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王回齊州半年有余,雖然大多是在王府里待著,但他不知為何依舊是惡名昭著,以至于沒有哪位臣子,敢把自家的女兒嫁給他。
皇帝也不愿意給兒子指婚,想著他能遇見個合心意的,就算他真是還心儀蘇氏,自己也要為他爭取過來,自然對他的婚事,也就不著急了。
但皇后怎么說,也是他的生母,心里很不樂意兒子,被人這般對待,多次去覲見皇帝,說及平王婚事,也都被糊弄過去。
無奈之下,她只好自己想辦法,為兒子找個王妃,也不必將來孤苦伶仃的。
于是皇后在貴族世家里尚未婚配的女子中,仔細挑選一番后,便以賞繡品為由,邀請她們到皇宮參加聚會。
蘇氏姐妹,也是在邀請之列,蘇婉玥打聽到平王也會前往,她驚喜不已,想到上次見到他,是那般窘態(tài),倒是有些尷尬。
所以這次在出發(fā)前,她精心打扮一番,特意在眉宇間,畫了一朵梅花,增添了幾分韻味。
她雖不及蘇婉琴貌美,但也是在齊州的四大美人之列,稍加粉黛,便可以說是驚艷四方,加之又是公認的未來賢王妃,更讓別的女子嫉妒她,在私下說了不少詆毀她的話,成了齊州城內(nèi)名聲最壞的貴小姐。
皇宮城內(nèi),前來應(yīng)邀的女子,共有十五人,除了蘇氏姐妹外,大部分是世代承襲的貴族之女,身份尊貴,家族勢力雄厚。
賞繡品活動還未開始,各位小姐們,在御花園等候皇后娘娘,這時蘇氏姐妹也到了。
“蘇妹妹,我就知這次的賞繡品活動,你一定也會在邀請之列,今日可準備了什么好繡品?”
“陳姐姐說笑了,我那些東西,算不得什么好,與你的繡圖比起,不過是些小玩意罷了。”
“話不可能怎么說,蘇妹妹的繡技,可是得到皇后娘娘的認可。趙國第一繡女,這稱號讓各家小姐,都羨慕不已。”
“就是呀,蘇姐姐,你的繡技真是一絕,難怪皇后娘娘如此疼愛你,還把蘇婉玥都邀了過來?!庇嗵珟熤?,輕佻地看了一眼的蘇婉玥,嘲笑道。
“……”她才不愿與這些女子計較,本想著在旁邊,乖乖候著,等皇后娘娘與平王殿下,沒想到這丫頭居然拿自己開刷。
“哈哈……我倒是好奇,蘇大小姐,你……會帶什么繡品。”鄭太傅之女,走過來想要窺探她帶了什么。
“鄭姐姐,別開玩笑了,我姐姐素來不喜歡這些,自然沒有繡什么,你也別為難她?!?p> “哼……,既然沒有帶繡品,還這么厚臉皮,跟著蘇妹妹來皇宮,果然坊間傳聞,并非空穴來風?!?p> “鄭小姐,你可是不知道,這次皇后娘娘明里是說賞繡品,實則是想為平王尋個王妃,所以只要是相貌好的,家世過得去的,都在應(yīng)邀之列。”王小姐說道。
蘇婉琴心里很氣惱這王小姐,因為她總是拿身份壓人,但也沒法子,誰讓父親官不如人,只好低著頭,沒有搭什么話。
“可是那位病怏怏的王爺?”陳小姐是將門之后,自幼崇拜她的伯父,所以喜歡舞刀弄槍的,倒也是個美人,但偏偏說話有些不過腦子,她的妹妹倒是個識趣人,拉著姐姐的衣服,低聲細語地說了什么。
“我說的也沒錯,他當年可是犯了錯,被陛下責罰去守皇陵。而且我也聽說了,他與婉玥表妹不是有過婚約,怎么不娶了她?”
“陳姐姐,或許是人家蘇小姐不樂意呢?如今勾搭上英俊瀟灑的賢王,哪里還有空搭理這短命王爺?!卑仔〗銘蛑o道。
“什么叫勾搭?白小姐,你莫不是嫉妒我婉玥妹妹,也是了,在這些世家大族里,也就她和我妹妹長得水靈靈的,招人喜歡?!?p> “呵……也要看招什么人喜歡,不然就是給家族摸黑。”
“招什么人都好,只要不像你短命哥哥那樣的?!?p> “你……!”
“余子玉,我可不想與你吵架,要是不想帶傷回去,就別在這里添堵?!?p> “陳小姐,說身份尊卑,這里恐怕沒誰比余姐姐更高貴,你這般出言不遜,還真是沒家教。而且,我也沒說錯話,那平王本就是短命鬼,能否熬過接下來的冬季,都是個未知數(shù)?!?p> 蘇婉玥瞪了她一眼,警告地說道:“白小姐,可是沒有讀過禮法?竟然當眾議論皇家子弟,還真是不怕死。可是你的那位湖畔意中人,給你長了臉?”
