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桃夭夢
入夜,方舒予的父母已經(jīng)早早歇息了,少年卻還在挑燈夜讀。桃樹精靜靜的修煉,突然她歪了歪身子。
一個(gè)女子晃晃悠悠地沿著小路走過來,待走近了,桃樹精才感受到了她身上的絲絲靈氣。
這、這是個(gè)仙子?
桃樹精抖了抖身子,也不知是該激動(dòng)還是害怕,想她這些年也沒做什么害人的事,就挺直了身子。
“呀,”女子拿起酒壺喝了口,醉醺醺地指著桃樹,“桃、桃樹,成、成精了。嗝。”
桃樹精:“……”
女子跌跌撞撞地靠近她,一手扶住桃樹,一手又倒了口酒。
“你身上的酒氣,很香,還有墨的味道?!?p> 女子有些驚訝地瞪大了眼睛,撩起袖子聞了聞。
“你怎么聞到墨的味道的?”
“那個(gè)呆子喜歡讀書,身上也是這個(gè)味道。”
“呆子?”
女子眨眨眼,有所感地看了還亮堂的窗戶一眼,嘿嘿一笑道。
“小桃花,你怕不是動(dòng)了心思了?”
“……你說什么呢!仙子可不能亂說話!”
女子揮揮手,往樹根上一坐,不甚在意的說道。
“我在這世間行走那么多年,什么事情沒見過,只要有心,沒什么事情辦不到的。”
“那也不是你想的那樣!”
“是是是,不是我想的那樣?!?p> “確實(shí)是嘛……”
兩人就這么沒頭沒腦地說笑了會(huì)兒,夜色也漸深了,那女子似乎是有些疲乏了,眼睛慢慢地閉上,手里的酒壺傾斜下來,里面的酒液滴在了桃樹根上。
桃樹精只覺得滴上酒液的地方有些發(fā)燙,難耐地扭了扭身子。
“仙子,你這是什么酒,怎么讓我有些疼?!?p> 真的是越發(fā)疼了,她覺得自己整棵樹都要燒了起來。
“我這是好酒…天上的天帝來了我也不分給他的……”
“可是我覺得…我…啊!”
院子里的桃樹忽的虛幻了起來,靠在樹根上的女子一個(gè)后仰摔在地上,倒是清醒了幾分。
“怎么了,這是怎么了,哎呀呀,辦壞事了!”
女子一拍腦袋,有些懊惱的收好自己的酒壺,看著漸漸化成人形的桃樹暗叫不好,果然,窗戶那邊的人被驚動(dòng)了似的打開窗戶,就看到了眼前這一幕。
身穿粉衣的女子痛苦地趴在地上,一旁的墨衣女子無措地站著,她抬頭和他對上了眼,趕忙伸出手招呼道。
“書呆子!你快來幫忙!”
書呆子?叫他?這姑娘是誰?等等,院子里的桃樹呢?
“書呆子,你再不來,你桃樹姐姐可得難受死了!”
桃花姐姐……那女子是桃樹精?!
方舒予趕忙放下手下的書,三步并作兩步跑出屋子,按著墨衣女子的指示把桃樹精抱進(jìn)屋子。
少年小心地把看似十分脆弱的女孩放到床上,平息了下呼吸,視線一轉(zhuǎn),問道。
“這是怎么回事?你是她朋友?她有危險(xiǎn)嗎?”
“慢慢說慢慢說?!?p> 那女子十分抱歉的樣子,搭著桃樹精的手把了下脈。
“這事是我的錯(cuò),桃樹因我而先化形,卻是未到時(shí)候,還需休養(yǎng)一番?!?p> “她平日里修煉的倒十分扎實(shí),大事也算沒有?!?p> 她把被子妥帖地蓋好,站起身,正要開口,少年的門被敲響了。
“阿舒啊,剛剛什么事兒呢,動(dòng)靜那么大?!?p> 是個(gè)婦人的聲音。女子看著少年,怕是這位的母親。
少年定了定心神回答道。
“娘,無事了,剛剛有只野貓?bào)@了孩兒。”
“野貓???不知是哪里來的畜生?!?p> “這天色也晚了,你要保重身子,早點(diǎn)休息?!?p> “知道了,娘。”
數(shù)息過后,婦人的氣息漸漸弱了,墨衣女子才松了口氣。
“怎么,你也怕被人看見?”
