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棟的氛圍明顯要比A棟緊張，前腳剛踏入這里的時候，匡辰就隱隱的感覺到了。
“轟隆?。 ?p> 緊隨電光之后，一聲驚雷炸響。
噼里啪啦大顆的雨滴接連不斷的墜落，引得山嶺一陣騷動，雷像是在馬頭嶺上空炸開的，因此無比震耳。
山林鳥獸鳴的鳴，啼的啼，聲音交織成一張瘋狂的“網(wǎng)”。
驚雷過后，聲音還在持續(xù)不斷的響起。
匡辰正奇怪，忽然間聽到三聲尖利的吹哨子的聲音。
嗶——
嗶——
嗶——
哨子里的球體隨空氣一起振動，三聲過后，鳥獸一般的叫聲紛紛消失。
“我去，這不是野生動物的鳴叫，這特么都是人發(fā)出來的怪聲！”
鐘恬昕對此見怪不怪，“做好心理準(zhǔn)備，他們是馬頭嶺第四專科醫(yī)院‘自由’的精神病人，是不受常理約束的人群。到時候我就替你簡單問幾句，他們愿意談就談，不愿意談就不強求，畢竟大部分病人的思維邏輯混亂到了一定地步，讓他們接受專訪是一種奢求。”
原本呆在一旁什么話也不說不問的左小媛突然表現(xiàn)得異常興奮，像是發(fā)現(xiàn)了一件心愛的禮物似的。
“棒呆了！真稱得上是一種藝術(shù)??！”
她暗暗欣喜，激動的用左手攥緊了裙角。
“藝術(shù)？不過是病患們無意義的呼喊、怪叫罷了——他們，他們有的人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些什么。”
鐘恬昕顯然不認(rèn)同左小媛的言論。
B棟除了比A棟多了一層更加緊張、壓抑的氛圍之外連醫(yī)護人員的數(shù)量都有顯著增多。似乎是一種錯覺，匡辰覺得就算是窗框上的防盜鐵絲都比A棟的粗大。
很快，他們來到了病區(qū)的核心區(qū)域，就是剛剛怪叫聲和哨子聲響起的大廳。
B棟病區(qū)的大廳很大，里面有餐廳、電視、桌椅、柜子……還有便盆。
大廳東南角有一個窗口是發(fā)飯的，一扇大門通向走廊，一扇小門通往監(jiān)護室和護士室。
林林總總的病患都聚集在這里，這是他們每天約定俗成的規(guī)矩。
同A棟那些個比較安靜的病患比起來，這些精神病患者簡直是躁動的化身。
他們吵的吵鬧得鬧，消停不了。
又一聲驚雷炸響，鳥獸般的怪叫又開始了——
“嘎嘎嘎嘎嘎……”
“啊啊??！”
“喳叭喳叭喳……”
“咯咯噠咯咯咯噠……”
“……”
只能用雞飛狗跳來形容目睹到的混亂怪狀。
而有幾個不安分的病人確實跳上了桌臺，擺動雙臂，做出類似禽類展翅欲飛的動作。
“安靜！”鐘恬昕一把奪過護士長手里的口哨，顧自吹了一聲，“林護工，讓那個病人從電風(fēng)扇上下來；還有那邊的，讓他把鞋子穿好，腳從便盆里拿出來；喂，說你呢！鼻屎別放進嘴里……嘖——”
她徑直走過去，口哨扔還給護士長。
匡辰跟上去，一路走得步步驚心，生怕哪個病患狂躁的沖過來對自己無緣由一頓暴揍。
再看左小媛，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甚至還有點想笑，控制不住的那種。
好在人手充足，加上平時的管控訓(xùn)練以及懲罰，騷亂很快就平息下來了。
偶爾仍然有幾個病人過于激動壓制不了，然后護士長一頓干練指揮道：
“不聽話，回去?。?p> 幾個訓(xùn)練有素的強壯護工就會迅速制住他們，帶回病房，并用束縛帶綁在病房里的病床上。
B棟病房是幾個較大的房間，每個房間大約有八張床左右，都配有床單和白枕頭，床單有醫(yī)院的，也有病人自己家?guī)У?，有些人的床上還有一些自己的私人物品。
病房內(nèi)有一個公共的大廁所和沖涼的區(qū)域，和A棟一樣，也有不同等級的病房，最好的是有陪床的小單間，獨立衛(wèi)浴、電視等一應(yīng)俱全。還有一種比較像電視劇里面看到的牢房，空間很小，只有廁所、木床、鐵門。
還有一個區(qū)域十分靠近護士室，是監(jiān)護室。
有一些需要密切關(guān)注的病人在這里住著。
匡辰透過監(jiān)護室的窗戶朝里頭張望，一個曬成古銅色皮膚、手舞足蹈的“瘦猴子”跟隨音樂搖動身體。
接著，傳來吹口哨的聲音，比大廳內(nèi)部發(fā)出的聲音還要清晰的傳入匡辰的耳朵里。
口哨聲越來越清晰，旋律被吹成一首歌。
“咔噠！”
像是某個按鈕被從“off”摁到了“on”，監(jiān)護室里忽然變得嘈雜起來，不停有聒噪的類似被干擾的電臺發(fā)出的“滋滋滋滋”聲傳出。
從這個角度，匡辰可以看到監(jiān)護室里有一只精瘦的手臂把一臺帶著兩個大喇叭的復(fù)古式音響拎起來放上了窗臺，隨后把里頭的磁帶挑出來顛倒了，重新插入。
“咔噠！”
隨著一句“我想要自由”的樂音響起的時候，匡辰感覺到事情絕沒有那么簡單。
緊跟著音樂，一條腿從仿佛舞臺帷幕的墻壁后伸了出來，然后是穿著病號服的上身，最后是眼眶深陷的腦袋。
“什么情況？？”
匡辰驚呼道，一邊站著的鐘恬昕主任同樣一副呆若木雞的樣子。
只見“瘦猴子”一只耳朵套上用瓶蓋做成簡易“銀白男士鈦鋼耳環(huán)”，一手握住鞋墊捏成的麥克風(fēng)，跟歌詞肆意的唱了出來：
“我想要自由?！?p> “我想要擺脫你們的謊言?！?p> “……”
“噢~我多么想要自由，寶貝?！?p> “噢~我多么想要自由?！?p> 瘦猴子的歌唱得不行，聽起來有種大舌頭的人在說話的感覺，不過音響的分貝很高，高到整座B棟住院部里差不多都能聽見了。
“我去，究竟神馬情況??？！”
雖然不知道瘦猴子為什么要這么做，但從瘦猴子那身打扮來看絕對不像是開玩笑，能被送到密切關(guān)注的病人監(jiān)護室的，瘦猴子絕不會是個簡單的角色。
一開始，剛剛才從騷亂中平息下來的病患都以為只是外頭的廣播在進行調(diào)試，不過瘦猴子這幾嗓子“猛藥”下去引發(fā)的效應(yīng)直接是把護工們的努力化為泡影。
“他——怎么了？”
匡辰問了問同樣一臉懵逼的鐘恬昕主任，后者剛想要去制止瘦猴子激情的演唱，不過卻被從辦公室趕來的樸仲飛大夫搶先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