“你……!”白小姐氣呼呼地,想要罵她幾句,看到皇后和賢王在遠處,低著頭沒再說什么。
這該死的丫頭,怎么會知道我與二皇子的事,難不成她派人跟蹤我,不可能的,二郎說過,此事他處理妥當了,不會被人發(fā)現(xiàn)的。
蘇婉玥自然是沒心思管這些人,只不過前世,這白小姐雖與大皇子有婚約,卻與越王私通,為了能夠扳倒他,她才費勁心思拿到證據(jù),讓她二人東窗事發(fā),賢王則是趁機籠絡(luò)了越王的人,逐漸壯大勢力。
“皇后娘娘,萬福金安?!北娕卸Y問安,聲音十分溫柔,皇后滿意地看了一眼,然后讓她們?nèi)胱?p> “真是對不住各位,因為臨時遇到事情,所以來遲了。本宮讓御膳房,準備了點心和茶水,邀請你們聽一曲,然后再賞繡品。”
“是皇后娘娘?!?p> 宮女們,依次端來點心和茶水,擺放好之后,退到后面聽候差遣,皇后刻意與她們閑聊幾句,她滿臉笑意,仔細觀察除了蘇婉玥以外的其他女子,都是些膚白貌美的,言談舉止得體,但這蘇婉琴和陳晚玉二人,讓她很滿意。
賢王一雙眼睛,盯著蘇婉琴,她今日是全場最美的,自己倒是擔心三哥會挑中她,不由得心里郁悶起來。
宮人們在古亭內(nèi),安置好琴架,設(shè)好屏風,等平王入內(nèi)坐好,皇后才打斷話題,邀她們聽曲。
眾人齊刷刷地看向屏風,只見里面的人,微微抬起雙手,也沒有行禮,直接開始撥動琴弦,雖然有人覺得他很失禮,但這曲子著實曼妙,似乎沒人在意這個細節(jié)了。
琴音繚繞,香氣撲鼻,讓她們不由得沉醉在這美好之中,蘇婉玥聽得出,這是平王在彈琴,想到他居然當眾為別的女子撫琴,倒是有些吃味兒,低著頭不停地吃點心。
音止,眾女還未聽盡興,皇后便問她們覺得如何,大家紛紛表示妙不可言,張小姐唯唯諾諾地道:“此曲絕妙,不知皇后娘娘在何處請的琴師?”
“這……琴師,可不是誰都能請到的。他九歲便喜琴,苦練之,才有今日的成就,是個懂堅持,善學習的人。”
聽皇后這樣一說,大家倒是想見這人,但礙于禮教,不敢出言提這事。
“好了,平王,你也該入座,嘗嘗今日的甜點,可還合你的意?!?p> 聞言,屏風內(nèi)的人,起身整理衣服,然后跨一步,越過屏風,面無表情地上前行禮,然后坐在賢王旁邊。
他本是不愿意來皇宮,剛才在王府的寢殿休息,卻被宮里的人抬到皇宮,直接送往坤寧宮內(nèi)。
“我就知你在府里?!?p> “母后,想要找兒臣,也不必這樣的手段,別人見了,又要說閑話。”
“我若好言請你,也不見得平王會赴宴,倒不如直接抓來。”
“……”
“你快些收拾,待會兒,可要好好撫琴一曲。”
“是?!?p> 平王也不知,母后這是想什么,非要給他尋個親事,之前都被他給退了,這次恐怕是躲不過,只能硬著頭皮來這里撫琴。
“妹妹,外面都說平王是個武夫,不善文詞,不懂音律,脾氣暴躁,我怎么覺得他們是瞎說的。”陳大小姐低聲附耳問道。
“姐姐,外人說什么,我們聽著就是,何必當真了去?!?p> “哦……?!?p> 蘇婉琴,也不想出這個風頭,所以沒有說什么,低著頭喝茶。
皇后讓各位拿出一件繡品,供大家觀賞,等到了陳氏姐妹的時候,她見繡的是山河圖,雖有些粗略,但也算是好作品,賞賜兩支步搖給她們。
“謝皇后娘娘?!彼齻冃卸Y答謝。
“不必謝,你們這山河圖,倒是新鮮,本宮看著喜歡。平王,你覺得它如何?”
“回母后的話,兒臣不懂這些,不知如何評價?!?p> “無妨,你只需說喜歡與否。”
賢王暗自高興,看來母后沒有挑中婉琴,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平王陷入困境,他說喜歡與否,都不妥當,只好沉默不語。
“平王?”
