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鸞發(fā)了瘋似的狂笑,像是世界上再也沒有什么東西能讓她畏懼一般。
“你不會以為湘如許是真心與你做朋友的吧。你不會以為應龍跟你的矛盾就只是因為你打打殺殺這么簡單吧。你錯了,是我讓湘如許買通了應龍身邊的人,一遍遍地告訴他你不但打打殺殺,還濫殺無辜。而她每日形影不離的與你在一起防止應龍與你把誤會解開呀!?!?p> “哦,對了。她這么做也是為了獲取你的信任,以至于今日能拖住你,僅此而已?!?p> 這些話讓悅璇本就快要涼透的心又涼了一截。
“不可能,她根本沒有理由這樣做?!睈傝静幌嘈潘f的話。
“你本來與她無冤無仇,她確實沒有理由害你,誰讓她被我收買了呢?”紅鸞的嘴角咧出了一個駭人的弧度。
湘如許是紅鸞的人!怎么可能?明明她手腕上沒有那個印記。
明明她還叫她嫂嫂。
明明一點都看不出來。
“我跟你說的這些話有本事你去告訴應龍啊,你覺得他還會信你嗎,哈哈哈哈!”
悅璇捂著發(fā)熱的太陽穴,她不敢相信今天她見到聽到的一切都是真的。
“你究竟還有多少事瞞著我?”
言畢,悅璇伸手就朝紅鸞的心臟探去。
可是還沒等她碰到紅鸞的身體,紅鸞的手上就劃出一記殺招朝自己打去。
就在悅璇的眼前,那個觸手可及的地方,紅鸞灰飛煙滅。
紅鸞不能讓自己要開啟乾坤大陣的計劃被悅璇知道,在悅璇這樣強大的人面前,她就算瞬移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所以她只能這樣,用和鄒戎一樣的方式與這個世界說再見。
她這一生,雖貴為人人羨慕的大公主,但卻也是個可憐的普通人。
坐在輪椅上的1000年,除了鄒戎,沒有一個人真正的關心過她,就連他的父母也只是把她當成維護面子的工具。姐妹們沒有一個真心為她著想,青鶯在危險關頭也只會冷眼旁觀,而唯一一個挺身而出的人卻離她而去。
自此,她的余生再無所愛,活下去唯一的信念就只剩下了報仇。
她本來想先解決百里策的,但是沒想到他竟然出了意外,如今百里策很有可能已經死了,她的仇人就只剩下了悅璇。
她相信,湘如許和她剩余的手下一定會秉承她的遺志,將她的仇人送下地獄。
悅璇看著紅鸞化為粉末,飛向天空,此刻天地之間好像只有她一個人。
悅璇的身體好像被抽去了筋骨一樣癱軟了。
百里策失蹤了。
應龍和湘如許背叛了她。
母親也去世了。
她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靈魂被一刀一刀的凌遲,卻無力阻止。
她不明白,為什么她身邊所有的人都要離她而去?
她想嘗到被愛的感覺就那么難嗎?
一切平息,紅霞也有漸漸散去之意,悅璇就站在那火紅的云層之上。瞭望著腳下的魔界。
站在萬丈高空,那黑色土地之上赤腳行走的各路妖魔,在她眼中像螞蟻一樣小。
她看到那黑磚砌成的房屋之上掛起了白布。
她聽到那肅穆寂靜的大地之上傳來的哭聲。
“娘,以前我每次遇到困難的時候,你都會來安慰我,可是現(xiàn)在……”
悅璇已經哽咽的說不出話來,她的淚水如決堤一般涌出。
可是現(xiàn)在她真的好難過,卻沒有人安慰她了。
她覺得此刻她是三界之中最多余的人,她就像行尸走肉一樣失去了所有的靈魂。
天上是血一樣的火紅的云,地上是一片死寂的黑色土地。
悅璇身著一席乳白色的衣裙,立于云端,他屏住呼吸向身后傾倒,希望身體的疼痛能減緩她心里的痛。
風想要挽留她墜落的心,于是拼盡全力,卻也無力回天。
悅璇的發(fā)髻被風吹散,三千青絲連同衣帶一同向上飄飛。
自下而上的風堵住了她的耳朵,讓她暫時忘記了孤獨,可是眼淚卻還不自覺的向上飄飛,然后在空氣中消失。
娘,我后悔了。
我后悔沒有聽您的話。
我后悔跟您頂嘴。
我后悔沒有早點來。
我的肉身不死不滅,可如今的我又與死了有什么區(qū)別。
風從她的每一個指縫間穿梭,發(fā)出哭泣一般的聲響。逆著氣流下墜的悅璇全身上下的感覺就只剩下冰冷和不由自主。
就在這時,從她的腰間卻涌上一股暖流,將她緩緩拖住。
悅璇睜開眼睛,感受著這股暖流漸漸席卷她的全身。
在悅璇的心中,在整個天地之間,除了黑紅白,出現(xiàn)了第四種顏色。
悅璇降落的速度慢了下來,在空中飄飛的發(fā)絲和衣帶也垂落下來,露出了悅璇蒼白又清媚的臉頰。
滴答,滴答。
淚瓶中淚水滴落的聲音漸漸停止。
悅璇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一張清秀俊逸的臉映入了她的眼簾。
是百里策。
“對不起,我來晚了?!?p> 她皺起眉頭,撅起了嘴,那面如死灰的臉上又燃起了生機。
“你去哪兒了,你怎么才來呀~”
悅璇在百里策的懷里蜷縮成一團,已然像個被拔去了刺的刺猬,急欲找一個洞口舔食自己的傷口。
看著往日那不可一世的悅璇如今這般嬌弱的模樣,百里策既心疼又難受。
他也后悔了。
他就不該走。
他就不該把悅璇交給那個人渣。
“從今以后,就算你趕我走,我也不會走了?!?p> 他的聲音像是擁有磁性,吸引了悅璇的目光。她抬起頭,下意識的用手扶過了眼角的淚痕,用一雙含淚的眸子看著百里策的眼睛。
她的心里好像有一塊堅硬的石頭被撬動了。
許久。
她點點頭,嘴角擠出一絲微笑。
天邊的紅霞漸漸退去,露出了藍色的本來面目。
悅璇收斂了母親的尸身。
看著棺材里母親的遺容就像睡去了一樣,悅璇的心里被揪著疼。
母親為了救她傷了腿,每日只能靠拐杖走路。可她卻沒有回報母親,反而將她害死了。
悅璇覺得自己應該是這天底下最不孝的不孝女。
無數(shù)的自責浸沒了她的世界,鞭笞著她的心。
她扶著棺材,卻遲遲不肯合上棺材蓋。
百里策拍了拍她的肩膀:“將君上送走吧,讓她在天之靈得以安息。她也一定希望你從痛苦之中走出來?!?p> 悅璇長嘆一口氣,長久的看了魔尊一眼:“娘,永別了?!?p> 沉重的摩擦聲響起,玄冰制成的棺材將魔尊的臉永遠定格在了紅霞出現(xiàn)的那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