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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與他的筆記

父親與他的筆記

木葉殘殤 著

  • 現(xiàn)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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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0-03-02上架
  • 43765

    已完結(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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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與他的筆記 木葉殘殤 2848 2020-03-01 19:13:29

  上大學之前,乃至大一,我都一直沿用著這樣的稱謂,這是我父親對我的“教誨”。他說這個字更加厚重,更加渾厚。

  1994年,我出生在西北甘肅一個不算貧窮也不算脫軌的大山。

  改革開放帶動起來的新興之風正在旺盛之際,故而我能有幸度過了一個不算圓滿的童年。

  家在半山,距離山腳不過五里路程,山腳之下有一條大河,叫普河。每逢初夏,便帶著瓶子與姐姐相約去河邊捉些蝌蚪回來養(yǎng)著,爺爺說它們能夠變成青蛙。玻璃瓶倒影出我干凈瞳孔中希望看到它們長大的蛻變——有興奮,好奇到最后的莫落與悵然不解。

  那些瓶子一直存放在家中老屋的窗戶上,每一次看到都如同覺醒一般拉開時空大門——看到那時奔跑在大山各處的自己,明亮的眼睛之中無憂而又卑微。

  印象中,故鄉(xiāng)四季分明,春秋涼爽,夏冬干烈。故鄉(xiāng)中有一個四年制的學校,在這里我度過了這一生所有的美好與愚昧。

  最讓人難以忘記的是秋收,忙碌而又充實。

  學校會在最繁忙的時候給我們放一個名叫“忙假”的七天假期,去幫助家中長輩完成秋收。

  那時以為,全國各地的學校都會放這樣的假期。也在好奇那些電視上穿的光鮮亮麗的城市孩童會在這七天時光中去哪里“勞作”。這個問題一直困擾我好久,思而不得也便不了了之。

  各家各戶都在忙著收麥,曬場,揚場。一顆顆或金黃,或棗紅的麥粒在自己眼前一點一點脫離出來,堆積成堆,陽光下金燦燦的模樣像極了爺爺?shù)男θ荨?p>  我常與爺爺奶奶坐在一起完成秋收最后的一個環(huán)節(jié)——揚場。所謂揚場便是借助風力剔除麥粒中的灰塵、顆粒、碎秸稈等雜質。爺爺會選一個萬里無云的午后,一直坐在場上,倏忽風過,則爺爺抓起木楸趕緊揚幾下,奶奶拿起掃把掠去麥粒上未除去的雜物。等到風過,便只能作罷。我在不遠處的果園之中尋找最大最紅最甜的杏子,桃子,時不時看著性情‘變化多端無常’的爺爺,心中不解。

  經歷過的所有的波折,不耐,勞苦在最后一天麥粒裝屯的一刻盡數(shù)化為烏有。我記得清楚爺爺如同撫摸一件精致的瓷器一般一遍又一遍去撫摸金黃又溫熱的麥粒。那個時候,他的眼中有很多看不懂的東西。

  而后,便是播種,我常在凌晨五點被爺爺叫起,拖著酸澀的眼睛在迷蒙霧氣中走向我一生都在向往的‘受難點’。

  我與爺爺起的最早,也來的最早,空曠無際的曠野上爺爺?shù)囊宦曔汉泉q若叫醒我一樣叫醒了這一整片大地。我拉著牛,牛拉著犁,爺爺把著犁,一遍一遍的折返。不知覺間也便忘了瞌睡,忘了不情愿,不知覺間這田野上到處都是吆喝與揮鞭的聲音,此起彼伏聲聲不絕。

