房的家事我無意插手,只不過你如今身在殞劍山,人在這里一刻,就要守一刻沈氏的規(guī)矩。規(guī)矩我方才已經(jīng)說過了,現(xiàn)在請你退后三步,否則......”
“否則什么?”沈重山似乎大為著惱,方才聽了那么多重話,甚至挨了幾頓打都沒見他如此,瞪著一雙虎目,吐沫星子噴出去三尺高,“你別以為我真的怕你,要不是......”
沈青阮幾不可察地皺了皺眉,不等他說完就后退一步,沉聲道:“湛盧......”
湛盧早就摩拳擦掌,聞言嘿嘿冷笑幾聲,大步上前,一掌壓在沈重山肩頭,將他定在原地。
沈重山哪里忍得了他如此放肆,膀子一甩想要把他的手甩下來,卻不料那只手重似千鈞,他鉚足了力氣也不過微微搖動了一下。接著湛盧微一使力,竟從他的肩頭傳來一陣“咯咯”瘆人的骨響。沈重山吃痛不已,面色一下子猙獰起來。
沈青阮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又看了湛盧一眼,轉(zhuǎn)過身來,繼續(xù)向門口走去。眾人緊隨他的腳步,不出片刻便魚貫出門而去。
見狀,湛盧得意一笑,又在沈重山的肩周大穴上狠狠捏了一把,然后松開手,在他怒不可遏的痛呼聲中施施然走了出去。
打簾的婢女手一松,水晶簾“嘩”地一下倒垂下來,碰撞出一陣悅耳的“叮咚”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