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秀嘰里呱啦的不知道又說了些什么,總而言之沒多一會兒便睡死過去。就在凌云秀熟睡之時從門外走進一人,也沒敲門,門沒上鎖輕輕一推便開了。
走進來的是一中年男子,看年紀有三十歲掛零,左面額角處紋著一只青紫色的鳳凰,鳳凰尾巴一路向下蓋住他的小半張臉。此人高挑且消瘦,手指非常修長指甲呈現(xiàn)黑紫色,同樣一身黑紫色翎羽袍子,腳下是一雙長靴。頭頂用簪子別著,簪子的尾巴上也墜著紫色玉石。白面皮高鼻梁,薄嘴唇,眼神憂郁,乍一看就是個吊死鬼。
此人漫步走進屋子,輕輕在床前的小椅子上坐落。撩開帳子看了看里面熟睡的凌云秀,又看看坐在一旁的阮阿房。
男子將長袖挽起,他的手背上也紋著一只鳳凰,栩栩如生像是鱗片長在他的身上似的。
“這一路可好?”
阮阿房并未露出驚訝的神色,仿佛兩人早就認識,“很好?!?p> “那就好。”,男子微微點頭,像是看著寶貝女兒似的看著凌云秀。
阿房到,“孔雀?她到底是什么人?”
被稱呼為孔雀的男子會心的一笑,“你不要問,也不要猜測。狴犴,狴犴乃是鎮(zhèn)獄之獸,主人給你這個名字就是要你清楚你的使命。你盡管保護凌云大小姐的周全,凌云活著你就活著,凌云死,你也要死。懂了嗎?”
狴犴搖頭,孔雀驚訝道,“嗯?因何搖頭?”
狴犴低下頭,看向帳內(nèi)的凌云秀,“她不姓凌云,她姓凌。凌,云秀才對。”
“哦?原來是這樣,怪不得怎么查也查不出她與那凌云空的關(guān)系,原來她不是凌云家的人。還有什么消息?”
阮阿房,也就是狴犴,輕輕地撩起被子,指點凌云秀的腳,“從這里一直到小腿,呈一種紫黑色。”
孔雀吃驚不小,用手捂嘴,“難道,難道是離弦腿?”
離弦腿是一種功夫也是一種體態(tài)特征,練這種武功的人必須從小使用中藥泡腳。這種中藥能夠使足部肌肉更加緊繃有勁,帶來的副作用就是皮膚吸收中藥的顏色變得丑陋無比。這種功夫可以說是出神入化,平地一蹦一丈三尺高。腿如疾風令人眼花繚亂,就如同離弦的快箭一般,故稱離弦腿。
阮阿房搖頭,“雖然特征很像練離弦腿的人,可這些天看她的步伐并未有任何異樣。練習(xí)離弦腿之人并應(yīng)該健步如飛,可此人定力極好,雙腿落地生根四平八穩(wěn)。另外此人腳下功夫并不了得,劍法也一般一般?!?p> 孔雀嘆息,“哎,主人要我們看護她自然是有他老人家的用意,你我就不用猜忌那么多。既然受主人之托,那么我們對待凌云秀就要像對待主人一樣,知道了嗎?”
阮阿房點頭,孔雀起身準備離去。
“以后別再叫我狴犴,我現(xiàn)在的名字是阮阿房?!?p> 孔雀一回頭,微笑,“呵呵,知道了,狴犴??蓜e忘本那?!?p> “早知道你這么賤,三年前我就應(yīng)該讓華英犬把你的嘴巴撕爛!”
孔雀已經(jīng)消失在門外,門卻還開著,阿房只好下床去關(guān)門。
這時候凌云秀醒來,朦朦朧朧的似乎聽到有人在說話。
“有人來過?”
阿房點頭,“伙計來過,問我們要吃點什么不吃?!?p> “我要吃肉......”,凌云秀抱著枕頭,“你去和掌柜的說,我要肉,一覺睡醒更餓了。”
放下凌云秀撒嬌似的滿床打滾不說,孔雀出門飛身形上了房。屋頂是一踩就碎的琉璃瓦,孔雀一個大男人左右騰挪愣是沒有發(fā)出一丁點聲音,可謂輕功十分了得。
孔雀出身名門望族,奈何家道中落,老父親攤了官司全家問斬。好在臨終之時托一管家將孔雀送出家宅,一路輾轉(zhuǎn)從南州來到都北州這才得以活命。可孔雀年紀尚小,管家雖念舊主之恩也不能一直供養(yǎng)他,況且老管家也是拖家?guī)Э谶€要回到南州討生計。所以孔雀被安排給了一位鐵匠做學(xué)徒,鐵匠雖然是一份苦差事,可不管是兵荒馬亂還是康平盛世,鐵匠從來是吃得溝滿壕平。倘若寄托給裁縫鋪、茶館、酒樓都有可能倒閉,唯獨這鐵匠是一輩子的鐵飯碗。
就這樣,孔雀跟著師父打雜,也就是打打鐮刀,也接一些私底下的刀劍生意??兹傅膸煾覆⒉桓呙鳎瑢τ阼T劍只是懂得一些皮毛,可多年的錘錘打打練就孔雀一身好筋骨。鐵飯碗也架不住天災(zāi)人禍,老鐵匠有一天走夜路,喝得有點多了,三更半夜伸手不見五指。鐵匠磕磕絆絆的就碰上了趙大財主家的寶貝公主,結(jié)果人家愣是說他非禮,實際老鐵匠真的就是和那丫頭碰了個屁蹲兒。再后來,趙大財主花錢走通人情,給鐵匠買下來一個十惡不赦的罪名。關(guān)在大牢,還沒等到問斬的時節(jié)便斷了氣。那死囚牢里陰暗潮濕,細菌滋生,開春關(guān)進去的準熬不到秋后問斬。雖然問斬的折子還沒批下來,不過死了也無妨。當官的上下打點,先把尸體埋了,等到問斬的折子下來以后再把尸體挖出來,咔嚓重新來上一刀。老鐵匠死了兩次,終于被卷進草席子扔進亂葬崗。狼拉狗啃,最后變成狼糞、狗糞,散落神州大地,也算是塵歸塵土歸土了。
老鐵匠雖不是什么高義之人,他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老百姓,可從未虧待孔雀。老鐵匠被砍頭的那天風沙很大,刑場在后山,就只去了他一個人,那老鐵匠的尸體早已腐蝕的不成樣子。都不用上刀砍,一撲棱,腦袋就掉了下來。
孔雀想要給他收尸,可惡臭撲鼻他實在是下不去手,嘔吐半天。還是劊子手心慈面軟,伸出手來,“我說小伙計,給二兩銀子吧?咱們哥兩個也做個善事幫著買個草席子卷了?!?p> 孔雀嘴里還殘留著胃液的酸味,從懷里摸出一塊銀子,也不清楚有多少,胡亂的塞給那兩位劊子手。劊子手接過銀子掂量一下,尸體用草席子給卷了,一路朝亂葬崗走去。自那以后,孔雀恨死了當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