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邊出現(xiàn)了一堆堆藤草,草藤筷子粗,一根根伸出兩三米遠??吹竭@些草藤,左小山叫隊伍停下,原地休息。
他讓人拽下那些草藤,集中在一塊,幾個一股擰成了草繩。再把草繩按經緯編織,做成了一個草蒲團,一邊再向同一個方向系上出兩根長草繩。
左小山熟練地編織著草蒲團,手指翻飛不停,動作嫻熟,猶如山村的老編織匠,正在做竹筐、竹籃等實用生活用具。
左小山請姚溪月坐上草蒲團。姚溪月臉紅得如同火烤般發(fā)燙,但還是順從地坐了上去,把雙腿盤好,雙手抓住牽繩,就像小時候在西山乘坐前頭翹起的光滑木板從山頂往下滑草一樣熟練。
山里孩子的游戲,如今在這草地上上演了。
左小山準備拉牽繩往前走,陳微、陳熹兩兄弟從人群里閃身出來,接過牽繩,拉起姚溪月就往前走。走得飛快。眾人相視一笑,佩服山里人的智慧,趕緊攆上陳氏兄弟。
太陽移到西天。陳道通他們一行準備尋找一地投宿過夜。如果沒有人家,只要露宿草地了。
草地不像森林,到處都散落著干枯的木柴,可以生火。這里只有草皮,淺不及腳面,在哪里去尋找取火之物。
他們加緊步伐,朝前走去,和西斜的太陽爭搶時間,趕在太陽下山之前,找到一處合適的宿營地。
運氣真好。他們發(fā)現(xiàn)前面有一座客棧。
客棧乃平層建筑,孤零零立在草地上,目力范圍再無其他房舍。
客棧如同大海中的一個孤島,為無邊無際的草地簇擁。
一根旗桿高懸,上面一面藍底白邊旗幟,上有四個白色大字:迷幻客棧。
客棧由土坯碼成墻,長草扎成把,由屋脊向下,一行行苫在一起,一行壓一行,鋪成了屋頂。
房屋跨度較大,有二十多米寬。陳道通目測,心想里面宛若間肯定不小。
門口一把舊木椅,少了一條腿,靠墻支著。上面端坐一位老太太。
老太太慈眉善目,額頭褶皺較深,珍藏著她的不凡歲月故事。她看到眾人來到跟前,從吱呀呻吟的舊木椅站起,向前佝僂,她伸手從墻邊拿過來一根木棍,拄著支撐身體站穩(wěn)。
“歡迎入住迷幻客棧。里面請?!崩咸曇舻蛦?,飽含滄桑,但不失力道。“小二,迎客!”
一個頭扎白巾,腰捆黑帶的青壯男人,聞聲跑了出來。人未出來,聲音已經傳到眾人耳畔。“客官,里面請?!?p> 陳道通帶頭進去,其他人陸續(xù)跟進。
他們所站的地方屬于迷幻客棧的餐廳。
柜臺靠北,立在墻根下面。左手有一個側門,通向東邊的外面。柜臺上擺放幾壇酒,壇口用紅布扎緊。里面的廚窗擺放著古董瓶、雕像、陶俑等工藝品。
柜臺中間站著一個穿著綠裙的女人,三十來歲,嫵媚妖艷,風韻猶存。她正打量著涌進來的幾十人,手停在柜臺上,還拿著一塊干抹布。
柜臺往南,是招待住店客人用餐的地方,一排四張桌子,共有五排。
餐廳以南有個通往客房的通道。那里面是住宿區(qū)。
有四個人正在靠近住宿通道的一張桌子上吃肉,喝酒,大聲地叫嚷。
一人頭發(fā)枯黃,散亂地站在頭上,跟秋天衰敗的茅草有得一比。
第二個人右眼捂著一個眼罩,敢情失明,用罩子遮擋。
第三個頭戴錦冠,一身鮮艷紫色服飾,在所有人里面是最年輕的,不到三十歲。
第四位是個侏儒,他站在木條凳上吃喝,還沒有其他三人坐著高。
他們看樣子都是投宿住店的客人。
店小二招呼陳道通一行坐下休息,馬上去沏上幾壺茶水,抱來茶碗。一下子進來六十多人,一個人忙得團團轉。
“小二,能否住得下?!标惖劳ㄔ儐栒诎€給他們倒茶的店小二。
“能能??头坑醒砰g,有通鋪。一個通鋪睡上三十多人呢?!毙《R上說出了他們客棧接待的檔次,讓陳道通他們放心,人多可以睡通鋪,如果需要還可以住雅間。
“晚餐提供什么?”錢滿貫對吃一直很上心。
“有酒有肉,時鮮蔬菜齊全,還有鮮魚湯。主食饅頭。”小二面帶微笑,及時回復,保持禮貌,顯示業(yè)務嫻熟。
“各種都上一盤,各桌都一樣?!卞X滿貫儼然一副大管家的派頭,吩咐店小二,確定了大家的晚餐。
前面經歷了黑白兩姐妹的迷惑,左小山處處小心。
看見這座客棧,就覺得怪異。怎會突發(fā)奇想,在這茫茫草地腹地費心巴力蓋上一座客棧?客??驮春蝸??日常飲食供應又從何來?他的眼睛在客棧四周搜巡,沒有發(fā)現(xiàn)車輛和行人走過所留下的清晰痕跡。
走進客棧,他的神經就沒有放松過,不動聲色,暗中觀察。
他集中心思,用耳聽去,捕捉到了在柜臺左側一個邊門外有兩個細細的聲音在小聲嘀咕。
左小山下意識地撓癢,從腿部一直往下?lián)希敝裂ネ?,好象他身上爬進了蟲子,想從褲子里給弄出來。
他輕輕擦了擦眉眼,仿佛抹去一路的灰塵與勞累。
眼前的幻象被揭開。
客棧不見了。他們正坐在一個大骨頭堆里。房屋、柜臺、桌椅、酒壇和工藝品都是白森森的骨頭。
門口那個老太太上半身是個婦人的樣子,下半身有八條腿,好像他整個人坐在一個大蜘蛛身上。滿臉堆笑、熱情服務的店小二是骷髏。柜臺后邊的女人,長著一張貓臉,兩個爪子尖尖,閃著寒光。
四個食客也都露出猙獰面目。茅草頭是個草人,插在田間能驅走偷食的鳥兒。獨眼人由掉了一個腿的長條板凳幻化而成。錦冠青年長著一個豬頭,兩個青銅色獠牙半尺多長。侏儒由一個巨大草蛙幻化成人形。
他們的骨頭餐桌上架著三道菜--一盤扭動的肥大水蛭;一盤腐爛的肉,肥胖的蛆蟲成團扭動,上面爬著一堆綠頭蒼蠅;另一盤是一堆眼睛,不明生物的眼睛,紅紅的血絲,布滿眼白,一個個瞳孔大張。
左小山胃里翻江倒海,強行忍著,沒有讓自己嘔吐。
另外兩名在屋外悄聲細語的人,女聲,正是那逃走的黑白兩姐妹她們低語,想要把陳道通他們一網(wǎng)打盡。
左小山坐在陳道通側面,背柜臺坐著。他哼哼唧唧地坐在椅子上亂扭亂動,好像坐不住的搗蛋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