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陳玉倫披被人帶到胡雪巖的臥房,一眼看去,胡雪巖象個生命垂危的病人,面色枯瘦,身形憔悴!
“團練使大人請坐!”胡雪巖斜靠在床頭病怏怏地招呼一聲。
“嗯,既然你知道我的身份,那咱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了!我要買下你的宅院,要多少銀子,你盡管開口!”
“五萬兩!”
陳玉倫張大了嘴巴,以當前的市面價,估價至多五千兩銀子。
“陳大人嫌貴么?”胡雪巖咳嗽了兩聲,“這可是我的棺材本??!還有,我聽人傳說,我這個宅院里面曾經藏過寶,要是你能找到,那你就發(fā)達了!”
“還有這種事?”陳玉倫將信將疑。
“咳咳,要不是我已經病入膏肓,這片宅院怎么舍得賣給你?那我說個故事給你聽……”
胡雪巖將他替大刀王五編的那個段子重新復述了一遍,然后告訴他,如果他后悔,雙方隨時可以取消交易!
在胡雪巖的一番刺激之下,陳玉倫很快淪陷,他很快就去取了五萬兩銀票給胡雪巖交了訂金,簽訂地契,唯恐胡雪巖臨時反悔……
……
當天晚上,陳玉倫如同將軍凱旋一般駕臨朱本昌家里,一進門就指著朱本昌抱怨起來。
“姐夫你不厚道?。『檬虏m著我,一個人悶聲發(fā)大財!”
“玉倫你這話怎么說?”朱本昌裝無辜。
“別裝了,我問你,你怎么知道這宅院是藏寶地?”
“你怎么知道的?”朱本昌吃了一驚,不過他很快就反應過來,既然小舅子知道了內情,大不了分他一點好了,于是他干笑一聲說道:“咳咳,那個,玉倫啊,我也是剛聽人說這事,還不確定是真是假……”
“姐夫啊,是這樣的,今天我聽說這事之后,已經盤下了那所宅院,也就是說,那房子現(xiàn)在屬于我名下了……不過見者有份嘛,既然你托過我,兄弟我也不小氣,你幫我分攤一半訂金,我分兩成給你!”
話沒說完,朱本昌的臉色已經綠了,突然間心里殺機陡現(xiàn)!
黃粱美夢剛做一半就醒了,陳玉倫啊陳玉倫,既然你黑吃黑,那就別怪我朱某心狠手辣!
在一夜暴富的巨大利益誘惑下,朱本昌的心理已經完全扭曲!
“呵呵,玉倫,既然你買下了,那我跟你姐就恭喜你大發(fā)橫財!”
這時朱陳氏也走過來,雖然發(fā)財夢落空,心里很失落,但好在落弟弟手上,也只好無奈接受了這個事實。
“來,咱們邊吃邊聊,家里有好酒好菜,今晚好好給玉倫慶祝一下!”
“嗯嗯?!?p> 幾杯酒下肚,陳玉倫說話多了起來,“姐,姐夫,玉倫心里有點過意不去啊,這宅院本來該你們買的,可人家只愿賣給我,搞得我愧疚啊,好象搶了你家錢……”
“沒事……”
“什么沒事,我知道你們肯定心里怨我,那我就自罰三杯……還有,我說話算數(shù),等我挖到一箱金元寶,我就多分幾個給你們……”
有道是人生得意須盡歡!所以陳玉倫很快就醉了!
“呵呵,那是,那是……”
朱本昌嘴上似乎毫不介意,但他心里卻是在流血……
“我去添點酒來!”
朱本昌拿著空酒壺去了,朱陳氏心里突然涌出一股不祥的預感,一般都是她這個女人添酒的,怎么……
她悄悄地跟過去,發(fā)現(xiàn)丈夫正在往酒壺里面倒另一種東西,毒藥?
