霖鈴又一次離開了,只不過寒光這一次十分清楚,這一次是真的離開了。無論她們誰再等誰,都不再能見面了。
她仍然不知道霖鈴那最后一段時間看自己那種悲切的眼光是為了什么,可是她知道那個故事肯定不是多么美好的故事,因為故事中心的一個立靜媱就如此悲慘下場,那當(dāng)時的細(xì)節(jié)根本不敢讓人去細(xì)想。
她也不愿意無頭無腦地去猜測什么東西,畢竟最后的兩個當(dāng)事人都已經(jīng)離開了,她也許已經(jīng)沒有辦法去求證了。
可是鬼城卻開始熱烈地討論這兩姐妹的故事,并且好像又都知道個中隱情,說得都頭頭是道,很像是那么回事。
寒光聽著,好像漸漸地明白了這兩個人的那些難以割舍的悲戚。
原來,立靜媱和立靜姝都是立朝第三任皇帝的女兒,自幼自然是錦衣玉食,無甚憂愁。可是這兩姐妹其實關(guān)系也不是多好,畢竟一個是皇后出的長公主,一個只是一個用來掣肘朝臣的妃子的小皇女,不過這個小皇女見到長公主是要行大禮,叩頭的,不過起初她們也并沒有什么矛盾,甚至都看不出來什么交集,只是覺得長公主好像從來不為難小皇女,當(dāng)然了也并沒有給她什么春風(fēng)之色看過。
不過宮里有些非常離譜的傳聞在到處傳,最后這些人都不明不白地消失了,更加讓人忍不住去探求。
他們都說,長公主這么大的年齡卻仍不婚配,是因為,她不喜歡男子。
他們并不是胡說八道的,因為長公主從小就不樂意同男性說話,除了皇上,長公主就只和兩三個長得如女子般輕柔嫵媚的公公說過話,他們長得美,還因為從小受了宮刑,又一直混在女人堆里,性格也和女子一樣嬌俏可愛。
不過他們也并沒有在長公主那里得到什么特權(quán),畢竟她的性子也不是因為些美色就昏頭的人,直到元哥,也就是后面的元妃進(jìn)了宮。
她在宮中的錦繡萬千中并不算是非常絕美的,但是她自有一種宛若謫仙的清麗,皇帝自然喜歡,不過幾月,就傳來了好消息。她雖然得寵,卻行事極為低調(diào),不過皇帝自從知道她懷了孩子后,就不再怎么經(jīng)常來了,那些剩下的妃子自然歡喜,元哥也樂得清靜,就終于能夠在宮女的攙扶下出府逛逛。
不過她一個宮妃又能去哪里,最后也不過就是常常在一個西面的側(cè)花園走兩步。長公主就是在這里看見了在花園的空地上種葦草的元哥的,長公主的貼身侍女說,那個元貴人當(dāng)時雖然小腹已經(jīng)微微隆起,但是側(cè)坐在軟墊上,專心地挖地上的泥土的時候,好像真的把長公主迷住了。
她在一旁看了很久,一直到元貴人的貼身侍女發(fā)現(xiàn)了長公主就在不遠(yuǎn)的地方看向她們這邊時,才立即慌慌忙忙地跪下來,嘴里一直小聲求饒說自己家貴人不知道驚擾了長公主玉架。
誰知那向來只聞其名的長公主卻語氣平淡:“你種的什么?”
元貴人側(cè)身行了一個得體的禮,告訴她這只是一種能夠用來做些小吃的酸草,長在這里幾天就能收割用來做餅子吃,葦草長得修長,又需要一大片一大片的才好活,自己宮中沒有合適的地方,所以尋了個偏僻的地方種下了。
所以第二次長公主來的時候就是十天后了,由頭是她想嘗嘗這個餅子。
后來的事情就有些令人扼腕了。元貴人誕下皇女,升為元嬪,只是身體變得不好,出了月子也仍然面色蒼白,根本還不如肚子最大的時候身體強健,皇帝日理萬機,自然也是有一次沒一次地來看望她,只有長公主一直總是隔一天就來陪她,常常帶很多固虛的藥材還有些小孩子的玩意兒。
幾個月后,元嬪撒手人世。沁園一片哀嚎,這個主子是他們見過最時特別的娘娘了,長得美,性子也好,卻也不是懦弱的,常常替他們討公道?;实垭m然連跨兩級,追封她為元貴妃,不過圣旨上寫的原因卻是生子有功,特賜葬入貴妃陵,可是天下對這件事情有些關(guān)心的人誰不知道皇上不過是為了讓面上過得去,好把將軍調(diào)去邊疆。
更別說立靜媱一個從小同時浸淫后宮心計、前朝權(quán)術(shù)的聰慧女子了。她知道,如果自己是皇帝,或許做的并不比自己的父親溫良到哪里去??墒牵皇?,她當(dāng)然很是惋惜的,宮女們都發(fā)現(xiàn)長公主自那以后眼神更加冰冷了,脾氣也更莫測起來。
她有時會吩咐宮女去看著那個主管太監(jiān)有沒有將自己吩咐的東西送到立靜姝住的沁園去,但是當(dāng)七皇女到了她跟前的時候,她卻一個正眼都不看她,好像是害怕這個孩子似的。
后來,將軍去世后,七皇女立靜姝終于熬出頭來了,皇帝也漸漸地對這個可愛的女兒有了些父親的關(guān)懷,宮人都說以往怕是因為將軍,才忌憚這個女兒的。不過離譜的話什么時候都有的,比如據(jù)說那個春天,長公主被刺死里逃生,從圍場回來的時候,身上雖然沒有什么大傷痕,可是她后背上的那顆守宮砂卻不見了,服侍她洗澡的宮女一開始不敢置信,顫抖地給長公主洗完澡。
長公主沒有發(fā)現(xiàn)她的異樣,她卻不敢到處說,只能暗暗地將這個秘密埋在心里。只是她終日惴惴不安,心神不寧吃睡不好。兩年后一場重病就死了。她臨死前告訴她的姐妹這個消息,她們卻不相信,不過那個時候,長公主已經(jīng)被追封為曜姬,長埋于地底下一年多了。
據(jù)說去年的春天,長公主再一次遇刺,只是這次她卻沒有再次如同上天開眼般奇跡得蘇醒了,她被人發(fā)現(xiàn)時,身上的傷口密密麻麻,全部都是一層傷口上面疊加著另外一層,紫紅、青藍(lán)的傷口布滿全身;口中、身下、腿部全都是鮮血,她的手指上全部都是掙扎的痕跡,嘴上幾乎全是被撕爛的痕跡,舌頭上好像已經(jīng)被她自己和侵犯她的人咬的不成樣子了。
侍衛(wèi)說,他們看見七皇女的時候,她也很震驚的樣子,說是皇姐根本沒有被那個男子擊中,自己也不知道這些都是哪里來的傷口,只是皇帝見到大女兒的尸體后,急忙叫了幾個心腹燒了,只供奉她的骨灰。
一年以后,七皇女被越獄的亡徒刺殺,應(yīng)她死前的最后一個要求,她要埋在她的姐姐身旁,她也被燒成了灰,被同樣的一個壇子裝在皇家陵墓的福堂最低層,上面有好幾個夭折了的皇子皇女的名號,離她們最近的是三皇女,再過來就是她們——長公主曜姬、七皇女暻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