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夠抹去劫灰痕化成詛咒的神,神格八重以上......
子丘老君,玄穹大帝......
任他們中的誰,這行為,不是好預兆......
神庭與九幽冥界水火不容,世人皆知。
但她不相信,神庭會容不下一個迷途知返的司幽......
上神奪他功德,那功德又安置何處?
千芫想不明白,只是突然明白在那圣冥宮陰暗潮濕的偏殿中,為什么司幽會對闖入者滿懷惡意,為什么相識那么久之后他依然對一切漠然處之,為什么他會拒絕成為上仙之徒......
仙神道,鬼神道,都對他死死堵住,他還能怎么走?
還能如何?......
她不敢想象,如果是自己,如果是自己......
仙途如何?冥途如何?
“至少,你還是人間釋冰公子!”
至少,還有人間,我在此,這一條道,永無阻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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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幽走后不久,溟丘島就發(fā)生了地動,源于滔天巨浪之下的封靈陣。
如同漁網(wǎng)遇上強勁魚群一般,上浮下墜會受魚群牽拉而蕩漾。
千芫從榻上被震醒,沒來得及穿鞋,赤腳跑了出來,島中眾人如同海鳥蜂擁魚群,御劍在島上空飄飄搖搖,輸入法力到靈陣眼混元珠中——
一旦珠破,陣即刻會毀。
歸澤上仙靜坐觀中,緊拽著手中混元珠。
“上仙!是鬼王嗎?”
千芫顧不上島上越來越冷,她現(xiàn)在只想知道,鬼王現(xiàn)世與否,還有其他化解之法與否。
歸澤上仙似乎一夜蒼老許多,他抬眼看了千芫一眼,緩緩道:“姑娘該走了?!?p> “上仙你告訴我,若是大家都走了,你是不是要封海?”
歸澤上仙嗤的一笑,道是:“當我是上神么?”
千芫疑惑:“可你之前說過,封靈陣毀,只有玄冰封海、移山斷流才能阻止鬼族入世??!”
“封靈陣,還未毀!”
“現(xiàn)在這樣,還能支撐多久呢?”
歸澤上仙道:“這陣網(wǎng)毀了又如何?海眼若能封住,一切依舊能夠終結(jié)!”
千芫心中一驚,怯怯問:“若能封海眼,你最初斷不會選擇更加費時費力的封靈陣網(wǎng),這海眼,用什么來封?!”
“上仙形神夠不夠鎮(zhèn)一輪海眼?!”
果然......
千芫心中了然,她癱坐著,靜靜看著歸澤上仙······
雖然他只是子丘老君一個分身,也許老君分化為他時,為他制定的終極任務就是封住這玄冥海的海眼,他別無選擇,為此不惜一切。
但他一生,又有那么多不同,那些老君為他安排的師徒緣分,那些老君沒有算出的他的錙銖必較,二十個門徒,每一個的相遇都是精彩的,這些,老君一定也看得到吧......
這個歸澤上仙,很有脾氣.....
他要言靈御劍帶千芫離島,但千芫死活不愿意走,二人誰也拗不過誰,于是最后島上就剩下千芫、歸澤上仙和去留不是的言靈。
“姑娘心善,但老朽確實不需人來相陪!”
“我說了多少次,我不是為了你,我是要留在這里等語靈回來,還要親眼看到封海!”
七年多來千芫不止一次覺得和這位歸澤上仙無法溝通。
言靈相勸:“千芫師妹,你大病初愈,這島上實在不適合你待,你還是快跟我走吧!”
千芫:“你怎么還沒走?”
言靈無語,“你不走我怎么走?”
歸澤上仙不勝其煩,怒叱:“你們都快走!”
......
海浪越來越大,溟丘島幾乎每日風雨交加氣候惡劣,封靈陣搖搖欲墜,那顆混元珠已經(jīng)脆弱到如不勝衣,法力也無法繼續(xù)加持。
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們還在為糾結(jié)誰去誰留的問題日日爭執(zhí)不休,實則,如此幾日下來,他們已經(jīng)無法再離開了......
在第三日,混元珠終于碎了,那團靈氣尚未散逸,歸澤上仙不顧一切跳入巨浪滔天的海下,鎮(zhèn)封海眼去了。
島上地震越來越頻繁,千芫與言靈爬到最高的巖石上躲避海浪,遙見東西港口兩艘巨大黑色帆船在濃霧中靠近溟丘島——
“那是什么?”
“如果不是幻覺,那應該是船!”
千羽與言靈沒來得及仔細看清楚,那濃厚的海霧在一波滔天巨浪之中突然變成了濃黑的鬼氣,霧中更有無數(shù)幽藍鬼火飄忽而至......
又一波巨浪和著鬼氣涌來——
“難道是鬼王?”
二人緊抱山石,閉目不敢看......
海浪涌上來,海水中那些鬼火化成成百上千兇惡的鬼臉,兇神惡煞圍在他們身邊,海浪的力量將身體撕扯著,仿佛那些鬼臉在撕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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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來在甲板上,頭暈腦脹,還有言靈嚶嚶哭泣聲。
“喲~醒了呀!”
