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眠,天色剛蒙蒙亮,凌蕭就按照沈青阮提供的消息下山找到了魏永澄。將他帶上山來后,又與陳嘉運(yùn)碰了面,交代了他二人布防的注意事項(xiàng)。
沈青阮給他留下了一個(gè)信物,就是他在溯陵見魏先生時(shí)出示的那個(gè)。一個(gè)小小的印章,其貌不揚(yáng),在殞劍山卻擁有至高無上的權(quán)力。他將這個(gè)信物鄭重地托付給了魏永澄,再三叮囑,便撂開手,專心投入了自己的準(zhǔn)備工作。
與布防相比,這個(gè)任務(wù)要艱難得多。不是因?yàn)槟吧?,不是因?yàn)榉比?,而是因?yàn)椴坏糜惺А?p> 他沒有再來一次的機(jī)會(huì),每一步都不能踏錯(cuò),稍有不慎,后果可能就是一條人命的消亡。而這條人命不是普通的人命,它牽連著太多東西,也包括他自己的心。他很清楚,如果他把事情搞砸了,沈青阮出了事,他絕不會(huì)獨(dú)存于世。
于是他又將沈氏族史全部翻閱了一遍,事無巨細(xì)全部記在腦中,然后問趙菁蕪借了一把阮咸,憑借記憶中模糊的樂理知識(shí),把沈青阮最愛彈的那首小調(diào)彈熟了。酥餅什么的都好說,他的小廚房一切準(zhǔn)備停當(dāng)??煞路疬€差了些什么,他想了想,找到了蹲在屋檐上悶悶不樂的湛盧。
自從沈青阮進(jìn)山他就是這個(gè)樣子,已經(jīng)快兩日了,不吃不喝不動(dòng)彈,活像一只喪家之犬。凌蕭不知該如何安慰他,如果不是身負(fù)重?fù)?dān),他相信自己此時(shí)也比他好不了哪兒去。于是他打起精神,坐到湛盧身邊,道:“把你家公子平時(shí)愛用的熏香拿些給我?!?p> 湛盧無精打采地掀了掀眼皮:“我家公子從來不用熏香?!?p> 聞言,凌蕭不由一怔。他明明好幾次都在沈青阮身上聞到了一絲極淡的冷香,可湛盧卻說他不用熏香?
“那就是沐浴用的皂莢香薰?!毕肓讼耄值?,“氣味很淡,很特殊,我......”
“皂莢香薰都在浴房里放著,你自己不會(huì)去取嗎?”湛盧沒好氣地打斷了他,又問,“干嗎忽然要這個(gè)?你也喜歡?”
“嗯......”凌蕭想了想,硬著頭皮道,“沒錯(cuò),我也喜歡。”
“哼,”湛盧沒勁地笑了笑,“就是些普通玩意兒,公子不好這些,從不在這些東西上下功夫。”
“無妨,我也不好這些,就是偶然聞見了覺得喜歡,打算也給自己置辦一些?!绷枋挼?,說著站起身來就要下去。
“哎,等等。”湛盧叫住了他,也站起身來,“還是我跟你去吧,你毛手毛腳的,不知道在哪兒,莫要弄亂了公子的東西?!?p> 凌蕭看著他微微一笑,也不多言,二人一前一后落到院中。
進(jìn)到沈青阮的臥房,湛盧又領(lǐng)著他向里一拐,就見一扇遠(yuǎn)山屏風(fēng)后還有一間頗大的地界,里面放了浴桶等一系列沐浴之物。
“就是這兒了。”湛盧徑直走到浴桶旁,指著旁邊一個(gè)小架子上的錦盒。
凌蕭上前將錦盒打開,就見里面整整齊齊碼著十幾片香薰,根據(jù)不同味道塑成了不同的花樣。他微微一怔,問湛盧道:“他每次用的都不一樣嗎?”
湛盧低頭看了一眼,想了想,道:“大概都不一樣吧,公子沐浴都不讓我陪著,我也不知道。但他沐浴的時(shí)候都是從這個(gè)小盒子里拿,也不挑,抓到哪個(gè)就用哪個(gè)?!?p> “......”聽了這話,凌蕭心中忽然掠過了一絲詭異,不禁抬起眼來狐疑地看著他,“你不在旁邊陪著,怎么知道得這么詳細(xì)?”
“這......”湛盧可疑地紅了臉。
“你......”凌蕭不禁結(jié)舌,不敢置信地打量了他一眼,“你該不會(huì)......”
“你你你......什么會(huì)不會(huì)!”湛盧惱羞成怒,一把把錦盒塞到他懷里,“知道就是知道,公子的事我有什么不知道?你到底拿不拿?我數(shù)到三,你要是不拿我就不給你了。一,二,三,我數(shù)完了,你給我出去!”
凌蕭定了定神,看看他突然漲紅的臉,又看看懷中被他晃亂的香薰,一把把錦盒放回原處,當(dāng)先走了出去。
“喂!”湛盧立刻追了出來,“你不是說要拿香薰的嗎?怎么空著手就走了?”
“不拿了,沒有我想要的?!绷枋挍]好氣道。
湛盧靜了一瞬,忽然道:“你不是不想拿香薰,你是不想我......”
“我是不想拿香薰,也不想你......”凌蕭回過頭來,卻同他一樣說不下去,不由猛地住了嘴。
氣氛有些尷尬,賭氣片刻,湛盧又開了口:“我也知道我這樣做不對(duì),可我就是忍不住。公子說了我好幾次我也忍不住,我這樣是不是很奇怪?”
凌蕭不由納悶:“你盯著......你偷......你究竟想看什么?”
“不想看什么,”湛盧一臉郁悶地望著他,“我就是覺得挺好玩的,每個(gè)人都長得差不多,但每個(gè)人都長得不一樣。就比如有的人大,有的人小,有的人圓,有的人扁......”
“等等!你還不止偷看一個(gè)人......”凌蕭猛地?fù)]住了他,認(rèn)真道,“你只看男子,沒有偷看女子吧?”
湛盧勃然變色,大聲道:“你你你,你不要胡說八道!我才不會(huì)偷看女的,我又不是色狼!”
能知道這一點(diǎn),還好,凌蕭暗暗松了口氣,卻不由越發(fā)納悶:“都是男人,有什么好看的?”
聞言,湛盧似乎也有些困惑,想了想,給了他一個(gè)令人無語卻也無法反駁的回答:“就是......就是挺刺激的呀,你不覺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