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里,她熟悉可親;夢外,她疏離有禮;但夢里夢外,他知,都是同一個(gè)她。———題記
書房內(nèi),男子專注地看著手中的書,除書頁翻動(dòng),再無其他聲響。
屋外許瑤人未來,聲音已至,“哥哥今日可有空?”
未等許珣做其他反應(yīng),許瑤門未敲,一道來自外面白日的光透著門縫夾著聲音而來。
“怎么了?今天又是劉小姐什么事?”
多日被叨擾,許珣不耐地開口,嘴角甚至掛著一抹冰冷的笑。
只是許瑤慣常的反駁聲被一股子不尋常的沉默替代,許珣意外地抬起頭。
目光所至,許瑤手拉著那位被他嫌棄的“劉小姐”的粉衣女子,一臉尷尬地看向他。
被心上人這么一番折辱,劉墨芊往日升起的“不知羞”一下子泄了氣,眼淚在眼眶打轉(zhuǎn),一幅懸而欲泣的模樣。
“是墨芊讓世子誤會(huì)了。既然世子是這么想墨芊的,以后墨芊不會(huì)再來打擾,告辭。”
“劉小姐,等等!”許珣懊惱于自己剛剛的口不擇言,連忙開口阻止向外走去的二人。
許瑤拉住劉墨芊站定不動(dòng),劉墨芊衣袖半遮掩淚,許瑤則轉(zhuǎn)身,生氣地看向許珣,又使了個(gè)眼神暗示許珣道歉,哄哄劉墨芊。
而許珣不為所動(dòng),徑直走到她們近前,朝劉墨芊擺手彎腰作揖一拜。
“若是許某有做出什么讓劉小姐誤會(huì)的舉動(dòng),許某在此道歉。劉小姐待字閨中,實(shí)在不該在我家徘徊。若是影響了劉宰相家門的清譽(yù),這于劉許二家顏面都不好看。剛剛是許某語句傷人,對不起劉小姐,故而請得劉小姐的寬宏大量。
至于有些話,今日也實(shí)在不吐不快。許是許某平日平日行事放浪,以至于讓阿瑤和劉小姐誤會(huì)。今日許某說明,許某對劉小姐無半分男女之情,至于外面人傳的好事將近更是捕風(fēng)捉影,絕無可能?!?p> 許瑤聽了,生出一股“恨鐵不成鋼”的氣餒。墨芊都愿意給哥哥道歉的臺階下了,這么她這哥哥還不開竅?今日他這傷人的話一說,以后怕是墨芊也不敢再來府上了。
“哥哥,你怎么如此之蠢!連娘都默許墨芊來許府來去自由,儼然如自家人,怎么哥哥還不愿承認(rèn)墨芊是未來的夫人?”
“阿瑤住口!”許珣呵道。
他臉色因?yàn)樯鷼舛锏们嘧?,一雙眼睛怒瞪著許瑤,嚇得她不敢發(fā)聲。
“母親喜歡劉小姐是看在阿瑤的面子,此事同我無關(guān)。至于婚事不婚事,若非我首肯,我絕不會(huì)親迎承認(rèn)。你一閨閣女子,張口閉口都是兄長婚事,規(guī)矩都學(xué)到了何處?你還是回房禁足好好想想?!?p> 一旁的劉墨芊見此,冷言冷語道,“許世子若是不爽,直接沖我來就是,何必要為難阿瑤?阿瑤也只是為我而已。”
許瑤聽到耳中,更覺羞愧難當(dāng),拉著劉墨芊直直離去,只留下一句,“哥哥,今日哪里是墨芊的問題?你不喜歡墨芊,分明就是因?yàn)槲遥俏伊λ]給你的認(rèn)識,所以你不喜歡。我這么一個(gè)被人擄了去說不上清白的妹妹,如何配干涉兄長的事!”
許珣雙拳緊握,而眉毛皺到一處,整個(gè)人滿是煩躁。最不想遇到的局面,最不想聽到耳邊的話,終究還是被許瑤給宣泄了出來。
許瑤被擄走,是忠親侯府上下所有人的痛,這也是許珣時(shí)有顧慮,不去直接拒絕她們的緣故。
這三個(gè)月來,阿瑤這樣撮合他和劉墨芊不知凡幾,他也并非不懂情理。只是他顧忌著母親和阿瑤的面子,向來是能避就避。他本想他都這般態(tài)度,不喜劉墨芊已然萬分明顯,這件事也該就此打住。偏偏所有人都像是沒有眼力見,反而把局面推得越來越猛烈,外頭亂傳的流言也是越來越離譜。
他也曾預(yù)料到劉墨芊會(huì)來他書房,畢竟他原來說過的話,在許瑤耳旁就是一放就過的炮仗。
即便他反復(fù)告誡過許瑤,書房重地莫要踏入。許瑤還是會(huì)領(lǐng)著劉墨芊,拿著“劉墨芊”親做的糕點(diǎn)獻(xiàn)殷勤。今日這場鬧劇即便不是今日發(fā)生,也不多幾日就會(huì)發(fā)生。
他受不住,想到被逼著娶不想娶的人,就像蟲子在心口剜出一個(gè)個(gè)支離破碎的洞,痛不欲生。
若早知道這件事還是會(huì)爆發(fā)出來,他還不如一開始便嚴(yán)明了事,也少的這般麻煩。
夜間,忠親侯夫人許秦氏提著飯菜,不帶仆人獨(dú)自進(jìn)了許珣呆了一下午不出的書房。
“為何不去主院用晚膳?”許秦氏一邊布置著膳食,一邊耐心地尋問。
“不餓?!痹S珣依舊坐在書桌旁捧著書,不冷不熱地開口,視線不曾落到飯菜上。
許秦氏擺好菜,湊到許珣身旁,掐了一下許珣的胳膊,疼得許珣喊了一聲出來。
“你倒是威風(fēng),氣哭了你妹妹,還在這兒生悶氣。如今你是不把妹妹和娘放在眼里了,改明兒我回宮里住去,這府里可著你們兄妹二人鬧去。”
忠親侯夫人許秦氏——許珣、許瑤之母,出嫁前是宮中的郡主。
“阿娘!阿瑤不懂也就算了,連你也編排我。聽你的話,兒子才該搬走。如今府里上下怕是最不識趣的就是你兒子我,要走也應(yīng)該我走。”許珣合上書,賭氣說道。
許秦氏笑著拿開了書,將碗筷遞給了他。許珣不接,她便放置在他近前。
“就算你不喜歡劉家那丫頭,也不該這么不給人家姑娘面子。我可聽說,你今日一番羞辱,可不光是你妹妹,連帶著你娘我也很是沒臉。即便不喜歡人家姑娘,也不該輕賤旁人的真心,更不該口不擇言,言行無狀。明日,先跟我去劉宰相府家道歉!”
