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流血事件

　　初五那日，三哥哥果然守信，帶我去了廟會，我試探的問他：“逛廟會到不到南市街？”

　　他狐疑的瞥我一眼，答了一個“不到”，便沒了下文，我自覺討了個沒趣，就不再糾纏了。

　　逛廟會的主要目的當(dāng)然是為了逛市集，市集一路從城內(nèi)擺到城外，攤販眾多人流涌動，我們逛了大半日才逛完，再走到城內(nèi)時已經(jīng)傍晚了。

　　這一日收獲不小，最大的收獲莫過于我終于見到了承王殿下。

　　還在中午之前，我和三哥哥才剛走出城沒一會兒，便在一個賣木雕的攤位前遇見了承王。自然是三哥哥認出了他，于是便上前打了個招呼，我當(dāng)然也不能失了禮數(shù)，恭敬的行了一禮。承王和三哥哥說話間，我仔細瞧了瞧他，果真是個眉目清秀，一表人才的翩翩佳公子。不過這位翩翩公子似乎不太想理我，整個過程他都沒有看我一眼，同三哥哥客套了幾句，便告辭離開了。

　　我注意到我們剛走過去的時候，承王正將一只小巧的木雕塞進袖兜，也看不清具體是個什么東西。我思忖著，這皇家的東西，什么好的他沒見過，偏偏對一個小木雕感興趣，肯定有問題。于是，待承王走遠后，我便看了看攤子上的木雕擺件，刻的還算精巧，有幾個小鳥小兔子刻的也算生動有趣，而且每一個都不一樣。我讓三哥哥幫我買了個小兔子，順便向賣家打聽了一下，剛剛那位公子買的什么，那賣家見我們出手闊氣，毫不猶豫的就告訴我，剛剛那位公子買的是一只木雕的山羊。

　　我皺了皺眉，這位承王殿下，品味還真是不同于旁人。

　　廟會的熱鬧已讓我開了眼界，后來逛過上元燈會，我才知道，廟會的熱鬧真是遠不及上元燈會。

　　新年里窩在房間悠閑了幾日，本來以為沈亦涵這個杭之茉的閨中密友會來找我，但她卻只在初九那日來過一次。同我說了許多她回家鄉(xiāng)參加堂姐婚禮時遇到的趣事，又問了我許多我出事后的情況，我能答得出的不多，只能將她忽悠一番，她總算沒再懷疑我為何性格突變。臨走時，她還同我約定了上元燈會一起賞燈，我欣然允諾。

　　正月十四，侯府里的燈籠就在各處布置上了，到了第二日再將蠟燭插上。到了傍晚，天剛擦黑，仆人們便點了燈。晚飯吃的格外早，吃過飯簡單的收拾一下便可三五成群的結(jié)伴出門。

　　我考慮到晚上會冷，便回屋換了更厚實的衣服才敢出門，到門口時只剩下三哥哥在等我了。兄長帶著杭之薇和連蓉先出了門，大嫂嫂和二姐姐都嫌街上人多不愿出去，侯爺和夫人早早就回房休息了，對十五燈會的熱情完全比不上我們這幫年輕人。

　　我和三哥哥剛走出侯府，便已經(jīng)感受到了街上的熱鬧。燈會最熱鬧的地方自然是連接著東西城、途徑皇城正門的主街——玄武街。從侯府到玄武街，步行過去很耗時，所以三哥哥早早備了馬車等著，我們坐上馬車，在靠近玄武街西頭的上坊街下了車。從這里開始，街上的燈籠明顯密集的多，高低錯落，各式各樣，天本來已經(jīng)黑了，但各處的燈籠掛的繁多，街上自然也被照亮了。

　　街上的人漸漸涌了起來，花燈游行的隊伍也接踵而至，馬車難以行進，我們在這里下車之后便可以悠閑的邊賞燈邊逛集會了。

　　不過，對于“悠閑”一詞我可能過于樂觀了，我們剛下了馬車，便差點被行人撞上。我和三哥哥只得順著人流盡量靠著外圍往前走，就這樣還好幾次差點被沖散，幸虧我緊緊的拉著三哥哥的衣袖。

　　剛從上坊街拐到玄武街，我們就又碰上了一隊舞龍的游行隊伍，看熱鬧的人群擠在游行隊伍的四周圍，跟著隊伍走過來，行人們有的被擠的連忙往旁邊讓，有的則被擠著只能往前，還有不怕死的竟然逆著人群行進。就這樣擠來擠去，我就被一個往我們這邊讓過來的人撞上了。那人踉踉蹌蹌的撞進了我的懷里，竟是撞了個滿懷。我整個人猝不及防的撞在了他的后背上，那人后背過于結(jié)實，我的鼻梁險些撞斷。

　　我捂著鼻子，不禁喊疼。那人似乎也很難為情，急急說道：“抱歉抱歉，撞到了姑娘，實在是在下的不是，姑娘可有受傷？”

