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陵容是個說做就做的,一骨碌便起來洗漱了。
“秀云,你還是留在這里?!?p> 秀云錯愕,“小姐,不跟著您奴婢不放心。”
沈陵容搖了搖頭,“前邊一時半會是不會來尋我的,但是以防萬一,你要留在這里替我擋一會?!?p> 秀云是個知曉輕重的,小姐現(xiàn)在做的所有事均是瞞著旁人,不能在這種節(jié)骨眼上暴露了,便點了點頭,對鵑兒鄭重囑咐道:“鵑兒,一定要照顧好小姐,早去早回?!?p> 鵑兒認(rèn)真地點了點頭,這是她投誠沈陵容后做的第一件事,自然盡心盡力,不敢有絲毫差錯。
沈陵容帶著鵑兒從偏門出了夏荷院,一路直奔春暉院而去。
路上三三兩兩見了人,沈陵容皆折道而行,越向東邊走,人也就越少了。
春暉院隱隱綽綽掩映在綠竹青松間,許是人煙罕至,這邊的草木皆長得極好,如今已是深秋了,還是郁郁蔥蔥的,倒和春暉院這名字相得益彰。
沈陵容左顧右盼了一番,確定了沒有旁人,便和鵑兒躡手躡腳地走了出來。
“小姐,門沒關(guān)。”鵑兒有些驚喜地說道。
沈陵容點了點頭,心中更加確定了自己的猜測。
春暉院已經(jīng)閑置,按理來說各門庭都是要上鎖的,如今院門虛掩著,沈陵容上前輕輕一抹,門環(huán)锃亮無塵,倒不像是人跡罕至的模樣。
鵑兒率先推開院門,沈陵容緊隨其后,眼見記憶中熟悉的院落雜草叢生,荒蕪凄涼,心中不禁升起一股物是人非,滄海桑田的悲涼感。
蕭蕭哀風(fēng)逝,舊憶就像一扇窗,推開了就再難合上。
沈陵容踩過枯枝輕響,目光描摹著庭院,心里已然分不清她和陵容的情緒到底是哪個占了主導(dǎo)。
“姑娘,我們先去哪?”鵑兒問道。
沈陵容毫不猶豫地指了指主院的方向,走在了前頭。
這條路記憶中走了無數(shù)遍,丫頭婆子們來來往往,嬉笑怒罵,好不熱鬧。
如今風(fēng)吹瓦墮屋,一路風(fēng)塵,哪里還有半分人氣。
沈陵容心情頗為沉重,卻不敢沉浸在傷春悲秋之中,前院的事還等著她,這邊必須速戰(zhàn)速決。
走過長長的春雨廊,轉(zhuǎn)過蕭瑟的春風(fēng)園,春喜院終于出現(xiàn)在了沈陵容的眼前。
清冷蕭瑟的院門被墻上的藤蔓遮蓋,沈陵容走上前去,發(fā)現(xiàn)藤蔓被撥開了一個一人高的洞。
這里面果然有貓膩!