方舒予這么些年來膽子也大了許多,早已不是當(dāng)年那個(gè)能被桃樹精嚇到的小毛孩了。如今對著這個(gè)來歷不明的女人,也能心平氣和地說著話。
“我怕什么,只是見到了總歸麻煩。”
女子撇撇嘴,有些煩惱地皺著眉。
“這般下來也算是結(jié)了因果,”她掏掏袖子,摸出一個(gè)瓷瓶來,“這小精靈因我而傷,我心中過意不去?!?p> “這瓶中有粒藥丸,能保她一命,你先替她收著?!?p> 少年伸手接過瓶子正要收好,又被女子拉住了手腕。
“哎,男女授受不親!姑娘珍重。”
“唔……”那女子瞇著眼,并不理會(huì)他說的話。
“我觀你面相,仕途倒是不錯(cuò),只是命里還有一劫?!?p> 許是酒勁還未散去,女子現(xiàn)在倒是十分熱心腸。她扒拉了下衣袖,又找出個(gè)符來。
“這也給你了,這可是好東西,繞著的都是福緣?!?p> 少年伸手接過,見那金符套在一個(gè)精美的袋子里,一看就十分值錢的樣子。
要是被女子知道他只想著這東西很值錢,怕是又要唾棄他了。
“這我不能收?!?p> 想了想,方舒予還是把金符遞還給了她。
好不容易好心一次還被人拒絕的仙子大人:“……”
“收著!我送出去的東西哪有收回來的道理!大不了你給這小精靈也就罷了!”
“那我定當(dāng)轉(zhuǎn)交?!?p> 這收到懷中倒是十分利索了。
女子瞇著眼盯了方舒予一會(huì)兒,不快的一甩袖子。
“你這年輕人倒是有玲瓏心,可我并不是很喜歡?!?p> “就此別過吧。”
說著又拿出酒壺灌了兩口酒,大搖大擺地穿墻而過。
目睹全程的方舒予搖搖腦袋,轉(zhuǎn)身在床邊坐下。
這么一瞧,這桃樹精竟是可愛極了。
第二日清晨。
桃樹精迷迷糊糊地睜開眼,依舊能感受到渾身的酸痛感。
化成人形原來是那么痛苦的過程嗎。
“你醒了?”
坐在桌案前的少年回過頭,倒了杯水遞給桃樹精,“身體還好嗎?”
不怎么好。
桃樹精眨巴著眼睛看著他。
這少年原來那么高的嗎。
她掙扎了一下爬起身,接過少年手中的水,輕抿了一口。
“對了,”少年回過身拿出那個(gè)瓷瓶來,“這是昨天那人留下的,給你的,”說著,又伸手指了指枕頭邊,“那金符也是給你的?!?p> “多、多謝?!?p> 桃樹精答應(yīng)了聲。
沒想到那冒失的仙子還是個(gè)好人。
“那人說你還得休養(yǎng)些時(shí)日,你可有住的地方?”
“……沒有?!?p> “那就住在我家吧?!?p> 少年十分干脆地就決定了。
“會(huì)不會(huì)打擾了?”
“你都在我院子里十多年了,怎么還會(huì)打擾?”
“那真是謝謝了?!毕肓讼耄覙渚盅a(bǔ)充道,“我會(huì)做活的,不白吃飯的?!?p> 少年愣了愣,隨即笑了笑,那笑容簡直晃了桃樹精的眼。
“你是我朋友,又是那么嬌嬌嫩嫩的小姑娘,哪能讓你做活呢?!?p> 桃樹精無言,只能繼續(xù)眨巴眼睛。
“我其實(shí)覺得你不該是這個(gè)性子的?!鄙倌晖犷^想了想,還是說了出來。
“那應(yīng)該是什么樣的?”
“仿佛…再活潑些?!?p> 本來是挺活潑的,桃樹精撇撇嘴,不知怎么的,在你面前就拘束了。
“姑娘可有名字?”
沒有。
我一個(gè)本來連人形都沒有的小精怪,哪里來的名字。
桃樹精委委屈屈的扭了下頭,就看到了書案上的詩卷,心念一動(dòng)。
“我叫桃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