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定居花果山之后,白洪壽為求穩(wěn)妥,曾不止一次化身為小白蛇四處打探,自然早就知曉此時他所置身的連綿蜈蚣山上常有法力境修為的小妖出沒,想來也都如無天魔君一般是“無天洞”無道子座下小妖。
但白洪壽此時拽著牛魔王模樣的玉漱公主走進無天洞卻發(fā)現(xiàn)洞中并無半只小妖,更沒有無道子的蹤影。
妖氣彌漫的昏暗山洞里,除擺放了一口足有兩人來高的巨大丹爐之外便只剩下散落滿地的白骨骷髏。
“無道子那廝想必是擔心座下小妖會趁他反噬之劫來臨時對他不軌,所以月圓之夜來臨之前先遣散了一應妖眾,蜈蚣精既說他要回無天洞渡劫,卻不知他眼下會藏在何處……”
白洪壽心思急轉,在偌大的妖洞中轉了一圈之后便被石壁上懸掛的一幅古樸山水畫吸引。
與此同時,見多識廣的玉漱公主也將目光移向那幅畫卷,口中驚呼:“竟……竟是女媧娘娘傳下來的無上至寶山河社稷圖!這怎么可能?”
她自變化成牛魔王之后,連說話聲也變成了牛魔王,但白洪壽卻生怕她出現(xiàn)任何紕漏而引起無道子的懷疑,畢竟此山既是無道子用以渡反噬劫運的巢穴,山中必定有著層層玄機,于是便趕緊學著無天魔君的口吻道:
“你這小小牛精也太大驚小怪了,我家大王神通廣大,法力無邊,身懷山河社稷圖又有何稀奇?”
白洪壽的語氣中難掩的都是驕傲,仿佛那看似古舊無奇、但內(nèi)中卻自成天地乾坤的上古至寶是他的。
但這也僅僅只是表象而已,看著石壁上的山河社稷圖,白洪壽莫名覺得不安,尤其身上藏著的無名青石更是如同他的心臟一般狂跳不止。
百余年來,白洪壽雖始終悟不透無名青石的個中玄機,但卻深知無名青石此時是在預警。
“我的神識外放,天眼通暗開,分明沒有發(fā)現(xiàn)周遭有絲毫不對勁之處,為何腹中之石卻突然開始示警?”
白洪壽雖百思不得其解,卻隱約猜到無名青石的反常與石壁上懸掛的“山河社稷圖”有關。
蟄伏百年的經(jīng)驗告訴白洪壽,此時此刻扭頭跑路是最明智的選擇,若是連命都丟了,又如何報仇,如何解救鐵扇公主?
卻就在白洪壽萌生退意的同時,伴著一陣妖風,一名中年模樣的三角眼道人憑空出現(xiàn)在他眼前。
道人一身青衫,面黃肌瘦,赫然便是昔日殘忍吞噬鹿妖老怪的千年蛇妖無道子!
仿佛又回到了七寶山那個驚悚的午后,白洪壽陡見無道子現(xiàn)身,感知到對方身上的肅殺妖氣,更覺渾身上下毛骨悚然。
為了掩飾心底的恐懼,白洪壽趕緊飛起一腳將周身五花大綁、牛魔王模樣的玉漱公主踢翻在地,緊接著他自己也匍匐跪倒,道:“小的拜見大王!先前花果山的大力牛怪上山挑釁大王威嚴,小的氣不過便追出無天洞府,特意將此牛怪擒來獻予大王?!?p> 唯恐目光如炬的無道子看出自己并非真的蜈蚣精,白洪壽說話間全力催動法力將地煞變化術和陰陽隱氣術發(fā)揮到極致。
同時,他忍不住暗暗施展天眼通,當感知到無道子身上竟僅有化神五變的法力波動時,他忍不住暗道:“這蛇妖的修為高深莫測,憑我的道行施展天眼通根本看不出端倪,他所展現(xiàn)的化神五變修為顯然只是為了迷惑旁人……”
一念及此,白洪壽更不敢大意,匍匐在地瑟瑟發(fā)抖,只盼著天色趕緊黑盡,圓月快快降臨。
但變作牛魔王的玉漱公主心憂鐵扇公主的安危,全無臨陣對敵經(jīng)驗的她顯然沒料到無道子竟有意隱藏了實力,道:“敢問大王先前是否在太安皇城抓了一名身著七彩紅繡裙的女子?”
