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音大圣是……男的???”
“相信自己,他不是!”
“這……明明就是啊……”
進入語靈觀后眾人圍著無恙歸來的千芫和傳說中的司音大圣,一眾難以置信——
畢竟近百年來,神龕上的司音大圣都是個美艷女神啊,而且……
“小香菜最好的朋友是男的??”
百練和十方為首,眾人無不驚嘆——
“就算是男的,司音大圣長得……也太,太美了吧!”
“大圣額頭上的裝飾真特別,美!”
……
司音堆著滿臉尷尬微笑,倒不是自己不愿被人形容長得美,畢竟對于這個事實他早幾百年就釋懷了。
怕只怕阿芫聞言會聯想到自己變裝將她騙過而輕薄了她的事,萬一她一怒之下在眾人面前弄兩條那什么,他堂堂大圣之名豈不是要毀于一旦?!
“千羽山果然人杰地靈,怎么不見千羽真人?”
司音轉移話題,一眾鴉雀無聲……
千芫問:“國師大人不在觀中?”
“在的……”
百練欲言又止,一臉委屈巴巴,對司音道:“正好是大圣駕臨,請大圣救救我們觀主!”
眾人七嘴八舌相求,司音同千芫面面相覷,口中只得勸導眾人:“莫慌莫慌,待我瞧瞧其中緣由!”
于是一眾慌忙帶著司音和千芫來到山頂主觀。
到了山頂才看出,語靈觀在那場大洪災受害頗重,除了山頂主觀和后山些許小樓,前山幾乎毀盡,若不是這些修士近日全力修葺一新,恐怕語靈觀已住不得人。
主觀后有一處積雪小谷,山谷中冰洞原是語靈觀做儲糧之用的,而如今,冰洞空曠,只存了一具冰棺——
冰棺上躺著一人,烏青玄衫,金邊火云輕裘。閉目如憩,唇淡色寧。
“他這是……”
“死了????”
司音與千芫大驚,尤其千芫心中五味雜陳,胸口堵得慌……
竟是心中氣血翻涌間,一時覺得腿軟站不住——
“阿芫??你……別急,我看他,還沒死,像是元神離體……”
司音扶住千芫,這一句不僅鎮(zhèn)住了千芫也鎮(zhèn)住了百練等眾人。
“大圣您的意思是觀主還能活過來嗎??”
百練著急追問,千芫這才整理了一番思緒,平靜下來,仔細看來,國師身上確實還有淡淡靈光,仙氣也絲絲外泄。
“你們觀主這樣多久了?”
司音問百練,眾人搶著七嘴八舌嚷嚷——
“水退后大家在海邊找到他時就這樣了!”
“算日子有二十來天啦!”
百練總結著:那日千芫落水后不久觀主就去救她,三日后神將離開千羽山,大水退去眾人重建語靈觀時才發(fā)現觀主昏倒在水邊,至今未醒。
“他的元神,應當是被拘禁在某處?!?p> 司音聽明白其中原委后對千芫道,一邊打算對千羽真人施法探查其元神去處——
“這是……功德印???。 ?p> 司音剛施法,就見到千羽真人后頸處露出兩道強大的神光圈。
千芫靠近,那兩個圈仿佛在神女面前行禮一般,漸漸暗淡。
司音一爪子扒開國師的衣服,看到他胸前心口的位置,赫然兩道紫紅的雷電型疤痕。
“劫灰痕!原來是他……”
司音仔細端詳了國師許久,似乎想起什么,他靠在冰棺上,一臉戲謔對千芫笑道:
“我猜,阿芫至今還沒弄清楚,你要引渡的這位千羽真人飛升之劫是什么吧?”
“一個從未飛升的修士,怎么會同時有兩道功德印和兩條劫灰痕?你認得他?”
功德印是每一個即將飛升的神仙身上都有的,歷天劫成功飛升入神格碑后,功德印就會化為神光跟隨一生。
而劫灰痕是歷飛升天劫失敗后,留在心口的永遠去不掉的是疤痕。
若說這個世上有人身上同時存在功德印與劫灰痕,那說明這是曾歷劫失敗再次有機會飛升的人,這個人,至少經歷過最少兩次飛升……
而他,不止兩次!
司音目光迷離,說道:“說來話長,可以說,算是一個舊友!”
千芫沒有興趣聽故事,直截了當道:“他還有救嗎?”
“當然。”
司音干脆回應,然后繼續(xù)饒有興致盯著國師脖子上的功德印。
“理論上說,元神歸位就醒,但是他的元神……應當是被拘禁在某處,而能拘禁元神之人……”
“只有……鬼王!”
千芫若有所思,在紅夢澤遇到的鬼王羅剎似乎一門心思在紅夢澤布置鬼胎,拘禁千羽真人元神的,必然是另外三位鬼王之一。
“阿芫,我必須盡快找到齊風,你……”
司音和千芫想到了一塊,牽扯到鬼王,一門心思要殺鬼王的齊風元君自然是最關鍵的。
一看躺在冰棺里不死不活的千羽真人,千芫又心中糾結。
“司音!我需要你為我做第二件事,用梵音咒,將我神光,化為梵光,注入國師身體里?!?p> “你瘋了!”
司音聞言大驚失色,轉身打算離開,被千芫一把拽了回來——
“如你所言,元神被拘禁,長此以往,即便他元神掙脫拘禁,身體漸衰不辨方向,七七四十九日后,他只有一死!如今,梵光是唯一能指引他元神歸位的法子!”
