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燒殺搶掠奈何天
黑紫帶著無數(shù)寂滅意味的宮殿里。
厚實堅固的墻壁上烙印著無比繁復(fù)、濃淡不一的線條，仿佛來自古代的天書。
一根又一根水缸粗細的毀滅石柱，林立八方，鐫刻著極其復(fù)雜的花紋。
一條布滿奇異花紋的地毯，從宮殿大門直通到最里面的階梯下。
階梯頂部是一座黑紫色毀滅的王座，王座上空無一人，一種物是人非的滄桑彌漫開來。
這座宮殿懸浮于離都的最中央、最上空，象征著宮殿主人至高無上的地位。
感受凝重肅穆的氛圍，會誤以為那道霸氣狂傲卻虛弱纖柔的身影依然端坐其上，守望世界。
正殿的光線很昏暗，天花板的正中央有一個瑰麗玄妙的圓形圖案，宛如古老而神秘的圣徽。
徽記散發(fā)著若隱若現(xiàn)的光芒，藍白色光芒宛如最美好的希望，純凈迷人。
天輝如繁星點點，徐徐灑在下方的地毯上，濺起無數(shù)微弱的光點，美輪美奐。
孤寂得宛若三千丈的黑暗深淵，點點星光是虛無縹緲的幻覺，靜得能聽到九泉之下的聲音。
宮殿大門上布滿玄奧的花紋，渾厚的力量在圖案上緩緩流動，宛如禁錮上古惡魔的封?。?p> ······
······
相比于冷清昏暗堪比地獄深淵的前殿，紫天宮后方則是金碧輝煌、燈火通明。
在后方偏殿有一個狹小的廚房，隱蔽在黑暗的角落里，普通人走入這種富麗堂皇的宮殿完全不會注意到那個不起眼的小房間。
刺啦一聲，赤紅的火光將一個高大威武、猿臂蜂腰的男人投影在廚房的墻壁上，令人垂涎三尺的香氣彌漫開來，擴散到紫天宮的每一個角落。
漸漸地里面沒動靜了，炒菜的火光不再騰起，只留下節(jié)奏平穩(wěn)的輕微擺盤聲。
一身白色廚師服裝，頂著標(biāo)準廚師帽的邪惡韓寒推開廚房小門，右手托著一個碩大的托盤，托盤上盛放著足足十三個盤子。
邪惡韓寒緩緩走過安靜的走廊，從容不迫的腳步聲回蕩不止，英俊到無可挑剔的臉上一如既往掛著難以捉摸的笑容。
餐廳里有一張精美的四方桌擺在正中央，周邊擺著四張椅子。
餐桌是一塊大型的雪紫石雕刻而成，上面布滿極其繁復(fù)的花紋，是一件精巧絕倫的藝術(shù)品。
雪紫石，是浩骨大陸的出產(chǎn)的一種奇異魔石。
昏暗的時候，紫色的魔石整體就像透明水晶般，還會泛出淡淡的星光。
雪紫石的硬度很夸張，比鋼鐵還要硬上數(shù)百倍。
這是一種絕佳的藝術(shù)材料。
考慮到雪紫石的恐怖強度，使用它雕刻的藝術(shù)家基本都是閑得發(fā)慌的天域尊者。
這種奇石還有另外一個名字，雪紫石是被藝術(shù)家美化后的稱呼。
雪紫石在很久以前被稱作血紫石。
這個名字太過驚悚，也不美好。
雪紫石也就是血紫石內(nèi)隱含著無數(shù)細密的紋理，璀璨奪目的星光就在這些紋理內(nèi)流動，而且一簇一簇的，就像血液在血管里流動。
星光就是雪紫石的血液，紋理就是雪紫石的血管。
看上去冷冰冰的雪紫石桌子，摸上去居然是溫?zé)岬?，就像血液在?nèi)部流動，散發(fā)著光與熱。
這座紫天宮雄偉壯觀、氣勢磅礴，它的材質(zhì)就是雪紫石，這種堪稱完美的藝術(shù)品材料。
雪紫石也有品質(zhì)的高低，這張餐桌的材質(zhì)顯然要高于整座宮殿，但也相差不遠。
判斷雪紫石品質(zhì)的方法也很簡單，一共三個方面。
雪紫石內(nèi)部紋理的密度。
雪紫石暗含星光的亮度。
雪紫石星光流淌的速度。
細密的內(nèi)部紋理越多，暗含的圣潔星光越亮，星光流淌的速度越快，雪紫石的品質(zhì)就越高。
餐廳里兩位食客“恭候多時”了。
他們的儀態(tài)姿容確實很恭敬端莊，表示對廚師先生的尊重與敬愛，至少也得敷衍一下。
男的一身筆挺的黑色，近百年來散漫無事的囚禁生活早已洗掉他過往揮之不去的疲倦與勞累，真龍血脈帶給他天生的霸氣與狂傲展露無遺。
龍越端坐在餐桌旁的雪紫石椅上，就像一位黑色的古老神明坐在神殿的王座上，氣勢凜然，君臨天下。
女的同樣是一身黑色，漆黑如墨外的裙子外罩著黑紗，雙手放在膝蓋上，冰冷高挑到宛如一位公主，在等候侍者上菜。
那張臉不是身份尊貴的高冷，氣質(zhì)更像小女孩發(fā)脾氣的任性。
黑珍珠般的高傲眼睛寒冷如冰、鋒利如刀。
邪惡韓寒的臉龐上洋溢起一個溫暖的笑容，這個笑容非常好看，能讓人的心情瞬間轉(zhuǎn)好。
“嘗嘗我的手藝，新研究出來的菜式。”
邪惡韓寒將盤子一個個放在餐桌上，材料簡單，色香味俱全，看一眼就讓人食指大動。
美味佳肴在前，龍越與燕凝黯卻沒有食欲。
即使沒有食欲，也得要吃點。
