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覺發(fā)源于人的內(nèi)心，所以也只有身處幻術(shù)之中，心中所想才會無處遁形。
這也就是說，此時此刻，秦慕凡依然還在幻象之中，四周這座宏偉的大殿，包括眼前玉榻上的女人，都不是真的。
當(dāng)然，他不認為自己還在被攻擊，這或許只是此地主人不想以真身見他的方式而已。
不過他還是想贊一句：這幻術(shù)神通太牛B了，簡直就是作奸犯科、殺人越貨的必備技能??！
“請恕晚輩無法回答前輩的這個問題。因為這世上根本就沒有純粹的好人或者壞人存在，不過是觀察角度不同。晚輩雖有心向善，但并不認為這要以放棄惡念為代價。”
“你倒是誠實?！迸舜蛄藗€哈欠，坐起身，面目依然籠罩在柔和的光芒之中?！跋乱粋€問題：你明明身處方外，為何卻仍放不下俗世紅塵？甚至愿意幫助凡人去對抗你本身所屬的同類？”
“因為晚輩在踏入方外之前，首先是一個人?！?p> “就這么簡單？”
“就這么簡單！”
“好！”
女人紗袖一揮，秦慕凡眼前景象再變，已經(jīng)身處一座洞府之中。
這洞府除去一根燭臺，一個女人和她身下的蒲團之外，別無他物，十分簡陋，但深處清泉叮咚可聞，眼前燭火幽幽，處處都透著一股典雅之氣。
女人的面目也不再籠罩光芒，五官說不上是美還是丑，卻給人很親切舒服的感覺，只一眼，便不自覺的想去關(guān)注她的眉眼變化，仿佛一顰一笑都能牽動心神似的。
秦慕凡端正站立，正式躬身一禮：“晚輩秦慕凡，拜見前輩！”
女人靜靜地看他：“不怕還在幻象之中了么？”
秦慕凡聳肩：“無所謂了，反正前輩若想殺我，動動手指就可以，犯不上那么折騰。”
女人挑眉：“你是在罵我之前故弄玄虛？”
“晚輩不敢?！?p> “是不敢，不是沒有。小家伙，你的膽子很大。”
“虬祖他老人家也這么說。”
“虬祖？你指的是虬吧？！怪不得你會上來就問我是不是龍，沒想到那個老不死的還活著?！?p> “說是活著也不準確，虬前輩如今只余一縷殘魂，每日還要飽嘗磨煉之苦，據(jù)晚輩估算，怕是撐不過百年?！?p> 聞言，女人沉默，良久發(fā)出一聲幽幽嘆息：“他可曾后悔？”
秦慕凡搖頭：“相反，每每提及人族，虬前輩必喝罵不止，言談話語之間，都是若能得脫困境，便要重新將這世界攪個天翻地覆之志。”
女人笑了，剎那間，仿佛有光芒超越了燭火。
“幾萬年了，他終究還是無法看透?！彼涞膿u搖頭，又道：“既然他自稱為虬，那你便喚我燭吧！”
秦慕凡拱手：“見過燭前輩?！?p> 燭點點頭，又問：“虬依然深恨人族，為何會對你青眼有加，還將我的藏身之地告訴你？”
藏身之地？
秦慕凡愣住，隨即釋然。怪不得進來時只體會到了幻術(shù)神通，并沒有絲毫大陣的跡象，感情這位燭大娘是自我封閉??！
乖乖，幾萬年不出門，這“宅力”，簡直了。
“虬前輩之所以不惡晚輩，原因有二。一是因為晚輩在他老人家眼里，并不算嚴格意義上的人；二則是因為晚輩最珍視者，是上古龍族靈魂轉(zhuǎn)世。”
燭深深打量了他一番，“原來如此，你只是一根先天靈根，確實算不得人。他指引你前來我處，可是為了你那珍視之人？”
“正是?！?p> 秦慕凡很光棍，直接就拿出御獸牌，將小鯉放了出來。
對方?jīng)]有被封印，而是自我封閉，那就代表本身實力沒有損失，境界至少真仙起步，小鯉出不出來，都沒什么絕對安全可言，不如坦誠一些，多少還能混點兒好感。
看清小鯉，燭的臉色一凝，淡淡威壓放出，將她鎖定。
小鯉如今還只是一條龍魚，境界也不過元嬰初期，哪里能頂?shù)米≌纨堁}的震懾？登時動彈不得，瑟瑟發(fā)抖。
秦慕凡踏前一步將她護在身后，“燭前輩，請手下留情。小鯉還是個孩子，可經(jīng)不起您嚇唬?！?p> 燭柳眉微挑，又深深看了他一眼，收回威壓。
“你想助她化龍，所以到此來求取我的逆鱗？”
秦慕凡苦笑：“原本是這樣，但既然前輩是自由之身，晚輩只能另作他想，還望前輩看在小鯉與您同族的份兒上，指點我們一個可得逆鱗之處?！?p> 說完，他雙膝一彎，跪倒在地。
這是他這會兒最大的無奈。如果燭像虬祖一樣是一條被鎮(zhèn)壓的龍，那倒還可以講講條件什么的，可人家好好地，只是“自閉”而已，憑啥要將自己最后的底牌送他？
小鯉呆了呆，繼而便游到他的身下，企圖變大將他給撐起來。
她很清楚秦慕凡骨子里有多么的驕傲，又怎會眼見他為自己拜倒塵埃而無動于衷？
然而，秦慕凡的修為比她高，只是在她腦門輕輕一點，任她如何努力，都還是巴掌大小，白白徒勞。
燭表情微微動容，眼底一抹回憶之色輕閃而過，嘆息道：“我當(dāng)年之所以要將自己封閉于此，便是因為不忍見世間生靈涂炭。如今人族已成為大千世界主宰，我更是無顏再去面對同族，逆鱗給你們，倒是無所謂了?！?p> 秦慕凡大喜，可還不等他出聲感謝，卻聽燭接著又道：“只是……你確定要幫她化龍？”
秦慕凡愣?。骸扒拜厼楹芜@么問？”
燭盯著他的雙眼：“難道你就不奇怪，在之前的幻象中，為什么會出現(xiàn)那般局面嗎？”
秦慕凡越發(fā)的不解了：“那只是幻覺而已，又不是真的?！?p> 燭搖了搖頭：“是幻是真，不過一心。你有誓死護佑凡人之志，那與龍族便是天然的仇敵，不論將來是你違背心意，還是小鯉背叛龍族，抑或幻象成真，都是苦中之苦，無一解脫。
這一點，你可曾想過？”
秦慕凡心中巨震。
一直以來，他與小鯉相依為命，彼此早就將對方視為自己生命的一部分，除非生與死，否則沒有什么能把他們分開。
所以，他確實從來都沒有考慮過這方面的可能。
“前輩，龍族雖未滅絕，但如今也是日薄西山，只余些許老弱婦孺隱居茫茫大海，還有機會與強大的人族修士爭鋒嗎？”
“龍族不夠，還有妖族，妖族不夠，還有魔族。秦慕凡，你要明白，誰成為這大千世界的主宰，誰就是萬族公敵！
這個事實，從開天辟地后起，就從來都沒有改變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