玉漱公主雖不通藏神隱氣之法,但卻身懷八九復六玄功,變出來的牛魔王自然毫無破綻,且無道子先前從未見過牛魔王,絲毫瞧不出端倪。
如蛇一般的三角眼瞪向玉漱公主,無道子冷笑道:“小小化神九變的牛精卻敢質(zhì)問本道?”
白洪壽心領神會,翻身而起又對玉漱公主拳打腳踢,如無天魔君那般叫囂道:“你這大力牛怪連本魔君都斗不過,如今見了我家大王還口出不遜,實在該死!”
玉漱公主抓住機會,哀嚎慘叫、滿地打滾的同時借機靠進無道子。
她料定無道子不過化神五變的低微修為,即便無道子真有所隱瞞,但有白洪壽從旁壓陣,膽子更大。
靠進無道子之后,她暗暗運轉水系法力施展妙法,無道子的腳下頓時開始結冰,只倏爾間竟已將無道子的下半身完全冰凍。
肆無忌憚地顯出曼妙真身,她道:“小小蛇妖也敢在本公主面前逞能,真是可笑!我且再問你一遍,白日你是否在太安皇城擄了一名與本公主長得一模一樣的年輕女子?你若不說實話,本公主立時就滅了你……”
話沒說完,玉漱公主的聲音突然戛然而止,因為她分明看到被她以神通定住的無道子竟突然化為一縷靈氣消失。
“竟是純以天地靈氣變幻的分身!”
玉漱公主花容失色,口中驚呼。
白洪壽同樣駭然變色,畢竟三界六道之內(nèi),包括下品仙術“大衍分身”,舉凡分身類的法術都是煉氣士的法力演化而成,能以天地靈氣演化出分身的,除非修為達陽神天仙,或憑借無上法寶。
白洪壽當然不相信無道子已是“天人境”修為、超脫凡胎肉身束縛的陽神天仙,否則又怎會受體內(nèi)各家法力反噬之苦?
再次將視線移向石壁上掛著的山河社稷圖,白洪壽猛然反應過來,心中暗道:“莫非我一開始就已經(jīng)誤入山河社稷圖中?”
白洪壽越想越不安,此時天已黑盡,圓月也已降臨,但無道子卻絲毫沒有渡劫的跡象。
“那無道子既在人前故意顯化出化神五變的低微修為,顯然為人謹慎,且生性多疑,既如此他又怎會輕易讓無天魔君知道他每逢圓月之夜就要遭受反噬之苦?保不準他連無天魔君都騙了,他遭受反噬之苦未必是假,但必定不是月圓之夜!”
一念及此,白洪壽更覺頭皮發(fā)麻,撿起地上的縛妖索就張牙舞爪撲向玉漱公主,叫罵道:“你這惡婆娘竟用變化之術騙我家大王,本魔君要替我家大王殺了你!”
玉漱公主暗暗后悔貿(mào)然動手已經(jīng)來不及,卻依舊極力配合白洪壽“表演”,不等蜈蚣精模樣的白洪壽撲上來,她的手中憑空多出一條水柱演化的長鞭。
水光流轉的長鞭破空抽出,輕易將白洪壽的腰腹緊緊纏住,生生將白洪壽離地舉起。
又用力晃蕩幾圈,將白洪壽甩得眼冒金星之后,玉漱公主才對著周遭嬌叱道:“鼠膽蛇妖,你若再不現(xiàn)身,本公主就先拿你座下小妖祭天!”
玉漱公主話音剛落,陡覺身處山洞突然劇烈晃動起來,虛無中有無道子的冷笑聲飄蕩:
“傲來國的大公主又如何?說到底不過區(qū)區(qū)神通三變的小小元仙罷了!你既已落入本道的山河社稷圖,便休想再脫身!但倘若你乖乖交出捆仙繩,本道或可留你全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