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醒來時，天色業(yè)已大亮。沈相夷揉著酸痛的頸子睜開眼，一扭頭，見凌蕭好端端地睡在自己身邊，這才松了口氣。
可一口氣還沒落下，昨夜種種又嘩啦啦涌入腦中。他猛地想起自己昏迷前的最后一幕，他幾乎將全身的內(nèi)力都渡給了凌蕭，就在將暈未暈之際，他好像看到凌蕭動了動，還睜開了雙眼。
一想到此處，他登時清醒過來，忙又抓過凌蕭的手給他號了號脈。一切平穩(wěn)，完完全全就是健康人的脈象，因為熟睡而格外沉緩均勻。
“蕭蕭......”他又抓著凌蕭的肩頭晃了晃。
還是沒有反應(yīng)。
就在他急地?fù)项^，不知該如何是好時，挺尸一般的人忽然發(fā)出了一絲動靜。
“嗯？”沈相夷一喜，連忙把頭湊了上去。
就聽凌蕭的雙唇間斷斷續(xù)續(xù)地吐出了兩個字：“別......別......”
“別？”沈相夷一愣，“別什么？別走？別丟下你？”
“別......”凌蕭的嘴唇還在喃喃翕動著，他又耐著性子湊上去聽了一會兒，就聽凌蕭在掙扎了半晌后緩緩道出了后一個字，“別......死......”
沈相夷猛地抬起頭來，怔了怔，忽然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了。
“那......那啥......”半晌，他緩過神來，拍了拍凌蕭的腹部道，“既然能說夢話，看來你也好得差不多了。我先去鎮(zhèn)子上置辦點早點啥的，這次保準(zhǔn)不跟別人跑了。你放心，乖乖在家等著，??！”
說完，他像是避瘟神似的，慌慌張張地爬到床邊穿上鞋，然后忙不迭地跑出了屋子。
這次他倒是沒食言，說去買早點就去買早點，回來也不作妖，乖乖地坐在凌蕭身邊守著。凌蕭悠悠轉(zhuǎn)醒時，看到的就是他斜倚在床頭，手捧書冊，咬著拳頭吃吃發(fā)笑的情景。在書皮上掃了一眼，果然，《神雕國師——沈相夷不能說的秘密》。
胸口有些發(fā)悶，他張了張口，溢出一聲虛弱的嘆息。
沈相夷立即從書頁上抬起眼來，望著他驚喜道：“誒，你終于肯醒了，覺得怎么樣？”
“不怎么樣，”凌蕭道，又問，“我怎么了？”
“你怎么了？你暈過去了！”沈相夷瞪了瞪眼，“老子大半夜回來找不見人，尋了一圈才在湖邊找見你，躺在亭子里一動不動，死尸一樣，差點沒把老子嚇出個好歹！”
“我......暈過去了？”凌蕭呆了呆，腦中有零碎不成片的記憶。他隱約記得自己被人用內(nèi)力威壓，不得不跪倒在地?？赡侨诉€不滿足，力道一重一重壓下來，到得最后他的脊梁都在“咯咯”作響，五臟六腑也在爆裂邊緣岌岌可危。
那種恐怖的感覺至今還停留在身體里，他微微打了個冷戰(zhàn)，道：“我沒死？”
“死？”沈相夷夸張地叫了一聲，“有本國師在，你死不死，什么時候死，還由不得自己做主！”
“呵，是嗎？”凌蕭淡淡一笑。
“可不是？”沈相夷悠悠道，“本國師的內(nèi)力堪比圣藥，別說你只是輕輕暈了過去，就算真不行了，本國師也能從閻王老子那兒把你給抓回來！”
“你？”凌蕭沒理會他的聒噪，而是聽出了他的言外之意，“這么說來，是你救的我？”
“對啊，是我?！鄙蛳嘁牡溃霸趺戳?？”
“沒什么，我還以為是我自己.....”凌蕭道，想了想又住了嘴。
“你自己？”沈相夷有些疑惑，“你自己能干嗎？”
“那你又能干嗎？”凌蕭沒好氣道，一大早醒來就被人一通揶揄，自己遭了無妄之災(zāi)，卻連一句應(yīng)有的寬慰都沒有。
“我嘛，能干的當(dāng)然多了。”沈相夷卻毫無所覺，依舊陰陽怪氣地道，“比如度度內(nèi)力，救救你這只咬人的小狗子啥的。你還不趕快汪汪叫兩聲，報答報答我這個救命恩人？”
凌蕭懶得搭理他，身上依舊重得很，腦中也混沌不清。
見他又是這副冷冰冰的樣子，沈相夷不由氣餒，砸了咂嘴道：“我說蕭蕭，昨晚到底發(fā)生什么事了？你怎么會暈倒在湖邊的亭子里？”
凌蕭閉上雙目搖了搖頭：“記不清了，只記得有人闖進(jìn)了院子，好像是奔著我來的......”
“奔著你來的？”沈相夷打斷了他，似是有些遲疑，雙唇動了動卻又忍了下去。
凌蕭點了點頭：“是，但他什么都沒說，上來就用內(nèi)息壓制我。他的功力比我深厚太多，若我所料不錯，當(dāng)是重境高手，我在他面前沒有絲毫還手之力?！?p> “這么厲害？”沈相夷撇了撇嘴，又皺眉道，“你剛才說什么，什么高手？”
“重境高手?！绷枋挼?，睜開眼莫名地看了看他。
“重境......”沈相夷卻沒理他，自顧自出了會兒神，低頭望著他道，“重境是什么意思？”
凌蕭定定地盯了他一會兒：“你不知道重境是什么？”
“......”沈相夷被他看得有些不舒服，抬手又要向眉心點去，卻不知為何改了主意，又把手放了下來，“這么點破事，你直接告訴我得了，也省的我再耗費(fèi)內(nèi)力去讀取他的記憶。昨日我消耗甚多，再用內(nèi)力怕是要出好歹。我死了倒是沒啥，可你那個青阮恐怕就......”
凌蕭陰郁地看了他一眼。
明明是一模一樣的眉眼，為何一個望之如沐春風(fēng)，另一個就讓人徒生厭憎？一時間也不知道是哪兒來的怨念，他忽然覺得有些氣悶，沒好氣道：“我餓了，不想說。”
“??？”沈相夷怔了怔，驀地反應(yīng)過來，忙道，“哎喲喲，你看我，這一說起來就什么都忘了。我一大早出去置辦了好些早點，就等著你起來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