“老朱……”
朱陳氏快走幾步,輕輕地捏住了酒壺,小聲地急切道:“不能,玉倫是我弟……”
“他就是惡魔!”朱本昌惡狠狠地低吼道:“這寶藏本來是我們的,我們的……”
朱本昌猛地甩開他的夫人,倒了杯酒,敬給醉意昏沉的陳玉倫,“來,玉倫,我敬你,祝賀你,發(fā)大財……”
“謝姐夫,你們大度,對我真好……來,干……”
“玉倫!”朱陳氏突然驚叫著跑過去,捏住陳玉倫的杯子,“別喝,千萬別喝……”
剛才朱陳氏在做著激烈的思想斗爭,她也想讓丈夫獨占寶藏,但真要毒死親弟弟,她又不舍……
不過就在這一念之間,陳玉倫已經喝下一口,頓時覺得內心一陣翻騰,“姐……有毒?”
“別喝……玉倫……千萬別……”
只見陳玉倫已經雙眼猩紅,酒也醒了一半,他強忍著內臟的劇痛難受,一步一步走近朱本昌,“你,想要……毒死我?”
“是……”朱本昌原形畢露,反正對方已經中毒,也沒什么可怕的了!“這寶藏是我的,你憑什么搶我的?你這個不好歹的東西,你這個團練使,當初還不是我們給你捐的官?你還看不起我,我就讓你死……”
“好啊……你讓我死!”
陳玉倫嘴角冒出一絲血跡,這是毒發(fā)的前兆,他知道自己死期將至,猛地拔出匕首,大吼著撲了上去!
“朱本昌……我先讓你死……”
“啊……”
朱陳氏發(fā)出尖利的嘶喊,她眼睜睜地看著弟弟手中的匕首從丈夫的前胸刺入,又從后胸穿出,鮮血淋漓!然后兩人相繼倒地,片刻之間,地上一片鮮紅……
“啊……啊……”
朱陳氏痛哭著喊了兩嗓子,但她的喊聲并沒有驚動街坊鄰居過來,四周一片寂靜,死亡一般的寂靜,她就這樣呆著,內心的惶恐就象惡魔一般攫取了她的心!
她就一直呆在那里,看著地上兩個尸體,或許過了一個時辰,或許過了兩個時辰,那兩個尸體仿佛在她眼里在蠕動,將要變成戾鬼一般!她想跑,但是覺得腿軟,根本動彈不得……
就在這時,一陣陰風吹來,仿佛有什么不干凈的東西進入了她的屋子里,他禁不住打了個冷戰(zhàn)!不行了,她覺得自己快要死掉了,所以他攢起全身的力氣,拼命地從地上爬起來,想沖出門去!
不過就在她剛碰到房門的一剎那,房門竟然吱呀一聲關上了,借著屋內影影綽綽的燈光,她突然發(fā)現(xiàn)一道飄忽的身影出現(xiàn)在自己的身后……
鬼?
這一刻,朱陳氏就連喊叫的力氣都嚇沒了,她哆哆嗦嗦地背過身,盡量不看那個鬼一樣的身影……
不過那個東西還是說話了,幽遠飄渺,仿佛那聲音是從地獄里面發(fā)出來……
“轉過身,看著我!”那個聲音說道。
“你,你是誰?。俊敝礻愂显缫褔樀闷巧?,聲音打顫。
“我是胡雪巖……”
“你,你不是,死了嗎?”
“沒錯,羅夫人讓我找你要件東西,要她的五色寶石,她還要她的鉆石胸針,她還要她的十顆夜明珠……夜明珠……拿來……拿來吧……”
“啊……這些……我賣了……”朱陳氏幾乎已經崩潰。
“那你就以命相抵……”
隨著那聲音一陣咆哮,朱陳氏直接口味白沫,昏死過去!
……
朱陳氏瘋了,人們看到一向濃妝艷抹的老來俏兒,竟然披頭散發(fā)地走在街上,一邊口齒不清地絮絮叨叨,“我不該拿她的寶石,我不該拿她的鉆石,我不該拿她的夜明珠……”
“誰?。俊庇腥藛柕?。
“鬼,鬼??!”她馬上尖叫著跑開了。
……
大功告成!藏寶地已經找到,可是一個新的麻煩又呈現(xiàn)在眼前!
