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把扇子,本就是一件兵器?!笔绦l(wèi)雙唇一彎,微微含笑道。
“哦?”寧王怔了一下。
一只修長纖瘦的手忽然握在他的手背,接著略一使力,折扇平平揮出,寧王還未反應過來,眼前的茶盞已經(jīng)被削去了一截。
硬脆的瓷器,要破壞只需舉手之力。但要像這樣整齊地削去一截,而不使其碎成齏粉,寧王不由自主地張大了眼。
侍衛(wèi)在露了這一手后就規(guī)矩地撤回了手,身子也退開三步遠。寧王轉(zhuǎn)過頭去,驚訝地打量了他一眼,又看看手中的折扇,頭一次有些失語。
“這東西造成的傷口薄且深,不會立即見血,便是后來血涌上來了也不會噴濺,弄不臟您的衣服,也礙不了您的眼?!笔绦l(wèi)溫聲道。
寧王猛地一凜,眸中射出危險的光:“你知道?”
“知道什么?”侍衛(wèi)不答反問,輕輕一笑,又將目光落在他手中的折扇上,“殿下初得此物,還不習慣,用的時候需千萬小心,莫要傷了自己。等以后用順手了,它便是最馴順的利器,知你心,懂你意,保護殿下萬全?!?p> “哼,利器是利器,但也要功夫好再能發(fā)揮出他的本事?!睂幫踵托Φ?,“本王沒習過武,這扇子在我手里也是暴殄天物,你還是拿回去吧。”
侍衛(wèi)卻連抬手的意思都沒有,朝他身前的桌案抬了抬下頜,道:“不試試怎知不行?”
聞言,寧王狐疑地瞅了他一眼,見他目光堅定,他心下一動,一個不著邊際的念頭冒了出來。
是啊,不試試怎知不行?你不也一直想像那些絕世高手一樣,一出手便撂倒一大片,令所有人都聞風喪膽,俯首稱臣嗎?想著,他出了口氣,抿了抿唇,學著侍衛(wèi)方才的樣子,豎拿扇子,在桌案上垂直一劃。
只聽細細的“哧”的一聲,初看時還沒什么,片刻功夫后,檀木桌案突然整個從中間塌陷了下去。桌案上還放著碳爐,碳爐上煮著茶水,都隨著桌案的塌陷一同掉了下去。
寧王大驚,他離得太近,根本躲閃不及,眼看著大物小件就要招呼到自己身上,下一瞬,墜落卻忽然停止了。他定神一看,只見那侍衛(wèi)不知何時湊上前來,一只手托在桌案底部,將斷裂的桌案又撐了起來。
前后只一眨眼的功夫,寧王按捺下心頭狂跳,看了那侍衛(wèi)一眼,又低下頭去,望向手中的折扇。
還是如方才一般滑如絲鍛,劈碎了一整塊檀木也沒在它身上留下絲毫痕跡。他驚疑不定地抬頭望著侍衛(wèi),就見他已經(jīng)將桌案上的物什清理干凈,正在燈下靜靜地看著他。
“你看,我說行,就一定行?!彼?。
寧王輕輕緊了緊眉心,他看著自己的目光太熾熱了,熾熱又直白,贊賞又眷戀,讓他忽然生了怯意,竟然不敢與他對視,只能低下頭去,裝模作樣地盯著折扇打量起來。
不看還好,一看之下,他忽然發(fā)現(xiàn)扇面上竟然還藏著一處小小的細節(jié)——光可鑒人的烏木扇骨上似乎刻著什么東西。
這算是整面折扇上唯一的裝飾了,但因為沒有上色,他一開始也沒有注意。只是方才不經(jīng)意的摩挲間觸到了細小的凹陷,這才發(fā)現(xiàn)此處還藏著這么個小秘密。
心中有些好奇,他將扇子拿到燈下,細細看去,就見那是兩個陌生的符號。說是符號也不像,看著更像是文字,但他卻不認識。
“這是一種上古的文字?!钡统恋穆曇粼诙呿懫稹幫趺偷靥ь^,就見侍衛(wèi)不知何時又湊了過來,雙目正盯在那兩個小小的字符上,不知是不是燈火的緣故,他仿佛在那一雙眸子里看見了粼粼波光。
“寫的什么?”他往回撤了撤身子,有些不自在。
“一句吉祥話,也是符咒?!笔绦l(wèi)不緊不慢地看了他一眼,“遇到危險時大聲喊出來,就會把敵人嚇跑?!?p> “......就這樣?”寧王不信。
“就這樣?!笔绦l(wèi)道。
見他甚是篤定,寧王在心里嘀咕了一句,也不知道為什么,忽然孩子氣地問了一句:“那這句話怎么念?”
侍衛(wèi)微微張口,低聲吐出了兩個音節(jié):“chi-siu。”
“chi-siu......”寧王低聲重復了一遍。
輕輕的話音剛落,侍衛(wèi)忽然僵了一下。寧王看了他一眼,就見他直直地盯著自己,瞳孔似乎在微微震顫。
心下一動,他忽然問道:“你叫什么名字?”
侍衛(wèi)猛地回神,眼神閃躲了一下:“我沒有名字。”
“沒有名字?”寧王挑了挑眉,“怎么會有人沒有名字?”
侍衛(wèi)沉吟了一下:“原本也是有一個名字的,但后來發(fā)生了一些事,這個名字便不能再用了?!?p> “那總得有個稱謂吧?”寧王道,“張三李四,大郎二郎三郎......總得有個什么,要不別人怎么叫你?”
侍衛(wèi)抬起頭來,殷殷地望著他:“不若殿下給我取一個名字吧?!?p> “我?”寧王有些意外。
“是,”侍衛(wèi)道,“殿下高貴而博學,賜下的名字一定能為我?guī)砀??!?p> “這樣......”寧王沉吟了一下,忽然又看向扇骨上的那兩個字符,“你方才說,這兩個字是一句吉祥話......”
不知是不是錯覺,他覺得侍衛(wèi)的呼吸忽然變緊了。
不動聲色地掃了他一眼,寧王心念一動,忽然起了玩弄之心。他輕輕一笑,轉(zhuǎn)言道:“不過這兩個字讀起來太拗口了,名字嘛,還是取一個朗朗上口的。這把扇子烏木為骨,扇面玄墨,那便以扇為名,叫你烏玄可好?”
“烏玄......”侍衛(wèi)垂下眼眸,掩住內(nèi)里一絲幾不可查的失望,喃喃道,“極好,多謝殿下賜名?!?p> 寧王輕輕一哼,將折扇收攏,又走到窗邊看著夜空:“他們進去也有一會兒了,兩邊應該已經(jīng)碰面了。不知道會發(fā)展成什么樣子,還真是有些期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