沈陵容不由眼前一亮,卻不敢貿(mào)然上前。
她向鵑兒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細(xì)細(xì)凝神聽了,春喜院中似乎有悉悉索索的聲音,只是聽不真切。
鵑兒擔(dān)憂沈陵容的安全,暗暗指了指自己,決意先去一探究竟。
沈陵容堅決搖了搖頭,指著茂密的藤蔓,便走了過去。
鵑兒瞬間意會了沈陵容的意思,輕手輕腳地跟了過去。
二人皆是嬌弱的身材,往藤蔓里一站,不細(xì)細(xì)打量竟一點也看不出來。
沈陵容將事先抓在手中的石子往院門口一扔,在寂靜的院子里猶如悶熱午后的驚雷,足以讓沒有防備的人嚇一大跳。
院中猛然傳來了哐啷哐啷的聲音,像是鐵鏈相撞發(fā)出的。
等了許久,聲音漸漸平息了下來,卻不見有人走出來。
沈陵容想了想,向鵑兒使了個眼色,從藤蔓中走了出來。
鵑兒知曉沈陵容是決定要進(jìn)院子了,當(dāng)下毫不猶豫,搶在沈陵容面前就走了進(jìn)去。
沈陵容一時阻攔不及,趕緊跟了上去,誰知一進(jìn)院子,一股惡臭撲面而來,幾乎叫人窒息。
鵑兒趕忙從腰間抽出一方帕子要遞給沈陵容,卻見沈陵容呆呆愣愣地看著院子中心,仿佛完全沒有聞到周圍令人作嘔的氣味。
鵑兒心下好奇,轉(zhuǎn)頭看去,不禁瞪大了眼睛。
院子中間臥著一只似羊非羊的畸形生物。
它瘦骨嶙峋,就像是骨架上披了一層皮,一雙大眼睛夸張地突出著,仿佛隨時要脫離那張丑陋的臉。
最讓人驚異的是它的ru房,足有半個身子那么大,鼓鼓囊囊的,像是裝滿水的湯婆子。
巨大的差異令這只母羊看起來詭異至極。
鵑兒的目光落在母羊的四周,它的排泄物就這么流散在它身邊,惡臭應(yīng)該就是從這些臟污身上發(fā)出的。
鵑兒不禁抬手捏住了自己鼻子,眼里滿是嫌惡。
眼角突然瞥到沈陵容毫不猶豫地向母羊走去,鵑兒心里一驚,忙跟了上去。
只見沈陵容走到母羊身前,細(xì)細(xì)打量起堆在一邊的草木。
走得近了,那股惡臭刺鼻而來,鵑兒被這么一熏,差點昏死過去,看著眼前面不改色的沈陵容,鵑兒臉上浮現(xiàn)出由衷的敬佩。
“小姐,可是有什么不對?”鵑兒捏著鼻子甕聲甕氣地問道。
沈陵容沒有回答,抓著裙擺突然就蹲了下去。
鵑兒看到她家小姐從腰間抽出絲帕,在那堆草木里翻了又翻,最后包了些草葉,又藏回了袖口。
做完這些,沈陵容快速退了開去,直沖到院門口,這才大口大口地呼吸起來。
鵑兒也是如臨大赦,拼命地喘著氣,只盼把那惡心的氣味從鼻端趕走。
“小姐,這到底是什么?”鵑兒心有余悸地問道。
沈陵容美目中寒光粼粼,“若我沒有猜錯,每日的羊奶便是從此地來的?!?p> 鵑兒一愣,頓時覺得胃里翻江倒海起來,這怪物產(chǎn)的羊奶還能喝嗎?
“我方才翻了翻它的飼料,好些品種都認(rèn)不得,回去后少不得要找人瞧瞧,只是其中有一味藥,你是絕對想不到的?!?p> 沈陵容眸色沉沉,語氣格外冷峻。
“是什么東西?”
“血參。”
鵑兒忍不住捂住了嘴巴,眼里的震驚久久不能平復(fù)。
血參是何等珍貴的東西,一小支動輒上千兩,竟喂給了這只奇形怪狀的畜牲!
沈陵容心頭冷笑,血參活血益氣,關(guān)鍵時刻更是能吊住一口氣,這是生怕這只母羊死掉吧,白氏倒是舍得下血本。
不過也難怪,安家這么些年送來的銀子都進(jìn)了她的口袋,手頭可不就寬裕了?
事情既然都弄清楚了,沈陵容決意不再逗留,也不知前院事態(tài)如何了。
只是她向來是心細(xì)的,離開之前又忍著惡臭邁進(jìn)了院子里仔細(xì)查看起來。
定不能留下痕跡叫白氏發(fā)現(xiàn)了,這件事以后還有文章可做。
只看了這一圈,沈陵容突然疑惑起來。
方才未進(jìn)院子之時明明聽到院里有鐵鏈相撞的聲音,如今怎么沒見到東西?
想到這里沈陵容猝然一驚,目光投向了大門緊閉的主屋。
難道聲音是從里面?zhèn)鱽淼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