撤退之后的縣令,氣得咬牙切齒,回到自己的廂房,對夫人大發(fā)雷霆。
“哼……你看你養(yǎng)了個什么兒子,膽敢在這節(jié)骨眼上做出此等惡之事,真真是慈母多敗兒!”
那夫人也不回應(yīng)他,只顧低著頭,抽泣著,任憑丈夫發(fā)泄怒火。
“若不是這小兔崽子,今日我就拿下了趙允希,何來子清的阻撓?你……說這逆子可是生來與我作對?前些年,看著我升遷有道,他倒是好,跑去花天酒地就算了,竟然還打了知府大人的二公子。昨夜,竟是不知廉恥,指示家丁搶掠農(nóng)家少女,那女子死了,也省心,怎被那混蛋看見?你兒子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狗東西。”
“……嗚嗚嗚……嗚嗚……”
“哭……哭,你就知道哭,夫人,我待你也算不薄,成親數(shù)十載,府中也就納了二房妾,雖生下一雙兒女,但也未曾讓你母子二人難過?!?p> “老爺……豪慶,他就是小……不懂事……。”她終于開了口,言語間多是對兒子的袒護,又透露出一絲對丈夫的畏懼,怕他一氣之下不管兒子。
“你那混賬兒子,如今已束發(fā)加冠,終日無所事事,給他討了個媳婦,又將其打回娘家,害得老夫厚著臉,去秦家討個好,兒媳婦沒回來,他倒自由自在了?!?p> “老爺……秦家那邊,妾身會處理,只要你不責罰兒子就好。”
“你……”他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嘆了口氣,無可奈何道:“老規(guī)矩,你兒子的破事,讓你那弟弟處理,百姓們敬我是好官,偏偏生了這逆子,好在不隨我?!?p> 夫人感激地點頭,兒子自幼調(diào)皮,在齊州時,闖了大禍,被夫君送往鄉(xiāng)下,又過繼給自己的胞弟。想到這里,她多少是有些委屈的,兒子本該是貴家子,卻被丈夫拋棄,成了商賈之子,不能參加科舉考試,整日沉迷于享樂,才有了如今這般費神的事情。
另一邊,縣令的長子不知從何處掠來一少女,聽聞附近的大腳怪讓父親很是氣惱,所以想著最近惹了不少麻煩,若這次能抓住那大腳怪,指不定父親會重重獎賞自己。
森林里,那女子被麻袋套住,似乎從昏睡中蘇醒過來,不停地掙扎著,小廝畏畏縮縮地走上前,稟告道:“少爺,那丫頭醒了,可要放她出來。”
“嗯,把她綁在樹上,按剛才那老頭子說的,吸引大腳怪出來?!?p> “是,少爺?!毙P畢恭畢敬地退后幾步,再吩咐下面的三人把麻袋打開,里面的少女掙脫出來,卻礙于手被捆綁著,只能怒瞪眼前的幾人,嘰嘰呀呀地喊著。
“這丫頭……長得也太丑了……”那少爺嫌棄地看了一眼,又沒好氣地說,“那大腳怪能看上?”
“少爺……,您也知道最近縣里不太平,很多女子都不敢出門,這女子還是我等在外面抓來的,應(yīng)該……能吸引那怪物?!?p> “罷了,罷了,你們趕緊地,該干嘛干嘛去,小爺我還得立功受獎?!彼荒蜔┑鼗貜?fù)道。
“是……少爺?!彼麄儺惪谕暤?,然后七上八下地把女子拉起來,捆綁在樹上,半步周圍堆著干柴,嘴里念叨著:“姑娘,你要死了,莫要……來找我們,我們也不是自愿的?!?p> “嘀咕什么?還不快點!”
“誒……少爺。”他們把女子嘴里的布條取下,再往后退幾步,分別站在祭祀的小鼓面前,一人則拿著火把。
“你們……好大的膽子,竟敢綁架我!”
“丑八怪,你瞎嚷嚷什么?小爺我挑選你做誘餌,那是看得起你?!蹦凶硬恍嫉溃伴_始!”