有一個低沉嘶啞的男聲,有些破音。
海浪中浮沉搖晃讓千芫覺得頭昏腦漲得更嚴重,清醒后用了好一會才緩過神來能睜開眼看人。
只見人群簇擁著龍頭寶座,座上一人,黑玄金絲蛟龍袍,圓臉散發(fā),眉眼彎彎,長得就十分聰明討喜,但這個模樣,尤其是那披散著的發(fā)絲之下遺失的左耳,千芫立刻回想出——
這人,見過!
“千姑娘,別來無恙??!”
他聲音一出,千芫就想了起來,這不就是那個弒君篡位的乙智川么?!
他如今這模樣,龍袍加身,自立為王,想來是對王位賊心不死。
“陛下,既然沒死,獻給司幽大巫最佳啊!”
其中有人讒言,這些人,周身鬼氣外溢,顯然就是那些到海上釋放鬼氣的冥澤遺民。
乙智川怒叱:“給他做什么?不過是個死尸,你以為真能保佑我們冥澤國永存嗎?傻!”
“那陛下難道要留他們活命?”
“蠢貨!鬼王已出,聽說這童男童女之血有助于鬼王塑人身,當然是獻給鬼王了!”
“是是是,還是陛下想得周到......”
雖然船晃著昏沉得厲害,但一見著滿船鬼氣,船上空飄浮著的鬼火,以及這在船中作威作福的乙智川,千芫心中也大概猜到,大約那孤耳川與冥澤遺民重建冥澤國的起因也了然于胸。
“言靈......你還好嗎?”
千芫想要爬起來,發(fā)現(xiàn)太過勉強,只隱約聽到聒噪人聲中有言靈的抽泣,身體不聽使喚看不到他在何處,就想問候個好歹。
被綁在帆桅上的言靈聞聲立刻呼喊:“師妹我在這!我在這!我沒事,我還以為你死了!我太對不起語靈師弟!你沒死就太好啦!”
“放心,我暫時死不了!你也別死了!”
千芫回應著。
坐觀熱鬧的乙智川冷笑道:“呵呵呵~千姑娘還真是淡定啊!也是,你都這個樣子了,不淡定還能怎么樣呢?哈哈~”
千芫一點不想理他,不過一看他小人得志的樣子又忍不住感嘆:“聽說,乙城王建新都,改國號為孤耳,不知道是不是以某個孤耳小人來警醒自己為政為君之態(tài)呢?”
“呵~~~乙仁澤那種粗鄙之人怎會為政?實話跟你說,你可別哭鼻子?。∥覀兯居拇笪?,哦,就是你們那破島上的臭道士們最害怕的那個鬼將啊,他啊,已經(jīng)帶一大隊鬼民大軍沿黃江直上王城,知道干什么嗎?”
乙智川踱步靠近千芫,蹲下,盯著她輕聲陰陽怪氣道:“是為我,奪回王城??!”
千芫回了一個白眼,沒有其他話。
乙智川繼續(xù)自娛自樂道:“你呢,且就先去,不久乙仁澤和那些不忠不義的朝臣們,全部都會去陪你,這九幽之下你們也不會寂寞的!”
千芫忍不住回應:“他們哪有你有意思呀,我就喜歡你這樣扮得了苦大仇深,演得了委曲求全,還能永遠楚楚可憐,我覺得你陪我去,這九幽之下才不會寂寞呀!”
“高看,高看!”
乙智川倒也不生氣,更是瞇眼笑得眉目彎彎。
起身立刻換了一臉威嚴,抬手拂袖,模樣端莊正式,指著前方巨浪道:
“獻與修羅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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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修羅君破浪而出時,黃江之濱亦有一場驚世大戰(zhàn)——
一黑一白,上天入地,過水斷影。
黑色滿身煞氣的,是鬼將,冥澤國最后一任司幽大巫。
白色仙氣飄飄的,是語靈,冥澤國最后一位司幽。
兩人眉目都是一樣的冰冷如霜,甚至神態(tài)有兩份相似......
“聽說曾有一名司幽道長飛升,我道是誰如此不識趣,修仙道竟用鬼族名號,原來就是你?。∫矊?,你個亡國叛徒,戰(zhàn)場逃兵,又怎么會有神仙收你入門為你賜名號呢?”
司幽眸中更深沉了幾分,應了一句:“我乃溟丘島歸澤上仙門生,喚我語靈道人!”
“呵,釋冰啊,你還真是不死心啊,神庭都不要你,你還要修那狗屁仙道,怎么,舔神仙的腳趾頭上癮?”
鬼將有這樣的神識,要么奪了魂魄,要么,鬼王操縱。
司幽不再理會他的挑唆,只一心應戰(zhàn),知道鬼將的目的是盡快脫身前往王城應援,如今王城軍隊與他的半鬼軍正是戰(zhàn)得關(guān)鍵時。
雖然鬼氣侵染的士兵短期內(nèi)會所搶披靡,但禁不住久耗,畢竟是凡人肉身,久耗之后鬼氣對肉身是有更大損害的,倒是不及王軍來戰(zhàn)必定自潰不成軍。
在司幽的心底,戰(zhàn)況如何,他本不在意,他想要保護的,僅僅是那座小島上的數(shù)人。
“知你是想組織鬼王降世,保護那個荒島破陣,可惜啊,陣已經(jīng)毀了,修羅君已經(jīng)降世!”
可他與鬼將皆是一身傷后,鬼將說出的話,讓他瘋狂——
“對了,修羅君得一新鮮血祭,是個女子,聽說,曾經(jīng)是個神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