一頓晚飯沒有生氣，靜寂無聲地開動，別說咀嚼的聲音，連呼吸的聲音都很輕微。
龍越不經(jīng)意回想起九百年前，韓超的手藝便一直不錯，也是兄弟七個的廚師。
那時候起義軍就像一家子般，其樂融融。
曾經(jīng)的歡聲笑語，早已化為歲月河流的水花。
“陛下，今天除掉多少人？”燕凝黯輕描淡寫問道。
談?wù)撈饸⑷说脑掝}，燕凝黯的腔調(diào)就像是吃飯一樣輕松。
邪惡韓寒習(xí)慣性出去殺人與放火，完事后回到紫天宮得意洋洋地吹噓著，就像一個食人惡魔在評論人肉有多好吃。
過去一百年里，邪惡韓寒每過三個月就會出去“盡興”一次。
每次都是從后殿來到紫天宮大門前，封印的大門徐徐打開。
在等候大門洞開的時候，邪惡韓寒還會自言自語，似乎是說給其他人聽，宛如炫耀。
畫面很詭異，宛如人格分裂。只是善良韓寒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說出這般血腥的言辭的。
比如
“今天我們又要去殺點人玩玩，你看南昊帝國最南端的張家如何？”
“老子看他們不順眼很久了，說走就走?！?p> “搶劫他們應(yīng)該很有意思，去瞧瞧他們的臉?！?p> 在浩骨大陸最恐怖的暴力下，哪個世家能夠反抗？
堆尸成山、血流成河、烈火漫天、哀鴻遍野······
血液凝干在樹枝上、草坪被無盡的血液染成紅色，活生生的人依次倒下淪為尸體，只有一個惡魔放聲大笑······
凄慘的一幕幕令燕凝黯不忍直視，而這個惡魔居然把他們在死亡邊緣掙扎的影像當(dāng)做戰(zhàn)利品收藏著，還特意放給他們看！
太瘋狂了，屠城的悲劇怕也不過如此！
面對一個以殺人為取樂的劊子手，燕凝黯從來沒有好臉色。
若非顧全大局，燕凝黯召出暗夜煞弓，一道煞世寒箭就射他腦門上！
坐在對岸的年輕人專心致志地吃這一塊牛骨頭上的肉，動作很斯文，就像是一位大家閨秀。
他很細致地將一根骨頭上的肉全部吃干凈，骨縫里的細肉與汁水也不放過。
一塊完整有形、表面極其干凈的扇子骨，被他輕輕放在餐桌一側(cè)。
年輕人緩緩抬起頭，端正坐姿，目光平靜地直視著燕凝黯的眼睛。
眼睛里沒有咄咄逼人的態(tài)勢，沒有鋒芒畢露的銳利，干凈如泉水，倒映出燕凝黯纖細的身影，高貴裊娜。
年輕人和聲細語道：“我能從你的眼睛里捕捉到敵意，你從來都沒有在我面前隱藏過你的敵意?！?p> 年輕人歪了歪頭，模樣倒有幾分俏皮，道：“為什么？”
“在您面前隱藏有用嗎？”燕凝黯滿不在意，又是答非所問。
“你仇恨我，是嗎？”
燕凝黯沉默不語。
那便是默認了。
她承認又能如何。
事到如今，話都說到這份上，她還能否認嗎？
“你的仇恨來自何方？能否一五一十地告訴我，我給你認真分析一下?！蹦贻p人一字一頓地說道，眼眸閃爍著真誠，透著讓人無法拒絕的光。
“一個殺人如麻的惡魔，我有必要向他解釋嗎？”燕凝黯聲音清麗透亮，高冷如冰鋒。
假如可以，燕凝黯不會坐在這廢話，而是拔刀直接宰了他！
“殺人如麻是真的，惡魔也不必多說，但人至少是我親手殺死的?！?p> “既然你承認親手殺人，有機會的話，我一定會殺掉你?！?p> 年輕人很優(yōu)雅地點點頭，道：“祝你好運?！?p> 龍越道：“大哥，你是我龍越的大哥，至少曾經(jīng)是的。在你心目里，人命就這么微不足道，你有權(quán)隨意抹除。草菅人命，哪怕看著無數(shù)凄慘的景象都沒有一點愧疚與憐憫嗎？”
邪惡韓寒不是個沒有理智的瘋子，他同樣有思維有判斷，內(nèi)心有底線與準則。只不過他的行事方法與善良韓寒截然相反。
那他為什么這么不在乎人命呢？
年輕人用筷子夾起一根牛骨頭，平穩(wěn)地放在盤子里。
“愧疚與憐憫，乞求憐憫的前提是憐憫他人?！?p> “草菅人命，把人命看做野草?？晌也幌矚g這個詞，青草的生命就不是生命嗎？眾生平等?！?p> “你們都是有機會進入神圣領(lǐng)域的，觀念與用詞要改一改。”年輕人皺了皺眉頭，用指點江山的口吻評論。
“之所以要殺人，是為人少殺人?！蹦贻p人說話風(fēng)輕云淡，像是在談?wù)撘患o關(guān)緊要的小事。
“你放屁！”
燕凝黯站起身來，直接爆出一句粗口！
年輕人目光還在牛骨頭上，聳了聳肩，攤了攤手，手上還有牛骨頭的油膩。
“我只做兩件事，打開囚牢與鞭打野獸?！?p> 年輕人任由燕凝黯怒火中燒，反正她打不過自己。
龍越收斂目光，若有所思。
紫天宮餐廳里的氣氛就此平靜。
壁壘里的火焰熊熊燃燒，發(fā)出噼里啪啦的聲音，餐廳里依然是一片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