　　我揉了揉鼻梁，還好，沒有撞斷，我抬起頭，剛想寬慰對方幾句?？勺惨娨暰€里的這張臉著實嚇了我一跳，對方看到我也是一愣。

　　我先緩過神來，說道：“凌王殿下不必自責(zé)，我沒事?！痹掃€沒說完，后面的人又擠了上來。凌王背對人群自然是反應(yīng)不及，結(jié)果又被碰了一下，整個身體不自主的往前一傾，差點又撞進我懷里。還好我眼疾手快，雙手一抓，便抓住了凌王的胳膊，好歹將他穩(wěn)住了?？蛇@樣的姿勢實在過于曖昧，凌王一時間可能有些接受不了，燈光之下竟紅了臉。我倒是不大在意的，有美男投懷送抱我高興還來不及。就在這四目相對愣神之際，我突然感覺一道暖流流到了我的嘴邊。

　　我迅速的松開了手，抹了一把，低頭一看，流鼻血了。我堅信一定是剛剛撞的，絕對不是看美男看的。三哥哥和凌王也看到了我手上的血，兩人都慌張起來。三哥哥把我往人群外圍又拉了拉，急忙掏出手帕捂住了我的鼻子，在一旁不停念叨：“要不要去醫(yī)館，不然先回府？”凌王殿下則在一旁手足無措的看著我。

　　我用手帕捂著鼻子壓著鼻翼，看著面前兩個不知所措的男人，心里覺得有點好笑，這么一點小事也至于他們?nèi)绱舜篌@小怪。我沒說話，只無奈的搖了搖頭。

　　壓了一會兒，感覺沒再繼續(xù)流，應(yīng)該是好了，我擦干凈臉上的血，告訴三哥哥我沒事了。但他似乎還是很不放心。凌王也很緊張，終于開口問道：“真的不用去醫(yī)館嗎，你是女子，畢竟撞在臉上，還是看看大夫更穩(wěn)妥些?！?p>　　我把臟了的手帕揣進袖兜，滿不在乎的回道：“沒有大礙，你們不用緊張，這就是鼻黏膜太脆弱，撞了一下就出血了，傷不了人，也不會毀容?！?p>　　三哥哥和凌王皺著眉頭聽我胡言亂語，兩個人的臉上都出現(xiàn)了同樣奇怪的表情，好像既怕我隨時暈倒，又怕我隨時發(fā)瘋一般。我嫌棄的看了看他們，踮起腳拍了拍他們的肩膀，寬慰道：“我真沒事了?！闭f著我便繼續(xù)往前走，那兩人很快一左一右的跟了上來。還沒等我問凌王他為什么也跟上來，結(jié)果他為了避讓幾個逆行的小孩子，右肩又輕輕碰到我。

　　我沒說話，只瞅他了他一眼。那凌王也不看我，裝模做樣的甩了甩袖子，輕咳了兩聲。我見他渾身不自在的樣子，便開了個玩笑，“凌王殿下是喝過酒來的嗎，還是小心些好，殿下長得一副好皮相，但凡遇到潑辣些的女子看上了殿下，趁殿下酒醉，將您拐回去做壓寨相公可就糟了?！?p>　　三哥哥聽了此話先是一笑，然后立刻轉(zhuǎn)成嚴肅臉，訓(xùn)斥我：“五妹妹，開玩笑也要有分寸?！?p>　　我卻不以為然，“我剛剛才被殿下撞傷，殿下陪我們小小玩笑一下，我們就算扯平了，殿下也不吃虧啊。”

　　沒想到凌王卻悠悠的回道：“早知我能占這么大的便宜，剛剛應(yīng)該多占一些?！边@無恥的口吻我完全沒想到會出自他口。

　　我不可置信的轉(zhuǎn)頭看著他，他竟然十分有膽色的回望我一眼，微光之下我還清楚的看到他挑了挑眉。我對這位王爺?shù)恼J知瞬間坍塌，剛剛他還一副撞到我慚愧的無地自容的乖巧模樣，看到我流血更是手足無措的窘迫。我現(xiàn)在深深的懷疑，那些很可能全都是他裝出來的。我又想起第一次在侯府遇到他，我被兄長抓了現(xiàn)行，他在一旁看熱鬧的嘴臉，更加堅定了心中的猜想。我悄無聲息的邊走邊和這位王爺拉開了一點距離，誰知凌王卻硬要靠過來，還直接忽略了我對他的怒目而視。

　　我終于還是沒忍?。骸巴鯛斈鷦傋擦宋?，還沒有賠禮，現(xiàn)下又來擠我，好不好意思？”

　　凌王邊走邊問：“不知五姑娘想讓我如何賠禮？”

　　沒想到他如此坦蕩，我自然也不好過于為難他：“還沒想好，等想到了再告知殿下吧?！?p>　　“我這人記性不是很好，這種小事很容易忘，五姑娘還是早做決定為好?！?p>　　“就算王爺忘了，我也會提醒王爺?shù)?，王爺總不會賴賬吧?！?p>　　“會的，忘了就會?！?p>　　我是真的沒想到，凌王竟然可以無恥的這般坦蕩，“沒想到尊貴如王爺，也可以說出這般無恥的話來?！比绺绲晌乙谎郏嵝盐易⒁夥执纾晃抑苯勇赃^。

　　“你用無恥這詞我雖然不太喜歡，但是你用詞精準(zhǔn)，我倒是很欣賞。”

　　這次連三哥哥也沒忍住露出了驚愕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