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光和焦離每天都待在一起,在鬼城的大街小巷這里逛逛哪里看看。照理說,寒光和焦離其實遠(yuǎn)在認(rèn)識之前就各自把這座鬼城逛得七七八八了,這個時候隨便做別的什么都不會愿意去地府外面去的,畢竟他們習(xí)慣了地府內(nèi)的日起月落,外面的雨和永不昏暗的天空讓他們這入了奢的人難以入簡。
只是最近,這日子不是平凡的日子,他們也不是平常的他們。
焦離昨日偶然在高處看見外頭的光景,頓時覺得機(jī)不可失,就拉著寒光往屋外走去。
原來,鬼城此刻到處盛開著一種白色的花朵,圓圓的花型,沒有花蕊和花粉。這么小的花生的密密麻麻,以至于到處都彌漫著這種花的花香味、街道上也到處都掉落著這花的花瓣,在鬼城的雨水的流動匯集成小水流的時候,花瓣推擠在一些小坑小洼之中,于是整個鬼城遠(yuǎn)看就有些像是下過小雪的春天。
這種花叫做“終始花”,名字是鬼城里面的這些妖怪們隨意取的。因為這花的出現(xiàn)意味著地府的誕生的紀(jì)念日到了,而在這個紀(jì)念日的結(jié)束的那一天,這些都將完全萎?dāng) V皇钦l也不知道這個日子什么時候才到,但是這花一開,他們在這里受刑的妖怪們都能夠?qū)⒆约旱撵`體抽提出來,而他們的軀干會由鬼界三尊用神力維持普通的工作狀態(tài),他們的靈體就可以到處去晃蕩。所以這對他們來說,這可真的是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日子。平日里好多妖怪常常在稍微有些空閑的時候就會幻想自己到了這一天會去做什么。
可是曾經(jīng)過過這個紀(jì)念日的妖怪們卻從來沒有想過這個日子是怎么來的,畢竟對他們枯燥而壓抑的生活來說,這些天的每一次眨眼的時間都無比珍貴,這些閑的沒事才會去想的事情其實根本不需要他們?nèi)ベM心的。
于是從來經(jīng)歷過這個紀(jì)念日的焦離跟著同樣沒見過這樣的陣仗的寒光看見無數(shù)的妖怪就跟失去了神志一樣,在半空中翱翔翻騰的時候就真的完全沒法理解他們的這番狂歡,更別說他們那種見到寒光的視線那種熾熱和震驚。
終始花開,眾神避讓。
寒光忘記她第一次感覺到這種奇怪的、恐怖的視線是什么時候了,好像是在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不然她也不會將自己這種奇怪的不適感歸為“錯覺”。
焦離在一旁看著突然有些靜止下來的妖怪們突然覺得有些擔(dān)心,他現(xiàn)在是無罰期在身的人,所以他的靈體此刻也仍然在他的體內(nèi),不過這也許也是他和上方那些怪精們看到的景象不一樣的原因。只是寒光覺得這樣的實現(xiàn)著實不太舒服,就只想快步離開,找一個無人的地方消耗她的時光。
他們?nèi)魺o其事地往角落鉆去,那邊見不到寒光后,又重新開始尖聲嚎叫地玩耍。
他們越走越往僻靜的地方走去,正當(dāng)這時,那位新察官出現(xiàn)在她的面前,恭敬地在她面前停下,并且?guī)е环N在地府中很少會看見的笑容,側(cè)彎者腰請她往一個方向走。寒光當(dāng)然沒有什么好拒絕的原因,焦離也沒有,他也跟在寒光的身后往那個方面走。
但是察官卻用眼神喊停了他的步伐,焦離心中突然咯噔一下。她又往他身后靜靜地看了一眼,他身后果然站著一個小鬼差,年紀(jì)和他相仿,帶著黑壓壓的帽子看起來十分的滑稽。但是察官冰冷的眼神透過來他知道他此刻只能跟著他走,而不是上去無理地拖著寒光的袖子。但是他也確實想這么試試,而且他也總覺得如果他這么做的話,察官也是拿他沒有什么辦法的。
不過這里是地府,他此刻還算不得是自由身,這要結(jié)仇的事情恐怕還是做不得的。
他便跟在那小鬼差的身后慢慢地往來的方向回去,時不時回頭看一眼越走越遠(yuǎn)的寒光,她步伐雖然慢,但是確實在往一個自己不能前往的地方走去,這個時候焦離再次回憶起察官的眼神,恍然覺得自己也許是最后一次看見寒光了……
果然那個小鬼差用著一種生疏而認(rèn)真的語氣轉(zhuǎn)述他的上司告訴他的話,說他從今日起可以離開鬼城,只要帶上他的東西后到城墻外就會有人來接引他。小鬼差定定地盯著面前的小妖怪,他的神情并不算是自然,支支吾吾又嘟嘟囔囔地不知道在說些什么,只是能夠依稀看出些委屈來。
焦離不是多么勇敢的人,但他是個聰明的妖怪。
他知道必須聽從鬼尊的話,無論是察官的意思還是罰官的意思他都并沒有拒絕或是反抗的資本。更何況,這么多些天來,寒光一直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樣子,自己去做什么好像也并不會有什么多圓滿的結(jié)局,所以他也知道抗?fàn)庍@個詞并沒有所謂。
于是他頭也不回地任由門口的一個族內(nèi)的大尊將他帶走了,身上什么也沒有帶。
節(jié)日過后,沒有多少妖怪記得這座魑魅魍魎云集、光怪陸離但其實冷寂無比的城中少了一個人、走了一只妖怪。
他們的節(jié)日開始得很是突然,結(jié)束時也并沒有人通知他們,只是那些花朵突然開始凋謝,連根莖都開始枯萎變黃,大伙見狀只好任由自己身體的那種墜感將他們拉扯回自己原本的地方去。
鬼城就又變回了原先的那座鬼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