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條案的右手邊有一個大大的衣柜,衣柜里面也是空空如也,看來這戶人家著實的逃跑了。摸了摸別在腰間的荷包,荷包還在里面卻已經(jīng)是空空如也,此刻屋外又開始陰云密布仿佛有一場暴風雪即將到來。一大塊烏云從山的另一頭壓過來,遮蓋住了原本明媚的陽光,凌云秀又餓又渴。
想到外面去討些吃食,可口袋里連一個銅板都沒有她實在是張不開這個嘴。院子里有水缸,里面的水渾濁不堪完全不能入喉。水缸旁邊放著的水桶也是一樣,積年累月無人使用已經(jīng)面目全非。凌云秀穿著土布棉襖走出門去,雖然破舊卻很保暖,算是目前少到可憐的一絲安慰。來到井臺邊上方才發(fā)現(xiàn)這里只有打水的繩子并沒有木桶,井里有水她卻只能望井興嘆。
這時候從遠處走來一年輕小伙子,吆喝著,“打水嘛姑娘!”
“喝水!”
凌云秀沙啞著回應(yīng)道,對方走到井臺前看了看凌云秀,像是看著個瘋女人。小伙子黝黑黝黑的皮膚穿著一件動物皮毛做成的坎肩,看起來像是獵戶人家。這山上動物眾多,靠山吃山,這里的獵戶或許并不少。
小伙子挑著扁擔,扁擔上掛著兩只空木桶。伸出手摘下自己的皮帽子撣了撣,又擦了擦額角的汗珠。
“姑娘生面孔那?”,小伙子忙著將水桶系在轆轤的繩子上,“嫁過來的?嫁到哪家?”
“我沒嫁人!”
凌云秀臉漲得通紅,山里人不拘小節(jié)說話口無遮攔,突然被這么問到她有些不自在??粗耙稽c點的沉下去,小伙子毫不費力的搖著轆轤把,很快一桶甜水被搖了上來。
凌云秀看到水格外的親切,指著水桶問,“我能喝一口嗎?”
“涼水!”,小伙子將水桶放在一邊,“寒冬臘月的,還不把你的牙給冰掉?姑娘你從哪來???”
凌云秀一指白鵝山,示意她是從那里來。
小伙子皺了皺眉,“山里逃出來的那?”
凌云秀實在是想不出什么說辭,既然小伙子給了她一個臺階,她也就好借坡下驢點了點頭。小伙子露出一副擔憂的表情,將第二只水桶也打滿了水,兩只桶掛在鉤子上,他一抬腰扁擔便彎成了一把弓。
小伙子來到凌云秀眼前,“我叫王順他們都叫我順子,既然你是從山上逃出來的,無依無靠還是先跟我回家暖和暖和罷?!?p> “哦。”
凌云秀也沒駁回,想著到他們家喝口水也是好的。跟在小伙子身后,小伙子一路上話很多。
“你到村里打聽打聽沒有不知道我王順子的,我一個人上山打獵養(yǎng)著一家人也有富余,不差你這一張嘴。”,小伙子越說越起勁,“你在山上受了委屈吧,沒事到了咱們屯就相當?shù)搅俗詡€兒家,別生分?!?p> 山村真的不大,一條小路左右各自排著幾十戶人家,他們在村西頭一相對氣派的大院停下了腳步。門是用整齊的木板拼湊出來的,小伙子推開門朝屋子里招呼,一五十多歲模樣的老奶奶正在院子里洗衣服。
“娘,看誰來了!”
老者抬頭,眼神似乎不太好,“誰呀?你小姑?”
小伙子三步并作兩步來到老者近前,放下手中水桶,“看我給您帶回來個大姑娘!”
隨后小聲耳語道,“說是從山上閻王寨逃出來的!別看穿著不怎么樣,模樣可俊了!”
“怎么著?你想留下她?”
“那當然啦,你看她無依無靠的在外面還不得凍死?”
大娘放高了嗓音,“喜歡就留下,快請人家姑娘到屋子里說話?!?p> 小伙子返回身來請凌云秀進屋,一共三間并排還算說得過去的土坯房,屋頂蓋著陶瓦片,這村子似乎唯獨這一家屋頂蓋著陶瓦。凌云秀跟著順子進屋,老大娘就跟在身后。屋子很暖和,磚砌的爐子上燒著一大銅壺,沒蓋蓋子壺里的熱水滾開滾開的。
再進門,靠西面的房間有一長條土炕貫穿整間屋子,對面是一應(yīng)家什。凌云秀片著身子坐在土炕上,順子立即搬過來一烏木小炕桌,順子娘找出兩只破碗給她倒了碗滾燙的熱水。凌云秀雖然口渴,但這滾燙的熱水實在是沒辦法入喉,只好就這么看著它一點點的冷卻。
順子娘不知從哪里摸出兩塊糕點,硬邦邦的。凌云秀不好意思拒絕,掰開一小塊放進嘴里,甜絲絲的還有那么點意思。
順子娘插話道,“咱家那灰兔子是不是還有兩只那?”
“有,前些天打的!”
“你們先坐著,娘去給你們倆燉兔肉湯喝!大姑娘一個人從那大山上逃下來,可嚇壞了吧?”
凌云秀不好意思的點頭,心想應(yīng)該如何報答這頓飯菜的恩情。水已經(jīng)涼了一些,凌云秀吸溜吸溜的喝水。
有了水的滋潤凌云秀喉嚨舒服很多,雙手抱拳到,“謝小兄弟。”
“都是一家人,謝什么謝?!?,小伙子脫掉皮坎肩露出結(jié)實的肌肉,大大咧咧的坐在炕上,“姑娘是怎么被抓到山上呢?家里人還健在?”
凌云秀搖頭,笑著說,“爹娘早就不在了,就我一個人。”
“哦。”,小伙子點頭,“這也好,免得麻煩?!?p> 窗外順子娘召喚一聲,小伙一個鷂子翻身下了炕直奔外面,外面架著一口大鍋正在燒水。凌云秀從昨晚到現(xiàn)在臨近傍晚,一路上滴水未進,一口飯也沒吃過。面前那塊賣相不怎么好看又硬邦邦的年糕竟然成為了美味佳肴,吃過一小塊點心凌云秀覺著總算是活了過來。
一切狀況恢復(fù)以后又想起村東頭那戶老人家,一想到這里她氣就不打一處來。依稀記得那老者胡須發(fā)白,穿著一件黑布棉衣,耷拉眼角黑牙根面若姜黃。凌云秀心想日后倘若還能見到這人,定要了他的性命!
順子在外面幫著劈柴燒火,冬季天黑得早,一直到天色漸晚空氣中飄起小雪花的時候順子才滿頭大汗的回到屋子里。只見他手里端著一大瓷碗,瓷碗里滿滿的一碗兔肉沒有任何其他東西。
“高粱米飯還有土豆,香著呢!”,說完順子就到下屋去取爐子上的鐵鍋,鐵鍋里是高粱米飯和渾圓的土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