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以后，張漪珩依然記得那年夏天，在狹長的醫(yī)院走廊里，他被幾個穿著白色制服的工作人員挾裹著推進(jìn)ICU，他依稀記得當(dāng)時家人在門外焦急的逡巡，母親早已經(jīng)哭紅了眼眶，父親和幾個叔伯圪蹴在醫(yī)院門口的樓梯口吐著煙圈，煙圈在氤氳潮濕的空氣中，慢慢稀釋，變薄，越來越大，漸漸幻化成天上的一朵烏云，又化成一只白鴿，飛呀飛呀，潔白的羽毛，那樣輕盈，仿佛永遠(yuǎn)不知道疲倦，飛過高山，跨過大海，懸浮在一條干涸的大河上空。河床上鋪滿了遍地的貝殼，貝殼上鑲嵌五顏六色的瑪瑙，河里邊散落著鋪滿河床的珍珠還有用茅草填充起來的布娃娃，可愛的芭比娃娃在唱著歌，跳著舞，白雪公主和七個小矮人在瘋狂的歡呼著，小丑在發(fā)出“咯咯”的怪叫，他們開心的撿著貝殼，天空突然下起了拳頭大小的閃著斑駁白光的鯉魚，個個足有幾斤重，在和床上跳躍著，嘴里吐著五顏六色的泡泡，整個河床變得斑斕多姿。倏然間涌現(xiàn)了許多爬行在河床上的嬰兒，他們在河岸上爬著，咿咿呀呀的叫著；河岸兩旁紛紛長滿了楊樹，郁郁蔥蔥的向上聳立，繼而散落出漫天的飛絮，很快飛絮覆滿了整個河堤，大地，房屋，路面。漸漸的，這些嬰兒開始直立走路，慢慢長高，變大，他們個個表情寧肅，向前走著，他們抬頭望向天空，這里邊有張漪珩的同學(xué)，朋友，同事，還有夾在人群中間的張漪珩，他呆滯望向天空中，仿佛牛虻般的眼神，死死的盯著一群白鴿。人群突然鳥作獸散，眾人紛紛跑向河堤，一股洪流洶涌而來，把張漪珩淹沒在里邊，他的身體漸漸長滿青苔，發(fā)芽，變成一簇一簇的浮萍，逶迤般的鋪滿河面。河岸旁的人，也很快佝僂下去，濃密的頭發(fā)像飛絮般掉落，最后連同他們的身體一起融入泥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