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慕凡幾乎拿出了“舍命陪君子”的架勢跟著墨傾珞在千戶街一路走走停停。
陪墨傾珞逛街這件事,對于柳慕凡來說是有些矛盾的。
他喜歡待在她的身側(cè),喜歡她興高采烈地向自己展示喜愛的東西,喜歡她星星般的眼睛散發(fā)出的靈動光芒,喜歡她的笑靨只給他一人看。
可是,心理上的愉悅卻無法抵消身體上的疲憊,一連兩三個時辰的行走,讓柳慕凡產(chǎn)生一種“精疲力竭”之感。他不明白,連最艱苦的習(xí)武都沒讓他喊過一句“累”,為何這最簡單的逛街竟是如此累人呢。
不過,他認(rèn)了,累就累吧,反正累不死。
漸漸到了晚上,入夜后的千戶街別有一番景致。
燈火闌珊、燦若星河,讓人有種正值元宵佳節(jié)的錯覺。
墨傾珞一眼就看到了戲水橋河畔的許愿燈,一路小跑,找了個好位置細(xì)細(xì)觀賞。
二人在一方石桌旁坐下,墨傾珞端著下巴媚眼如絲。
柳慕凡看著她此時的表情,心想不妙,莫非是傍晚時吃了不少“酒糟紅棗糕”,現(xiàn)在上了酒勁?
他可是知道墨傾珞醉酒時曾在“還夢樓”跳舞的事情,那時雖帶了面紗,可對于未出閣的姑娘來說也是極為不雅的。
柳慕凡突然有點兒害怕,萬一她趁著酒力又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可如何與墨家人交代?
想到此,他倏地站起身,看向面色微紅的墨傾珞,“傾珞,咱們下去吧!時間不早了!”
正用手肘支著腦袋的墨傾珞,聽到柳慕凡的話,一下子坐直了,似是下了重大決定般,用力拍了下桌子,“對,我們下去!”
說罷,一溜煙兒下了橋,直奔沒有欄桿遮擋的湖畔跑去,壓根兒沒有回去的意思。
這可把柳慕凡嚇壞了,她若是直接跳進湖里······他簡直不敢想,情急之下用輕功瞬間飛至墨傾珞身邊,幾乎同時,用手臂立刻環(huán)上她的腰肢,而她的身子也順勢靠上了自己的胸膛,墨傾珞穩(wěn)穩(wěn)地被柳慕凡護在了懷里。
這姿勢,儼然一對如膠似漆的戀人。
“姑娘,公子,有沒有喜歡的樣式,選一個吧!可以促成金玉良緣呢!”一位面目慈祥的老婦,舉起一盞鴛鴦河燈,朝這對璧人頻頻笑著。
“額······”柳慕凡難掩尷尬,他對墨傾珞的確有著不一樣的情愫,可共放鴛鴦河燈,而且還是在人家喝醉的時候,怎么看怎么覺得自己是在占佳人的便宜。
還沒等柳慕凡拒絕,身前的墨傾珞已經(jīng)嘴快地答應(yīng)了,“好啊,我們就要這盞了!”
說完,她仰起頭,紅撲撲的小臉兒對著柳慕凡,笑盈盈地問道:“柳大哥,好嗎?”
柳慕凡不自覺地咽了下口水。
他突然想到,兩人在客棧初遇時,好像也是這般抱著,懷里的玉人也是這樣嬌憨憨的醉態(tài)。
不同的是,今日的她直直地看進自己的眼里,而自己,也情不自禁地陷入她眸中的一汪春水。
不知是她醉了酒,還是他醉了她。
“好!”柳慕凡就那么稀里糊涂地點頭答應(yīng)了。
他拉起墨傾珞的手,領(lǐng)著她走到河邊,雙手小心翼翼接過那盞鴛鴦河燈,然后慢慢遞到墨傾珞手上,“喜歡嗎?”語氣溫柔而愉悅。
“嗯,喜歡!”墨傾珞如小女孩兒般,興奮地直點頭。
“好,乖乖站在這里別動,我去付賬!”柳慕凡從懷中掏出銀兩,交到老婦人手里。
此時的老婦人,慈眉善目地坐在一旁的小凳上,笑瞇瞇地擺弄著其他河燈,怡然自得,完全不像一個做買賣的人,倒給人一種牽線月老的感覺。
她接過銀兩,緩緩站起身,走到柳慕凡二人身邊,徐徐囑咐道:“小伙子,我告訴你一處放河燈的好地方!”
