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桑以為自己的慌話編的天衣無縫,說無量是唐宛兒的男朋友……
自己和無量根本不熟。
知女莫若母,她的小聰明在自己母親,這個生她養(yǎng)她的人面前,實在太小兒科了些。
“若真的不熟,以自己女兒的性子一定會跳起來大呼小叫,鬧騰一番,又怎么會一通解釋”。
“小量是吧!我們談談吧!”,俞蔓說道。
她不打算戳穿自己女兒的小心機,那樣只能適得其反,并且當前也確實沒有發(fā)生什么逾越的事情。
她一臉的和煦,仿佛之前的一切都沒有發(fā)生過一樣。
無量看著琴桑的母親,這個優(yōu)雅、睿智的長者,他同樣也看到了琴桑對著唐婉兒擠眉弄眼,猜到了個大概。這位長者已經看破了琴桑的小把戲,不然為何她現(xiàn)在還一臉的和煦。
她一臉的和煦,無量卻感覺自己已經被拒之千里。
“你們進去吧!”,俞蔓語氣溫和,卻不容置疑。
琴桑和唐婉兒二人被趕進了臥室。
果然俞蔓看穿了一切,她的語氣一直那么和煦,神態(tài)一直那么平靜,沒有侮辱,沒有謾罵。
她只是一個母親,琴桑是自己的寶貝女兒,眼前的無量也只是一個孩子,他也是另一個母親的寶貝兒子。
交談中俞蔓對無量的印象竟然開始好轉,無量完全不是她以為的那個樣子。
這個孩子很平靜,對自己很尊重,不打斷、不吵鬧,很成熟,談吐舉止完全不像沒學問的樣子。
最后她心中甚至生出一個可怕的念頭,再過幾年,桑桑畢業(yè)后,這個孩子如果能有照顧她生活的能力,他一定會是不錯的人選。
她甚至相信,這個孩子將來一定會是個頂天立地,了不得且值得依靠的人。
連忙止住自己奇怪的念頭。
“謝謝你的理解”,俞蔓說道。
俞蔓的臉上笑容很真誠,帶著一絲欣慰。
沒人知道談話的內容是什么,皆是閉口不提,直到……
決定了,明天無量就要離開這里,前往未知的未來。
他就那么站在陽臺,無意識反復的念著幾個詞,“目標、未來、生活、我是誰……”,麻木的望著樓下形形色色的人,匆忙、悠閑、或停駐,笑、或哭……
有的人或許很忙碌、勞累,但他們知道自己前進的方向,他們還有動力,生活就有意義?;蛟S現(xiàn)在他們渺小,但將來他們必定會有屬于自己的一片天地,或大或小,但一定很溫暖。
他們是幸福的。
自己呢?
什么都不知道,在這個未知的社會,格格不入,沒有身份證,前一秒他篤定自己能有輝煌的未來。這一秒他就失去了前進的動力。
他甚至還能嗅到唐婉兒做的飯菜那誘人的香味,還有那舉著筷子作勢欲打和那嗔怒的風情。就在中午,就在剛才,他甚至以為這溫馨以后就屬于自己。
不,他什么都沒有,什么都不屬于他。
他才剛以為自己找到了一個不再冰冷,可以依靠,可以享受溫馨的地方。
他只想找個地方,找一瓶百果酒,有一塊依靠的大石頭,大飛你又在哪兒?臭道士你又在哪兒?
寧愿一切都沒發(fā)生過,寧愿只是百果酒太烈,做了一場夢,醒來便是了無恒,該有多好!
“哎”
身后傳來一身嘆息,是俞蔓,她看著那個孩子就那么站著,從談完就站在哪兒。沒有任何聲音,卻有一種看得見的孤獨在蔓延,越來越濃烈,悲傷!
她也發(fā)現(xiàn)了被這孩子捏成了幾塊的鼠標。
但她自己的孩子才19歲,怎么能就這樣放縱她任意妄為呢?唐婉兒的母親沒在這里,自己也有這個義務照顧她。
她也是從年少無知一步步過來的,她知道這個時候的孩子需要自由,但同樣也需要約束,自由不能是沒有界限的。
沒有約束的自由,是會迷路的。
……
無量走了,一個人走,沒有叫醒她們,悄悄的走,到哪兒他不知道,做什么他也不知道。
背著劍,提著包,包里是唐婉兒為自己洗好的衣服。
無量看著手背上的牙印,“不準忘了我……們”,“因為你還欠我們的錢,別想抵賴”。
本來琴桑想把自己的手機給無量,他手伸到半空停住了,自己答應過琴桑的媽媽。不再聯(lián)系,起碼短期內不再聯(lián)系。
他接受了琴桑遞給自己的信封,里面是琴桑和唐婉兒上個月打暑假工掙的錢。
該去哪兒?他感覺腳下的步伐愈發(fā)沉重,艱難前行,忍住回頭的欲望,哪怕一眼也不行。
麻木的走著,周遭的一切和自己都沒有關系。
不知不覺,天亮出發(fā),此刻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他看見一條江,江畔的光開始亮了起來,行人越來越多,笑聲一片。
隨著夜色漸漸來臨,江里的畫卷慢慢開始豐富、完善,江水仿佛就是各色建筑的鏡子,它們對著這鏡子裝扮自己。
好一副絕美畫卷,在他看來卻像是一種嘲諷。
無量走近江邊,低頭望去,什么也沒有,自己暗淡的樣子又怎么能在這鏡子中找到呢!
黯然良久。
……
密集的行人,慢慢減少。
是?。∷麄兌加凶约旱募?,都有自己的歸處。
除了自己,除了自己無處可去!
猶如江畔的一座雕塑。
連黯然都顯得那么格格不入。
……
鏡中的畫卷慢慢開始淡化,最后消散,江畔的建筑都褪去了華麗的妝容。
雕塑動了,他在這江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黎明已經到來。
他抬頭望向天空,光線很柔和,驅散了寒意。
他再低頭看著江中的倒影,似有明悟,又望向遠方,那些昨夜華麗奪目的建筑,此刻它們都平淡無奇,與自己無異。
這雕塑笑了,雖然依舊有些苦澀。
是的,他笑了,昨夜它們發(fā)出光彩,所以它們舉世矚目,所以它們高不可攀。
自己之所以暗淡,就是因為不能發(fā)出光彩。
那么,這一刻開始,他要開始為自己裝扮,向著發(fā)出耀眼的光彩奮斗,要在黑夜里耀眼矚目。
到那時候,所有的溫馨又將屬于自己。
悟了,身體中,先天道氣暴漲,直接來到問道境后期,只差一步融合道基,即可突破到悟道境,就可利用一絲大道規(guī)則。
……
雕塑動了動腳,他想轉身走,可是站了一夜,他大意了,應該先用真氣疏通經脈的。
他就這樣繃直著、直挺挺的,在還沒真正開始發(fā)光的時候,“噗通”一聲掉進了那“鏡子”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