隨后,二人急促地拍擊鼓面,發(fā)出一種刺耳的聲音,另一人緩緩靠近,緊握著手中的火把,等到主人下令后,丟下火把,任憑其點燃柴堆。
少女被濃煙熏得難受,但為了活命,還是保持警惕,大喊著救命。
突然,急促的腳步聲,震耳欲聾,一身長2米有余的怪物,奔跑而來,它鮮紅的眼睛,冒著怒火,不停地咆哮著,把少女周圍的火堆踢開,埋伏的家丁,見機行事,用鐵鏈套住大腳怪,少爺早就被人保護起來,但那十幾人卻被大腳怪拉扯出來,展開了一場激烈的斗爭,一旁指揮的人,還不忘喊著要活的,被激怒的大腳怪也殺紅了眼,咆哮著拍擊敵人。
于此同時,允希帶著小隊士兵趕來,他看見混亂的爭斗場面中,有一少女被困,所以沒有下令讓士兵放箭,而是自己持劍,帶著士兵沖了進去。
子鬟本是與齊國送親隊一同出發(fā)的,她素來好奇心太重,因為聽聞大腳怪之事后,頗感興趣,所以瞞著王將軍,與婢女換了身份,丑扮自己后,開始了冒險之旅,卻不曾想被人掠了去,還成了獻祭品。
在皇城雖是見過軍隊演練的場景,自幼也與兄長去林場狩獵,但還是第一次遇見這般危險的事,她淚眼漣漣,渾身沒勁,癱軟在樹下,又害怕那怪物發(fā)飆,轉(zhuǎn)身攻擊自己。
這時,她看見一男子,手握著長劍,向自己奔來,他伸出手,子鬟也顧不得什么,握住他的手,順勢起身,被男子摟在懷中。
大腳怪似乎發(fā)現(xiàn)了什么,轉(zhuǎn)而攻擊男子,允沐無可奈何,只好把少女丟下,想著辦法再去搭救。
子鬟皺著眉頭,卻被另一個人救下,他冰冷的聲音里透露出一絲擔憂:“小丫頭,抱緊我?!?p> 允希本是吃力地與大腳怪周旋,見到弟弟突然出現(xiàn),倒是吃驚不少,他趁著機會,把少女救了出去。
他身子本就弱,來回折騰幾下,倒引起不適,可看著那大腳怪殺的人越來越多,形勢越發(fā)難以控制了,只能硬撐著,等阿木和子清們前來援救。
允沐擔心被發(fā)現(xiàn),只好趁亂離開,心里卻是十分不愉快。另一邊,由于阿木等人被二皇子派出的黑衣人攔截,所以遲遲未到目的地。
允希對付這大腳怪本是吃力的,然那小兒認出了他,想起父親遭貶斥,自己從繁花似錦的齊州都城,被迫來這荒山野地,好在舅父是一霸財主,讓他可以在州府有安居之所。
“你叫他們,殺了帶頭的男子,小爺我重重有賞!”
“是少爺?!鄙磉叺男P附和道,隨即使眼色讓旁邊的人下令,轉(zhuǎn)而攻擊精疲力盡的平王。
士兵們發(fā)覺事情不對勁,但也無力招架敵人,平王險些被人刺傷,好在子鬟回過神來,出手相助,想帶他離開這是非地,卻被大腳怪一怒之下,追趕不遠處的山崖,見下面是緩緩流動的河水,二人對視一眼,便一同跳了下去。允希本是心善之人,所以把女孩護得很好,自己倒弄了一身的傷。
二人被水沖擊到岸邊,昏迷許久才醒來,天色漸黃昏,子鬟環(huán)顧四周,倒有些冷靜,對于在齊國長大的她,林中的環(huán)境,并不讓她感到害怕,反而開始用自己慣有的方法,拿起旁邊的木棍,開始去探路。
她找到附近的山洞,撿來幾株干柴,再去將昏睡的男子拖拉到這里。她吃力地使用打火石,燃起一堆火。
子鬟低著頭靠近對方,撕下內(nèi)衫的衣角,拿出懷里的一瓶藥粉,為他治療傷口。
“師傅的囑咐,還好我聽進去了,不然今日恩人就得死于非命。”她嘀咕道。
夜里,允希醒過來,他回想起女孩救自己時,所用的暗器,倒是有些懷疑起來,質(zhì)疑道:“你學(xué)過武功,為何還被人抓了去?”
“我……是想來看大腳怪,誰知被人擄走,那幾人下了迷藥,否則他們也不是我的對手?!?p> 他看著面前的女孩,灰頭土臉,雖像貧困人家的孩子,但眉宇間流露出來的貴族氣質(zhì),一下就出賣了她自己。
再仔細端詳她的相貌,越發(fā)覺得這丫頭面熟,心想:我難不成是前世見過她,可怎么沒一點印象?她絕不是普通人,否則允沐不會千里迢迢,冒著欺君犯上的罪名,跑來這里救一個丫頭片子。
她抬頭看見他的模樣,不知為何有一種親切的感覺,他與剛才那人有幾分相似,可多了分病容,讓人不由得有些心疼。
“你……這幾日莫要沾水,不然傷口會膿血,那怪物看來是被激怒,才如此攻擊人。”
“它本就是牲畜,殺人不眨眼,何來激怒可言,你倒是一個小孩子,四處亂跑?!?p> “我……我家是武學(xué)世家,自然是闖南走北,我兄長都不曾怨我,你多什么事?”