“你知不知道,你已經沒有法力,再無神光護體,你就真的是個凡人,純粹的凡人?。 ?p> “司音,幫我吧!至此之后,百年之約,就此為止。我決定了!”
“你……”
司音見不得千芫這么一臉認真又堅定的表情,神界百年相伴,在他面前她露出這樣的表情,只有兩次——
第一次,她帶自己見神帝,請求用神劍吾生將她的五音之能與自己的音感斬斷,神帝自然不肯,她便露出這一臉認真堅定,對神帝說:“我已決定,若父神不允,我就只能用自爆之法!”
于是,他重新擁有了世間最強的五音之能……
第二次,她看到司音為另一個人,化成了女相,她也是這樣一臉堅定對他說:從此,你我至交為友,僅為友!
……
所以啊,她是神女,要時堅定不移,棄時果斷決絕。
“阿芫,你可知,這個千羽真人,兩道功德印為何不散?兩條劫灰痕,因何而來?你可知……他是注定,成不了神的!你若浪費時間在他身上……恐怕,再回不了神庭……”
“以后的事以后再說吧!這幾年,是他照顧我,至少,這恩,當銘記!”
千芫坐定,等待施法。
百練幾人在旁尷尬無言,司音讓他們先出去,守著門,幾人得令如同大赦般跑了,就百練似乎欲言又止。
“我知道無論我怎么說,你也不會改變主意的,至少,你先了解清楚他的過去,再做決定吧!”
“不必!”
千芫斬釘截鐵,司音搖頭,眸中盡是不忍。
與他而言,她是可把酒共言歡的至交好友,也是他愧對于情的唯一女子,更是多年朝夕相處后如手如足的小妹妹……
縱然三界災劫往復,只愿她能永遠安寧無憂。
“司音,我從沒有怪你什么!”
司音一驚,他以為在她心里,她知道他扮女相的緣由后一定恨透了他,所以她才會二話不說同意下凡歷練,就連對引渡之人信息也不愿多看幾眼。
那日,她于天門下凡時,他不過在身后喚了一聲,她就落地成坑,砸傷了自己,他一直以為,是因為她在怪自己……
司音甩袖,瑤琴憑現,就地落座,弄弦彈一曲——
隨著音律,琴弦中蕩起成一片片五彩靈光,騰起,匯集成一顆五彩繽紛的氣泡——
“這是……誰的記憶??”
“一百年前,齊風下界歷劫,他舍掉了一些記憶……我,將它存在我的曲譜中……”
司音輕托著那個滿是畫面的氣泡,抽出其中一點,拉成長軸——
扶桑葉叢中,一曲笛聲悠揚。
“此曲不曾聽你奏過?何名?”
“還沒想好呢,不如就叫……問風何時歸?”
“司音莫要鬧!”
“那好吧那好吧!那就叫……與風行。”
“很好!”
“若是順利,回來后,你也上七重天了!”
“嗯,屆時司音莫忘了答應我之事!”
“只怕到時我的新曲子入不了上神之耳了!”
“怎么會呢……你的曲子,自然是最好聽的!”
………
……
千芫瞥了一眼司音,嘆道:
“好一出伯牙子期知音之情……”
“阿芫,我……”
千芫轉頭,語氣堅決:“結果,你視若珍寶的回憶,他為何舍棄了?”
司音目光微涼,他淺聲道:“他要守護自己的信仰,不該有所牽絆……”
他又抽出其中一絲,畫面滿是悲涼——
此時的司音已經失去五音之能,齊風元君已經降至五重神格。
齊風同司音訣別:“你不該抽你最強的神力替我擋天劫,日后我在下界,如何回報?”
“你知我從沒想過讓你報答我,只要你好……”
“我會像公子一樣,從今以后,渡盡世間苦厄,再不是不染纖塵的神仙……上神,還是不要同我再見為好!”
……
怎么看,這齊風還是薄情的很。
“你以為他薄情寡義嗎?”
司音問。
千芫搖頭:“未知全貌,不敢妄論。”
“你可知,他下凡引渡的那位公子,就是你眼前的這位千羽真人?!?p> 司音話落,千芫就覺得腦袋有點熱,千羽真人明明曾經很努力要飛升,還說會帶自己回神庭的。
“說什么寧渡世間萬般苦,不做龕上逍遙神。他誓不成神,生生在天劫中隱了一身功德,明明成功飛升還未入神格就將自己重新打回人間,留下一道劫灰痕……他自己,失去一身武力。而引渡他的齊風……為他耗費法力隱瞞神格變動?!?p> 司音轉身看著千羽真人繼續(xù)說道:“神格碑上的動蕩豈是他能掩蓋得了的,眾神震怒,處罰于他,他說什么……當世眾神高高在上,孰解人間疾苦,何談慈悲渡世……總之那日,他讓整個神庭震撼,于是神帝罰他,眾神引天雷為劫,成之升神,敗之為人……”
“你用最強的五音之能替他擋下,他勉強降了一格?”
“即便我們兩個人,也不足以擋下眾神引的天雷,是神帝仁慈,留他神格,罰他下界一百年,他自請永留人間,說是歷劫,實則……根本不愿再回神庭!”
……
果真還是薄情寡義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