老婦人說著,指向?qū)Π兑豢霉艠洹?p> “那是一棵老榕樹,可是千戶街戲水橋的名景呢!凡是來這里游玩的少男少女,都會與心悅之人到榕樹下共放一盞河燈,只要河燈能夠漂流過湖中心,就預(yù)示著共放河燈之人,可以長長久久地在一起呢!”
柳慕凡被這番話說得有些不好意思,他扭頭看向墨傾珞,只見她一雙鳳眸迷離懵懂、千回流轉(zhuǎn),左手一直拽著他的衣袖,右手捧著鴛鴦河燈。
他牽起墨傾珞的手,哄道:“傾珞,咱們?nèi)ツ强么髽湎路藕訜?,好嗎??p> 墨傾珞嘴上雖乖乖答應(yīng)了,可醉酒后的她根本不老實,東看看西瞅瞅,要不是被柳慕凡握著左手,不知會憑著輕功飛到哪里去呢。
原本不長的一段路,竟走了一炷香的功夫。
終于到了大榕樹下面,柳慕凡輕輕將河燈放在地上,準(zhǔn)備從懷里取出老婦人給的火折子。
可他前腳剛放松警惕,松開了墨傾珞的手,后腳墨傾珞便踮起腳尖一躍而上,坐在了榕樹的一處枝杈上。
眼前的古樹起碼十幾米高,若是摔下來,必然會傷得不輕。
他沖著墨傾珞高喊:“傾珞乖,坐在那里等我,我去接你!”
墨傾珞晃蕩著雙腿,歪著腦袋四處打量著,聽到柳大哥在喊自己,她下意識地便朝下望去,右手也離開了扶著的樹干,就那樣直直地向前探著身子,一點一點地往下滑。
毫無預(yù)兆地,墨傾珞整個人向下傾倒,眼瞅著往地上落去。
柳慕凡頓覺一陣?yán)浜?,心提到嗓子眼,瞬間使足全力朝榕樹下跑去,千鈞一發(fā)之際,將迅速掉落的墨傾珞接在了懷中。
可因著沖擊力太大,他根本站不穩(wěn),身子不受控制地急急向后退去,他只覺足底一滑,心中大呼“糟了!”
整個人連同懷里的女子,一下子倒在了地上。
女子的唇,就那么猝不及防地碰到了身下緊緊護住自己的男子,兩唇相碰間,男子仿佛全身一顫。
柳慕凡早已忘記了身體的疼痛,他的大腦一片空白,表情有些發(fā)木,愣愣地看著墨傾珞。
頭腦本就不怎么清醒的墨傾珞,趴在柳慕凡的身上,盯著他的眼睛盈盈地笑著。
“柳大哥,你的眼睛那么好看,像兩顆葡萄!我可不可以吃一口!”
說話間,她真的就朝著柳慕凡的眉眼湊過去。
柳慕凡及時扣住她的肩膀,看著近在咫尺的嬌憨容顏,他不斷提醒自己,她喝醉了,要冷靜。
他費了好大勁兒才把墨傾珞從自己的身上弄下去,其間,醉意朦朧的女子手腳亂動,很不聽話,不止一次地碰到了男子身上不該碰的地方。
“非禮勿視,非禮勿想······”柳慕凡的臉紅一陣白一陣。
他站起身,拍打著身上的泥土,左手一直握著墨傾珞的手沒有再放開。
看著她也是完好無損,并未異樣,這才放心地牽著她走到河邊。
兩人將鴛鴦河燈穩(wěn)穩(wěn)地放在湖水中,點燃燈芯,一起用力輕輕向前一推,那河燈便順著水流在湖中搖曳漂浮,栩栩如生,仿若兩只真正的鴛鴦在交頸戲水。
墨傾珞十分開心,一直跟著河燈的方向,在湖邊沿岸輕快地小跑著,臉上的笑容久久沒有散去。
護在她身后的柳慕凡,也是一副心滿意足的笑臉,尤其當(dāng)看到那盞鴛鴦河燈順利飄過湖中心時,他的笑意更深了。
他不自覺想到大榕樹下的石碑上,刻著的字跡:“鴛鴦戲水相思處,連理成雙共情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