“……”他也覺得女孩說得有幾分理,自然不在回應(yīng),漸漸沉默起來。
她緊攥著手里的信號彈,猶豫著要不要告訴對方,自己可以找援兵。
“我聽聞這怪物不是什么大惡不赦的,它之前只是想救走那女子,可因為見她受了傷,才動怒的?!?p> “你……何處打聽的?”
“在一座偏遠的村莊遇見一老者,他似乎很了解大腳怪。”
“……”他低著頭,心里也尋思著,大腳怪的事情,應(yīng)該是不簡單,今日那些人是用祭祀的方式吸引它,說明報案的村莊有所隱瞞。
“你還知道什么?”
“不知了。”她心虛地搖搖頭。
“等明日天亮,我們就出去尋路,再……找那老者,可好?”
“嗯……好。”她把包好的果子遞給他,又迅速拉開和他的距離。
肚子傳來一陣“咕嚕……咕?!钡穆曇?,子鬟羞紅了臉,她為了個允希省點野果,自己才吃了一兩個。
“你也來吃點,我不餓。”他說道。
“我……我不餓的,你吃……我剛已經(jīng)吃了?!?p> “我不愛吃甜食……你吃?!彼麃G了過去,然后閉眼休息。
本該按時用藥的他,越發(fā)寒冷起來,這一刻他顫抖著,像是穿著薄衫,在無邊無際的冰天雪地里,絕望又孤獨地走著。
除了刺骨的寒風和飄落的鵝毛大雪,他什么也聽不見,什么也看見,隨即又像是被扔到冰棺,難以呼吸。
子鬟看著臉色異常的他,十分著急,她鼓起勇氣,靠近了喃喃自語的他,觸碰到他時,就像是碰到一塊大冰塊,讓人冷得刺骨,她不知怎么去救他,只好把他拖到火堆旁,可他依然是瑟瑟發(fā)抖。
“你……你到底是怎么了?可不要嚇我,快醒醒?!彼噲D喊醒他,卻還是以失敗告終。
正當子鬟像要抱著他時,突然有一女子闖了進來,她看著靠允希如此近的女子,頓時心生醋意,快步走上前,把他攬入自己的懷里。
“你是誰?怎么如此厚顏無恥,抱……抱著一個男子?!弊喻邭夂艉舻?。
“主人,外面的雜碎已經(jīng)清理。”
“知道了,你們?nèi)糍饽抢飯髠€平安,順帶拿些保暖的衣物?!蓖瘾h低聲說道,“還有,把這丫頭片子帶走?!?p> “是主人?!痹挳?,黑衣人把子鬟帶走,吩咐幾個屬下在外面護著,再回去向夢兮稟報。
他發(fā)病的樣子,婉玥也不是第一次見了,但看見他身上的傷,她緊蹙著眉頭,眼里除了心疼,還有幾分恨。
“二皇子也太肆意妄為,竟敢背著我傷害希哥哥,你放心我會把今日的賬,向他們一筆一筆討回來的?!彼龘崦涞哪橗嫞蹨I簌簌。
“希哥哥,是我來遲了些,才讓人有機可乘,對不起,我應(yīng)該保護好你的。”她將他緊緊抱著,雖然寒冷刺骨,但她始終不放開,這段時間,她派人四處打探消息,就是想治好夫君,才被二皇子等人鉆空子,讓他們合起伙來對付允希。
得知此消息的她,沒日沒夜地趕路過來,一到扁縣就聽聞林中的事情,蘇婉玥自是知道齊國公主的事,所以按著前世的記憶,尋到那林子里,再派人四處搜索。
前世,賢王為拉攏人心,主動請纓處理大腳怪之事,其實也是為了博得齊國公主子鬟的青睞,才能得到齊國強大的軍隊支持,助他爭奪儲君之位。
而她正是那個暗中協(xié)助之人,設(shè)計讓齊國公主愛上英俊帥氣的賢王,成為他的側(cè)王妃。剛才那丫頭,她也是認識的,倒是有些沒想到,允希居然陰差陽錯救了公主,壞了賢王的好事。
但她也懊惱,讓心愛的人受傷,自責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