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方皆是齊刷刷的盯著那持刀的女子,一時間,街道上連大氣也沒人敢出。
蕭君彥剛嫌棄的擦完手指,徐徐抬起頭來看向眾人視線的中央,不由神色驟白:“阿灼!你干什么!”
此時的陳政南僅有一息尚存,此時被夾在阿灼身前茍延殘喘,血水噴了她一身,阿灼也不管他死活,拿著鋒利的刀刃狠狠地抵上他的脖頸,環(huán)視眾人,冷聲喊道:“人多勢眾、以多欺少算什么!想殺他是不是!來,誰出個價(jià),我?guī)湍銡?!不出錢也行,敢站出來當(dāng)下這份指使行兇的罪責(zé),我就幫他把殺了這狗官!誰來?”
陳政南尚還有一絲意識,聽此,不由得使勁兒掙扎了一番,奈何已經(jīng)使不上力氣了,只得胡亂的擺弄著胳膊。
阿灼眸光凜凜,不疾不徐的從眾人的面容上掃過,頓時生出一股睥睨眾生的氣勢來,竟將一眾人都震懾住了。
聞言,眾人面面相覷,皆有猶豫,更是無人敢做這出頭鳥。
或許人心有時便是如此,從眾而起的時候不覺得有什么,反正無人擔(dān)起罪責(zé),一旦讓他站出來當(dāng)眾諸殺朝廷官員,頓時生了懼意,畢竟,這樣艱難的才活下來,又有誰會為一個狗官眼睜睜擔(dān)下罪責(zé)去解一時之氣呢?更何況是做一件沒有意義的事情。
見此,站在眾人身后的蕭君彥才松了口氣,也不枉他一個親王親手去救這么一個官員。
阿灼見眾人不語,忽而冷笑,挑釁道:“誰擔(dān)下這罪名,我便替誰殺了這陳太守!不敢?還是不愿擔(dān)這份弒殺朝廷命官的責(zé)任?”
一人忽而叫道:“誰說我們不敢?殺了他!殺了他!”
見有人在其中叫囂,頓時有人呼應(yīng)而起,一眾人齊齊舉起手中的棍棒,呼應(yīng)道:“對!殺了他!殺了他!”
呼應(yīng)聲此起彼伏,然而叫囂半天,也沒見誰真的站了出來。
只不過是氣不過,嘴硬罷了。
阿灼挑眉,揚(yáng)聲道:“好啊,那咱們看看,今日殺了他,朝廷到底是會因?yàn)樗懒艘粋€官員而救濟(jì)你們,還是會再派一個官員來處理此事?弒殺官員是什么罪名,你覺得你們誰能逃得脫?”
眾人聞言悉數(shù)不再爭辯,皆是面面相覷。
身后的蕭君彥眉峰一挑,眼中泛起一絲饒有興致的光芒。
難民中有一人叫道:“雖說如此,可這狗官吞人血汗錢財(cái)!不干人事!罪大惡極!”
立刻又難民們跟著附和:“對!罪大惡極!十惡不赦!應(yīng)該下地獄!”
“下地獄!下地獄!下地獄!”
難民們呼聲震天,阿灼滿意一笑,提著陳政南低低道:“陳太守,看來你這個太守當(dāng)?shù)糜悬c(diǎn)失敗呢!你說,要不要我為民除害一下???”
陳政南已經(jīng)恢復(fù)了些許力氣,聽阿灼這么一說,頓時臉上的血色退了個干凈:“別別別,姑娘手下留情,此事過后我一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姑娘,你就放過我吧......”
阿灼揚(yáng)唇低笑:“我放過你,可有些人不肯放過我啊,再說了,我也不是什么善良的人,我放了你總得有些好處吧?”
陳政南近乎要哭了出來:“姑娘想要什么,我都給你,給你!還請姑娘高抬貴手!”
阿灼道:“我想要什么,難道陳太守不知道?還是以為我們一行人來南方就是出來散心的?”
見陳政南微愣,阿灼便低低體醒道:“陳太守那處理公務(wù)的桌上,可是有方好硯臺,還是新墨,是出自咸奉齋吧?只是我卻不知只在北方經(jīng)商的咸奉齋竟然也能在南方出現(xiàn),陳太守何時去了北方,還是南方也新開了一家?我正好缺個硯臺,不如陳太守指條明路吧!”
陳政南聞言神色驟變,像是氣短一般,使勁兒的呼了幾口氣,連唇齒也顫抖了起來。
阿灼見此,勾唇一笑:“陳太守不打算說?也罷!”
說著,阿灼便將陳政南往眾人身前一提:“陳太守是覺得我不敢殺你呢么,可是他們敢啊,我只要一松手,你就會重新落到他們手里了,剛才的滋味還想再受一遍么?或許你不怕死,可我不介意讓你死的更慘烈一點(diǎn),如果我將咸奉齋的事情說出來,你覺得,你的家人還保得住么?不說眾怒了,就是景帝也會誅九族吧?”
那些難民們見陳政南被提了出來,頓時又舉起了棍棒,挑釁著朝他身上砸來,謾罵聲鋪天蓋地而來。
陳政南眼角一緊,頓時有腥咸濕潤的液體籠罩其間,不知是淚還是血,沉長的一嘆后,帶著哭腔道:“在城南,黎郡城南外有一間鋪?zhàn)?,里面有姑娘要的東西,求姑娘繞我性命吧......”
“就這個?打發(fā)要飯的呢?還是陳太守覺得自己的命只值這點(diǎn)價(jià)值?”說著,阿灼便又將刀刃往陳政南脖頸間一提,頓時劃出一道血痕來。
陳政南嗚咽了一聲,哭了出來:“姑娘繞了我吧!我依,我都依,姑娘要的,我都依了!”
阿灼冷冷勾唇,似乎比起他佳人的性命,他更愛惜自己的,這樣的人,怎么配當(dāng)?shù)胤介L官!但是被楊溯用來斂財(cái)卻是恰好不過!
阿灼憤憤將手中刀收起,揚(yáng)首對眾人說道:“惡人自有法治,大家就是在此鬧出人命來,也沒法子,當(dāng)務(wù)之急,是盡快稟明朝廷,等待繕款,而且據(jù)我所知,陳太守已經(jīng)準(zhǔn)備撥出私銀救濟(jì)災(zāi)民了,請大家耐心等候。太宣法紀(jì)嚴(yán)明,若真有貪贓枉法之人,定當(dāng)嚴(yán)懲,便是官府縱容他,我也替大家削了他。”
見此眾人相視一眼,似有猶豫,但顯然已經(jīng)沒了方才的勢頭。
阿灼便道:“此事若鬧大了恐怕對大家也沒好處,大家再不回去,等一會兒府衙的援兵到了你們可還有命回去?”
眾人聽此,又罵了陳政南半晌,這才不甘心的散去。
阿灼冷冷一瞥陳政南,手上一松,陳政南便頹然落到地上,然后阿灼竟然也像蕭君彥一般,拿出一個絹帕仔細(xì)地將手擦凈了。
到不是多嫌棄陳政南,而是怕蕭君彥嫌棄她。
然而從容的做完這些,阿灼才恍惚意識到,她現(xiàn)在竟然怕蕭君彥嫌棄她?
怔然間尋覓過去,便對上蕭君彥看著她若有所思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