因為這個宅院實在太大了,足有一畝見方,而且是傳統(tǒng)的三進三出四合院,粗略分析,這家人家應該有著近百年歷史,青磚紅墻,宅院深深,瓦窯四潲上雕龍畫鳳,相當?shù)臍馀桑?p> 也就是說,如果以胡雪巖三人的力量,就這樣遍地挖寶的話,粗略估計也要三個月以上,要是請外人幫忙的話,秘密恐怕會泄露出去。
胡雪巖、古應德和大刀王五坐在正堂客廳的案前,一邊品著香茗,一邊分析著掘寶計劃。
“大先生,事不宜遲,咱們現(xiàn)在就開始吧!您只管調養(yǎng)好身子,我跟王五兩人來干就行!”古應德放下茶杯說道。
“老爺,古少爺,你們兩人都可以休息,我是個武夫,這種粗活我一人就夠了?!蓖跷遛燮鹦渥诱f道。
胡雪巖沉默不語,似有所思地將藏寶圖翻了過來,圖紙背面沒有圖形和標識,只是寫了幾行偈語,看起來似乎跟寶藏毫無關系。
但胡雪巖卻意味深長地讀了起來:“青龍瞻遠,披林而動,抱缺虛懷,白虎順伏。杏山玄武,以形持重,明堂朱雀,因勢翔舞。運隨如意,寶納囊中,聚氣藏風,妙用無窮?!?p> 這幾行字,古應德也看過好多遍,并沒有察覺其中有什么特殊含義。
“我覺得楊秀清是個不錯的風水先生!”胡雪巖沉吟道。
“大先生,您有什么發(fā)現(xiàn)?”
“我覺得這里仿佛是楊秀清給自己找的墓穴,只是機緣巧合之下,成了他的藏寶地!來,你們隨我到外宅看下!”
古王二人跟在胡雪巖身后,聽胡大老爺娓娓道來:
“我發(fā)覺這處宅院結合了風水中的幾大妙處!你們看,這片區(qū)域水渠盤旋,三條河溝縱橫交錯,而中間這座橋下,水位聚集成人工湖,此湖如意之狀,水路圓轉,寓氣運隨水流轉,萬事如意。如意湖與周邊的建筑構成明堂,明堂地勢低洼,盡集氣運,四周山丘環(huán)衛(wèi),仿佛把珍寶收于囊中,而對于入住的先人們來說,這氣運又是唾手可得,為后世納福猶如探囊取物一般。結合風水,入住于此能為后世帶來的氣運,可謂無窮無盡!”
古應德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只是可憐的王五王大俠聽的那是一頭霧水,迷茫地問道:“老爺,您說的這些,跟藏寶地點有關系嗎?”
“有!”胡雪巖猛地回頭,目光如炬,“陽宅風水之術,講究的是營造龍脈之象,只要我們找到了這處宅院的龍脈,那里就是藏寶之地了!”
胡雪巖接著說道:“這家人有三進宅院,中間是主宅,左右兩邊則是次宅,預示這位老爺膝下兩子,我推測藏寶地應該是主宅!”
古應德點了點頭,三人繼續(xù)游走,隨后三人來到在主宅的縱深處,胡雪巖看到那里只有一棵香樟樹,其它并無二物,形成一片開闊地帶。
胡雪巖一邊在庭中踱步,一邊分析著此處地勢:“地有四勢,以左為青龍,右為白虎,前為朱雀,后為玄武。玄武垂頭,朱雀翔舞,青龍蜿蜒,白虎低伏。你們看這棵樹,它是從南方園林里移種過來的珍稀品種,這種香樟味道奇香,若是到了夏天,香樟樹枝繁葉茂,微風送過,滿院生香,它應該就是此處宅院風水的聚集之地!”
“老爺,您是說,這棵樹就是……”
“龍脈!”胡雪巖興奮地叫道:“如果我預料沒錯,寶藏就在這棵樹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