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0章 腐尸

　　別看老人瘦弱，精神好像也不太足，桃夭夭原本擔(dān)心他一個不小心滾下山去，但老人走起山間鳥徑來，卻穩(wěn)當(dāng)?shù)煤?，就跟他走平地是一個樣，不快，但也不喘。

　　有老人開道，下山的心情就輕松多了，不用為了找鳥徑而發(fā)愁。

　　下山路，小狗包子走起來并不順暢，主要是因為它腿太短，有些溝溝坎坎，它爬過去太難，桃夭夭順手把包子撈起，塞進(jìn)自己的胸口里，只留頭從桃夭夭的衣領(lǐng)里冒出來。

　　日頭落山時，兩人便已下到了山腰，剛好這里有一處地勢比較平坦，明天從這里出發(fā)，最多走四個時辰就可以下山了。

　　桃夭夭決定在這里停下來休息，跟老人比劃了半天，老人才明白，最開始好像不太情愿，但后來還是同意了。

　　兩人生了火堆，坐下來吃東西。老人從背囊里拿出的食物依然是紅薯，桃夭夭這次拿出來的是炒米泡。

　　老人看到炒米泡，眼睛都亮了，品味炒米泡的味道時，眼睛都迷成了一條細(xì)線，鼻子緊緊地吸著，不忍錯過一絲炒米泡的香味。他一個參農(nóng)，粗糧能混飽肚子都吃過了，哪里吃過這種美味的精糧。

　　桃夭夭見老人吃得極其仔細(xì)，雙手捧到嘴邊，俯首小心地舔舐手面的炒米泡，幾乎是一顆一顆的吃下去，一顆一顆地回味，一直舔到手面里一粒也不剩了，老在還在吧嗒嘴巴回味。

　　桃夭夭又從背包里捧出一把遞給老人，這次老人說什么也不要了，不但頭一直搖得像波浪鼓，手也搖得起了重影，桃夭夭厥起嘴，柳眉倒豎，裝出“本蘿莉生氣啦”的樣子。

　　老人只好紅著臉收下，但沒有吃，而是裝進(jìn)了自己的背囊里，估計是要帶回家吃吧。

　　就在兩人有餐時，小狗包子并沒閑著，一會兒在這根樹下撒尿，一會兒在地上刨土，一會兒就到草間抓蟲，玩得不亦樂乎。

　　突然包子大叫起來，兩人忙尋聲跑去，就見包子站在一叢小紅果子旁邊，沖他們搖頭晃尾地直叫喚，桃夭夭倒沒什么，老人啊~啊~地叫出了聲，叫聲黯啞，雙手并舉地，沖那一叢紅色果實奔去。

　　老人跪在那一小叢紅果實前，興奮得全身顫抖，直到哆嗦著掏出一段紅繩子系在紅果上，才跌坐在地面上，臉上這才顯出放松的表情。

　　到這時，桃夭夭也已明白了事情的大概——那叢紅果子，是人參的果實，也就是說，包子為老人找到了一顆人參，看那果子的大小，這顆人參年份應(yīng)該不小了吧，應(yīng)該老值錢了。

　　桃夭夭也高興地跳起來，雙手舉起包子，一下一下將包子往空中拋，包子也高興得汪汪地叫起來。

　　當(dāng)下老人如何挖參，自不必細(xì)聊，轉(zhuǎn)眼到了深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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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桃夭夭不知何時進(jìn)入了夢鄉(xiāng)，小狗包子偎在她懷里，把自己盤成了一個圓。

　　采參老人瞇了一會兒，便醒了過來，人老了，覺便少了。

　　老人坐在火堆邊，往里面加干柴，嘴里咬著一支水煙筒，不時吐出白煙?；鸸庥吃诶先藵M是皺紋的臉上，使老人呈現(xiàn)出一種特別溫暖的光芒。

　　老人含笑望著熟睡中的桃夭夭，如慈祥的老父親在看自己的女兒，如果有這樣一個標(biāo)致的女兒就好了！

　　小狗睡在她的懷里，盤成了一個圓盤，看起來很乖巧，完全不似它醒著時的活蹦亂跳。

　　老人、女孩、小狗、火堆，構(gòu)成了一幅美好的畫面，可惜的是，它很快將被打破！

　　睡夢中的包子突然吸了吸鼻子，然后睜眼汪汪大叫，它針對的方向是火堆的另一面，仿佛那里有什么恐怖的存在。

　　老人抬眼盯著那片空白，看不見那里有什么，但是他知道，有些東西人眼是看不見的，活了這么久，他聽聞過甚至經(jīng)歷過很多怪事了。他在心里默念：山神爺爺，保我平安，我必還愿；山神爺爺，保我平安，我必還愿……