“喜……歡……?!彼椭^,心不甘情不愿地說出這二字,皇后甚是高興,就把這幅繡圖賜給他,平王謝恩。
陳二小姐羞紅了臉,回到座位上,瞧瞧地抬頭,望了一眼平王殿下,心跳得很快。
蘇婉玥把這些看在眼里,悶悶不樂,陳氏姐妹的山河圖,比起她的那幅,簡直是天壤之別,這希哥哥居然說喜歡這繡圖,越想越覺得心煩。
活動結(jié)束后,眾人離開皇宮,大家都與蘇婉琴熱絡(luò),疏遠婉玥。
“哈哈……哈哈哈……,我真是要被笑死了,蘇婉玥,你那荷包繡得那般不堪,也敢拿出來丟人。”
“……”
“可不是嘛,皇后娘娘估計是看在婉琴妹妹的份上,才賜你耳墜的?!?p> “婉玥妹妹,你母親好歹是世代承襲的貴族,說起來你也算是將門之后,總不能什么也不會,做些粗俗不堪的事,讓她在天不得安息吧。”
“趙小姐,你這話是什么意思?”陳大小姐氣呼呼道,“婉玥妹妹不過是笨拙些,不擅長刺繡這種細軟的事,她怎么說也是我陳府嫡系之后,你竟敢當著我的面,說她的壞話?”
“……陳小姐,你激動什么,對了,你父親不過是庶出,好在婉玥妹妹的舅父,未曾娶親生子,才把家給了個不入眼的庶子?!庇嘈〗阕杂着c陳氏不合,所以幫趙氏說話。
“啪……?!标惔笮〗愫莺萆攘艘话驼?,她最恨旁人說父親的壞話,庶出又如何,這陳府還不是被打理得如此妥帖。伯父被迫在邊疆鎮(zhèn)守十幾載,也是因為余太師這廝,心存芥蒂,打壓陳家人。
“陳晚舞!你……竟然敢打我?”
“打你又如何?我伯父是鎮(zhèn)國將軍,手握重權(quán),你余家再怎么囂張,也不過是小丑跳梁?!?p> “姐姐,我們回去吧,不必與這人糾纏。”
“哼……,今日你運氣好,不與你計較。”陳大小姐跟著妹妹離開,突然又折回來,一把拉著蘇婉玥。
“婉玥妹妹,我送你回去,免得與這潑婦置氣?!?p> “陳……晚……舞!”
“叫這么大聲做什么?我又沒耳聾?!?p> 她白了一眼余小姐,篤定對方不敢拿自己怎么樣,于是帶著婉玥離開。
“余姐姐,你……可還好?”
“哼……,不就是陳老將軍立了大功,她有什么神氣的?!庇嘈〗汔止镜?,出門前父親就囑咐自己,不能與陳氏起沖突,她也只好吃了這啞巴虧。
馬車內(nèi),蘇婉玥倒是頭痛不已,這表姐素來脾氣火爆,今日打了余太師之女,怕是要遭難,奇怪的是為何二表姐,沒有出言阻止她。
“婉玥妹妹,你怎么說也是嫡出,為何被這蘇婉琴壓一籌,也該爭氣點,我陳家人,可不是軟柿子?!?p> “是……大表姐。”
“姐姐,你也是的,出門之前,父親千叮萬囑,不要與余小姐鬧事,你偏不聽他的話,這下回去,要挨罵,可不要找我替你求請。”
“好妹妹,我也是氣不過,你看她囂張跋扈的樣子,多招人討厭。再說,婉玥妹妹是我們的親人,被一個庶女這般欺負,我實在看不過去?!?p> “不管怎么說,這也是蘇府的事,姨父與陳府不合,我們也不便插手,給伯父惹麻煩?!?p> “是……?!?p> “二表姐,是婉玥的錯,不該給你們?nèi)锹闊?。?p> “婉玥妹妹,這怪不得你,余子玉和姐姐的關(guān)系惡劣,在齊州城也不是什么隱秘的事,今日是她先出言不遜,侮辱姨母和父親的?!?p> “就是,婉玥妹妹不必內(nèi)疚,這余氏不敢拿我如何?!?p> “嗯……?!?p> “婉玥……妹妹,陳府也算你半個家,若是有空了,多來府里玩,姨母留給你的東西,也得守護好,它可是陳府的命根子?!?p> “嗯……,二表姐,我知道了?!?p> 蘇婉玥知道她看淡名利,愛護家人,前世陳府因她們的父親貪婪所致,慘遭皇帝抄家,她姐妹二人流落在外,當時舅父也被賜毒酒,當場斃命,婉玥一氣之下,不顧往日情分,讓她姐妹二人流落軍營,想到這里,對這姐妹,心生內(nèi)疚。
……回到蘇府,婉玥心想著這一世,可不能讓舅父再被牽連,于是暗自思索如何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