聽完后,想去白日自己說的話,許珣自覺理虧,乖乖應(yīng)下,“是,阿珣知錯(cuò)了?!睖仨樀厝缤恢桓嵫?,好似剛剛滿腹怨言的人不是他。
許秦氏再次拿起筷子給許珣遞上,“真不喜歡人家姑娘?”
“娘!我對劉墨芊絕無半分男女之情,實(shí)在不想湊成怨偶?!?p> “你也老大不小了,早就該成家了。你看你那個(gè)好兄弟王蔚,如今孩子都好幾歲了。如今都城中像你這般大的適婚男子,還有幾個(gè)?就你挑花了眼,誰也看不上,也不知你這性子隨誰?”
許秦氏一臉嘆息,看著正在用晚膳的許珣。而許珣為躲避回答,將頭埋得更低。許秦氏見此,將首烏喊進(jìn)來伺候,無奈地看了眼裝聾作啞的兒子,之后便轉(zhuǎn)身離去。
夜間將歇之際,許秦氏將白日里發(fā)生的事一一告知忠親侯。聽完后,忠親侯猛地從床上坐起,急忙穿衣打算去劉府賠罪。
“你這是要做什么!回來!”
忠親侯不為所動(dòng),板著張臉理著未穿妥帖的衣物,著急地往屋外去。
“秦嬤嬤給我攔住侯爺!”
“侯爺,侯爺您別急,先聽夫人說完?!鼻貗邒唠p手張開堵住了忠親侯去往大門的路。
忠親侯轉(zhuǎn)身對著許秦氏嘆氣道,“夫人吶,我的好夫人,現(xiàn)在不是你婦人之仁的時(shí)候。那孩子闖下如此禍?zhǔn)拢率鞘送旧嫌械媚??!?p> “侯爺難道連自己的兒子和夫人都信不過?今日的事,阿珣沒做錯(cuò),唯一錯(cuò)的就是我們。若是早把孩兒的心意當(dāng)回事,也不會(huì)鬧出今日這般笑話?!?p> “你到這個(gè)時(shí)候還護(hù)著他!”忠親侯頭疼萬分,心內(nèi)一片焦急。
“這本是小兒女間的口角,知情者也不過是阿珣、阿瑤和那劉家丫頭。侯爺今日若去了劉家的大門,不知是想定下你兒子的婚事,還是明日讓劉家丫頭成為整個(gè)都城的笑話?!?p> “這病急才亂投醫(yī),我們家現(xiàn)如今還是有幾分威儀的。明日我用阿瑤的名頭,親領(lǐng)著阿珣道歉,即便是不看在您的面子上,也合該給母后一個(gè)面子。”
忠親侯聽后,轉(zhuǎn)頭回到床邊,默默牽住了許秦氏的手。
松竹院內(nèi)一片黑暗,許珣早已進(jìn)入夢鄉(xiāng)。點(diǎn)點(diǎn)星火從上到下勾勒出桂花的輪廓,越來越亮、越來越清晰,是桂樹。此刻瑩白泛黃的月光灑落,襯得月亮更圓、更大。
不遠(yuǎn)處走來了位梳著婦人發(fā)髻的女子,看向他的目光含情脈脈,語氣盡顯熟稔,“阿珣”,應(yīng)當(dāng)是極為親近之人才能喊出口的。
他努力想看清她的相貌,那張臉的一鼻一眼,甚至是眉形的長短和粗細(xì),都一清二楚。他也不知為何,就是鬼迷心竅般,努力地記住她的每一個(gè)細(xì)微處。以目為筆,用心為紙。忽的光影一閃而過,白光乍現(xiàn),桂花和女子通通不見,僅留花香存在。
“別走!別走!”
許珣努力奔跑,伸出手像抓住什么,卻是徒勞。
腦袋漸暈,耳畔旁傳來的聲響巨大無比,震得他腦袋更暈。
恍惚間他看到了首烏的臉,首烏似有什么話在說,而耳旁的聒噪影響了他的聽力。一時(shí)間起身,直挺挺地摔倒了床側(cè)。
夢魘卻也算過去。
子問歸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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