　　老人在心里念了二十多遍，包子終于不叫了，又安靜地睡了下去。

　　桃夭夭依然睡得極好，在此期間，不過皺了皺眉頭，翻了幾個身，便又摟住包子，睡了過去。

　　小孩子就是能睡?。±先四樕嫌诛@出了笑意。他不敢再睡了，他一直在心中默念：山神爺爺，保我平安，我必還愿……

　　老人每一次進(jìn)山采藥，就會去山腳的伯勞山山神廟里拜拜，每次都會帶祭品，比如雞肉、水果、河魚之類的，雖然不名貴，但心夠誠。他覺得正是緣于山神的保佑，他才能平平安安吃了一輩子的山，他很知足。

　　遺憾也有，就是少了一個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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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包子安靜睡去的時候，雙面邪佛并沒有走開，他依然站在火堆對面，只是斂住了身上的煞氣，讓這條該死的畜生聞不到而已。

　　要不是那該死的畜生就躺在桃夭夭的懷里，他早就一巴掌辟死它了，雖然它看起來挺傻挺好玩，但敢沖他佛主大人這么叫，就是大不敬，就是該死。

　　他身為《師道》一書的器靈，不得不遵守很多禁制，比如他不能離開《師道》傳承者十里遠(yuǎn)，不能傷害《師道》傳承者，包括主人的身體、靈魂、以及附著在他身體上的一切東西，他也不能去人家中行偷盜之事，他唯一能殺人的機(jī)會是當(dāng)對方想殺害《師道》傳承者時，他的隱身術(shù)對主人也是無效的……

　　這些該死的禁制，他要不是想依仗這破書恢復(fù)修為，他才不會接受這些該殺的禁制。那個老人還在心里念著祈愿，態(tài)度極其虔誠，邪佛內(nèi)心很尊重這位老人，所有信仰虔誠的人，都值得尊重，這類人的愿力也是最為強(qiáng)大。

　　我雙面邪佛要是也有這樣虔誠的信徒就好了，可惜他從這世間已消失了百年，哪還有什么信徒。再說現(xiàn)在又不得不遵守《師道》“不濫殺恐嚇無辜”的禁制，他更是不可能再利用恐嚇手段獲得百姓的信仰了，想及此，他深感師道祖師可怕的城府。

　　他誆騙自己與他達(dá)成保護(hù)《師道》傳承者的契約，得到《師道》任務(wù)的靈力回報，看起來這是個對他有百利而無一害的公平賣買，但在他真正成為《師道》器靈這幾百年時間里，他也數(shù)不清自己有多少次為這個契約而后悔過。

　　邪佛看了看桃夭夭，此刻她所睡的地方，是一塊大石頭，身邊也沒有什么可以爬上的大樹，他的臉上顯出了滿足的笑容。他又如昨夜般，將雙手?jǐn)n起置于嘴上，喉間現(xiàn)出一種低沉的鳴叫，這聲音在人耳聽來不過是山間的一陣微風(fēng)，但在某些東西聽來，那就是戰(zhàn)斗的號角。

　　……

　　原本身子被火推烤得溫溫的，但突然山間一陣風(fēng)吹來，老人禁不住打了個寒噤，冷！即使如此，老人的心里還是在默念“山神爺爺……”

　　老人閉上眼，繼續(xù)在心里默念那十二個字。這股風(fēng)來得有點怪，但這山林本來就古怪，老話說，見怪不怪，其怪自敗。

　　所幸的是，老人的聽力極差，打雷這樣的巨響，才能稍稍入得他的耳朵。否則，他必定不能這般專注于念誦。

　　突然一股陰惻惻的風(fēng)吹在老人脖子后頭，他驚得猛回頭，一下子看見一只腐爛的臉：滿臉如煮爛的五花肉，爛肉里還有白蛆爬動，有一些白蛆從它兩只只有眼白的眼睛里鉆出，還有些從只有兩個空洞的鼻子里爬出……一股令人作嘔的腐爛氣味從他的身上傳來……

　　老人想站起身來跑開，但驚嚇過度，還沒站起便撲通一聲撲倒在地，同時發(fā)出暗啞的聲音，老人感覺到那腐爛的氣息離他越來越近了，他嚇得以雙手著地往前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