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中毒了。”黑衣女子停下查看的手,在帕子上蹭了蹭。
“什么?”這下沈重山和關勇俱是一驚。
沈重山連忙站起身來,湊到尸身邊上,道:“中毒?什么毒?你怎么知道的?”
“怎么知道的不能告訴你,”黑衣女子雙手抱胸,“但我說她中毒了,她就是中毒了。具體是什么毒物不清楚,但眼下看來更像是蠱毒?!?p> “這可是你們西南的特產,”她涼涼地笑了笑,“驗證的方法就不必我一個外來人多說了吧?”
“這......”沈重山神色一厲,微一沉吟,看著關勇點了點頭。
關勇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也不含糊,大步走到墻邊,從琳瑯滿目的刑具中選了一把薄刃小銀刀,又折回到地上的尸身面前。
老嬤嬤面色慘然,蠟黃的臉上已經現出了點點尸斑。關勇的目光在她的臉上停留了片刻就移了開去,三下五除二將她身上破破爛爛的衣物剝去,然后操起小刀,在她老邁褶皺的肚腹上割了下去。
整個過程不忍卒看,關勇幾次停手,還沖到一旁去吐了幾回,就連沈重山也受不了這刺鼻的腥臭味,死命咂著煙袋鍋子,把個逼仄的地牢熏得跟著了火似的。但黑衣女子卻始終神色悠然,曼妙的儀態(tài)仿佛在賞花一般,幾次見關勇?lián)尾蛔×?,她還動了動身子,似是想要上去接手。
終于,一具死尸像牲口一般被剖析干凈,門戶大開,呈大字型擺在眾人面前。內臟全部被掏出來,依次擺放在一旁。關勇正拿著小刀,在粘稠的血肉中小心尋找著端倪。
一陣“噗呲”“噗呲”聲過去,他沮喪地轉過頭來,道:“什么都沒有,不像是中毒的樣子。姑娘究竟是怎么判斷她中毒的不妨明說,莫要拿在下消遣??!”
黑衣女子沒理他,一雙美目還是凝在完全沒了人形的尸首上,半晌,眉心輕輕一動。
她大步走上前去,從關勇手中奪過小刀,然后將尸首的頭側過去,從她頸側切開了一個小口。手法之利落,就像是經驗豐富的老屠戶一般,看得關勇嘆為觀止。
刺耳的“咯吱咯吱”聲中,不過一炷香的功夫,尸首的頭顱就在她靈巧的運刀下被打開了。她操著小刀在里面一通翻找,緊皺的眉頭卻始終未松。
終于,她停了手,面上滿是不甘。沈重山剛想問句什么,卻見她猛地咬了咬牙,又從尸首的后頸處劃了下去。
沈重山還未看清楚她運刀的走向,忽聽“啊”的一聲輕呼。他定睛看去,就見黑衣女子小心翼翼地捏著刀柄,刀尖上似乎挑著什么東西,紅紅的小小的一顆,大概只有紅豆大小。
“這是......”他和關勇都圍了上去。
黑衣女子將自己的手帕鋪在地上,將那個東西從刀尖上取下來,放了上去。殷紅配雪白,在暗沉沉的地牢里無端掀起了一陣詭異之風。
眾人齊齊盯著那點殷紅,半晌,關勇率先道:“像是個小石頭?!?p> “沒錯,”沈重山附和道,“上面好像還有花紋,等我將它清洗一下......”
“別動!”黑衣女子卻猛地攔住了他的手。
沈重山一愣,不解地看過去,卻見她雙目微紅,纖長的眼睫似乎在隱隱顫抖。
“大人可知這是什么物件?”黑衣女子顫聲道。
沈重山被她激動的神情感染了,又看看那顆紅豆大小,處處透著邪氣的石頭,一時間也慎重起來,縮回了手,沒有立即回話。
黑衣女子捧起手帕,又將那顆紅色的石頭樣的東西小心擦了擦,口中喃喃道:“東海有紅鯉,腹結赤色珠。遇水化無影,血熱重結形。跗骨食精髓,悄悄攝人魄?;耆o所引,神亦無所蹤。上古神話里出現的東西,竟然真的讓我見到了......”
她狹長的眼眸中跳動著興奮的光,托著那枚小小的石頭,就像托著一尊神靈一般:“你們看它多么美啊,赤如鴿血,形如心臟,只需這么小小的一粒,就能操縱這世上任何一個想操縱之人,讓他魂魄漸損,如同行尸走肉,成為你的忠實鷹犬,言聽計從......”
沈重山和關勇一般表情,二人都像是被她的言語蠱惑了,半張著嘴,愣愣地注視著雪白的手帕上那枚小小的石頭,一瞬不瞬。
黑衣女子又笑了一下,接著手指一握,將手帕收攏在手心。
沈重山這才大夢初醒,忙道:“姑娘方才所言何意?就這么一顆不起眼的小石頭,果真能如姑娘所言,攝人心魄?”
“這么一顆小石頭?”黑衣女子嗤了一聲,“這是紅鯉珠!上古神物!東蛟國的國寶!”
“什么?”關勇傻了眼,“就這么個東西,還上古神物?”
黑衣女子的雙目中閃過一絲不豫,她似乎不屑于同關勇爭辯,直接看向沈重山道:“勞煩大人為奴家取些水來?!?p> 關勇忙道:“怎敢勞煩老爺,屬下去取就好了?!?p> 沈重山卻一把將他按住,意味深長地看了黑衣女子一眼,走到地牢的盡頭,取過墻角下的一只瓦罐,又把桌案上的茶盞翻過來一只,倒了些清水進去。
黑衣女子輕笑著道了聲謝,然后將手帕小心展開,在眾目睽睽之下將手一翻。那粒小小的紅珠便順勢滑進了茶盞之中,一眨眼的功夫,便在清冽的水中消失不見了。
沈重山和關勇登時大驚,猛地沖到茶盞旁,卻只見水面上浮著二人蠢笨的倒影,哪里還有那顆小小紅珠的蹤跡?
“這......”沈重山抬起頭來,驚疑不定地看著黑衣女子。
地牢的四壁燃著火把,熊熊火光之中,黑衣女子的目光泛著幽幽的紫光,猶如鬼魅。她裊娜地踱步上前,右手在發(fā)間一揮,不知碰到了什么,然后垂到茶盞之上,一滴殷紅的鮮血“嗒”的一聲落了進去,漾起一蓬血花。
在二人不明所以的注視下,她挑起嘴角,邪邪一笑,然后在猝不及防之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端起茶盞,另一只手掐住關勇的下頜,猛地往里一倒。
關勇雙目圓睜,下意識地吞咽了幾下,一杯淺淺的茶水頃刻就見了底。
“咳咳咳咳咳咳......”他卡住自己的喉頭,劇烈咳嗽了起來,“你......你給我喝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