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形老人端坐木椅,腰背挺直,雙手扶膝,神情嚴肅。頗具長者之風范。
左小山轍去自己坐椅,直接雙膝跪地,叩頭拜見曾師伯,還畢恭畢敬給曾師伯獻茶。然后,侍立一旁,靜聽曾師伯吩咐。
“坐下?!痹鴰煵掳统瘜γ娴哪疽沃噶艘幌?,示意左小山回到原來的位置和他一起隔桌而坐?!拔医o你說說一些陳年往事,再不說以后就沒有機會了?!?p> “我叫無情,是你曾師祖無名的兄長,大他7歲?!痹鴰煵p描淡寫地說起他和曾師祖的關系。
“你103歲了!”無情老人看上去80多的樣子,慈眉善目,并沒有老態(tài)龍鐘,口齒不清,說話有氣無力等征兆。百歲顯然大出左小山的意外,不禁脫口驚嘆。
“嗯!”無情老人并不在意眼前一個孩子的驚訝,繼續(xù)說了下去,讓左小山對他這個曾師伯有個直接的了解。
“你曾師祖丹藥雙修,早早揚名立萬,為法界大陸尊稱一代神醫(yī)?!睙o情曾師伯回到往事之中,臉上煥發(fā)光彩,近百年的經歷仿佛就發(fā)生在昨天,眼角星光點點。
“我喜歡法斗,就專攻法術法師。一生中,得到諸多機緣,法能就像夏天雨后的池塘不斷地漲滿,一日千里,精進神速,在法界大陸也闖出了自己的名頭?!?p> “比沙毅法王還厲害?”左小山見縫插針,對法重很感興趣。在他目前認識的人當中,沙毅是排在首席位置。
“沙毅?屁都不是!”無情老人撇撇嘴,流露出一絲輕蔑?!澳悻F(xiàn)在都比他強!”
左小山的問話有口無心,屬于孩子聽故事的一般發(fā)問“后來呢”的性質,沒有實在意義。無情老人卻給予否定,把沙毅貶得連和屁相提并論的資格都沒有,倒是對他高看一眼,讓他心生惶惶。
左小山不無謙虛地說道:“曾師伯,我只是一個學生,沙毅是逐日城高級法界法術議會的法王,二長老。他在天上,我在地上,我哪能跟他比!”
“頭銜,都是扯淡。法界大陸以什么為尊?法能!休要看中虛頭八腦的頭銜、官職,卷入權勢爭奪漩渦,揀了芝麻,丟掉西瓜,本末倒置?!?p> “你現(xiàn)在的法能修為已經高出他十重之多,你才十幾啷當歲,又是金城氣海法能,誰敢與你爭鋒。假以時日,必定登峰造極,振臂一呼,應者如云!”
無情曾師伯一通斥責、教育和鼓勵,讓左小山把心思和精力全都放到法能修煉之上,別鬼迷心竅,誤入俗事纏身的官場權勢歧途。
“曾師伯教訓得是,晚輩記下了?!弊笮∩浇邮芰艘粋€百歲老人的善意。
無情老人微微頷首,眼前的少年青春年少,活力四射,前途似錦,仿佛過去的自己。未曾想,一晃已是百年,歲月蹉跎。最憶年華似水流。
無情老人老僧入定般窩進木椅,在往事里流連,半晌沒有說話。左小山一直靜靜等待。
無情老人似乎意識到自己走神,呵呵一笑地說道:“人老了,新事記不住,舊事忘不了?!?p> 無情老人不管對面左小山的反應,自顧自地按照自己的思維往下說--
“六十歲的時候,我已經進入了法界法術秘密議會。這是我第一次跟人說起法界法術秘密議會--這是最高級別的議會,控制著法界大陸各級法術議會,是法界大陸法術議會的最高權力機關。
“它的存在就跟影子一樣。知道的人少之又少。由于過于神秘,被人稱之為影子議會。既然告訴你,就有告訴的必要,后面再說。
“影子議會不同于一般性的法界法術議會,在宏觀上管理法界法術高級議會,不過問具體事務,授權三個國家高級法界法術議會,去管理、引導、發(fā)展法術界相關事務。
“影子議會,沒有固定的聚會地點,平時各個長老都分散在法界大陸各處,以普通的法師身份為掩護而活動,有的干脆尋找一個清靜之地隱居,有緊急情況才相互聯(lián)絡,聚集一起商議。當然,聯(lián)絡自有一套方法?!?p> 聽到這里,左小山明白了影子議會與三個國家各個議會之間的關系。這種關系讓他想到了錢滿貫未來接任的興昌票號內部組織關系,真正的資產所有者是以錢福堂為首的錢氏家族。
平時見不到面,只有在股東會、年終表彰和激勵大會等場所才能露上一面,而在各個票號出面忙碌的都是大小掌柜,他們一律都是聘請來的身具各種才能的干活人。
“你喜歡做影子,一直在逐日城高級法界法術議會高級監(jiān)獄里隱居。在最高權力中心眼皮子底下,隨時都能掌握全局,又能第一時間掌握最高機密?!?p> “大隱隱于朝,中隱隱于市,小隱隱于野。世上再沒有比這里更加隱秘的地方了。厲害!”
左小山終于知道為什么在逐日城高級法界法術議會的秘密監(jiān)獄里有一個自由的靈魂的原因。
“別打岔,接著聽?!睙o情老人并不否認左小山的推測,接著給左小山講他和影子議會的事情,要求他注意聽。如同老師要求學生一樣認真嚴格,就差扔粉筆頭、敲桌面提醒了。
“影子議會只設7個長老席位。經過百年法邪大戰(zhàn),我們損失了3位長老,幸存下來的只有4個長老:首席長老、三長老、四長老和七長老。七長老戰(zhàn)后只身去赤焰城丹霞山谷搜索邪靈余孽,從此失去信訊,生死不知……”
無情曾師伯說到這里,又讓左小山把話打斷了。
左小山想起他和桃花仙、陳監(jiān)風師長和同學在赤焰城丹霞山谷旅游迷路,在一個山洞里曾經發(fā)現(xiàn)了一具骸骨、一枚紅色的法師徽章。他們用石頭把他掩埋了。他們檢查過骸骨,沒有受傷也沒有中毒的跡象,推測是水斷糧絕而死。左小山把這些情況告訴曾師伯,就想核實死者的身份。
“八九不離十了。他只留下一條口信,去追查邪靈余孽,一去四十多年,杳無音信。”無情老人陡然傷悲,情緒波動,舉起皮膚暗淡、老年斑密布的手,輕輕搓了搓臉,像洗臉一樣在臉上轉了一圈,撫慰滄桑的心靈。“唉,英雄一世,沒想到落到這個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