  休息時,我總是會去追著拍打牛身上牛虻,爺爺就坐在一邊微笑看著,并不時提醒我注意腳下。

  太陽升起落下,鄉(xiāng)親來了又走,走了又來。霧氣起了又散,散了又起。

  日未出我們來,日已落,我們未歸。

  冬,于我而言充滿神秘,以前是,現(xiàn)在也是。它更像是對一場努力之后的犒賞,一份贊譽,一份公平公正的嘉獎,那撲簌簌漫天而降的雪花像極了一場佳肴。

  北方總是很冷,干裂的勁風吹在臉上如同刀削般刺痛,不及十一月我就在奶奶的叮囑下穿上早已縫好的棉衣,厚實且溫暖。

  于是,我便可以肆無忌憚的繼續(xù)流竄于荒山野嶺之中。

  大雪鋪滿一地的時候,我心中充滿神圣,站在院落中仰頭看天,覺得出聲呼吸都是一種褻瀆,雪越落越厚,便在奶奶的呼喝聲中逐漸遠去,陪著我的小狗。

  于是,一串梅花,一串腳印成為了這曠野之中的第一個生靈。當然,最讓我驚喜的是可以抱著我的小狗一起打滾而不擔心弄臟衣服被奶奶數(shù)落。

  很久沒有去在雪地里打滾,一個人,一只狗,翻滾著追逐,小狗溫熱的舌頭在臉上亂蹭,毛茸茸的溫暖與觸手冰涼的不舍。

  那時候,便覺得,沒有什么比這更加漂亮更加美好。

  春,總是讓人感到美好又渴望的,意味著終于可以脫下厚重如鐵塊一樣的棉襖自由奔跑,也可以去學校見到相見的小人兒。當然,最重要的,是我終于長大了一歲,可以像哥哥姐姐,叔叔伯伯們一樣成為一個大人,可以去更遠的地方,嘗試著做更多的事。

  院子前是一方兩畝大的空地,爺爺在那里了栽很多的樹,杏樹,梨樹,蘋果樹,桃樹,核桃樹,楊樹,柳樹,椿樹,其中杏樹最多,又分好幾類,足有四五個品種,爺爺說,不同的品種會有不同的成熟期,這樣我就可以嘗到不同的味道,也可以一直吃著新鮮的水果吃很久。

  我自然是不會關心果樹的問題,我只關心他們的果子是不是夠甜,是不是粘牙。

  所以,當整個村子的孩童都還在嘗試忍耐不成熟杏子的酸澀的時候,我便可以放心大口品嘗香甜果肉,紅彤彤的果肉一度成為那時最大的驕傲。

  柳樹是發(fā)芽最明顯的,褐色的柳枝不知覺間染上了一層青綠,好似在昨日,好似就在上午打盹的片刻,整棵樹都突然間煥然一新,便只是看著都讓人眼前一亮,心情愉悅。

  再然后,便是桃樹。

  那漫山遍野的粉紅是我在山野之間樂此不疲奔波不止唯一的理由。我并不知道為什么要去跑,跑到要做什么,只是一味的穿梭在無數(shù)桃樹之間,近了不好看,便跑到山頂,山頂看不清楚,又跑到跟前。往往反反不厭其煩,奇怪的是心中沒有什么惱怒。

  再然后便是春風十里,花開各處,村子里到處洋溢著新生的氣息,姹紫嫣紅的花朵,隨處可見的昆蟲,爭相追逐嬉鬧路邊的貓貓狗狗。雞鴨成群。

  也是從這個時候,便經常嫩能夠聽見爺爺念叨麥子的長勢,聽不明白,但聽得懂結論,若是長勢不好,爺爺情緒就不太好。若是長勢可以便意味著又可以有幾分收成。

  盼著春來,盼著花開,盼著結果,盼著果子成熟,盼著另一種果子成熟。在這樣的等待中,不知何時,天氣燥熱,多雨纏綿。

  常去的曠野還有山巔猛然間換了另一幅景象。碧綠色麥浪,金黃色油菜花,大風吹過一波一波浪潮如同電視上無邊無際沒有止境的浪潮。美的讓我感到沉醉。

  2004年,夏,這是我印象中第一次見到我的父親乃至雙親的日子。

  雨水在這樣的地方顯得珍貴充滿希望。每年這個時節(jié)都會有雨,爺爺不知道去了何處,小雨淅瀝已有幾天,門口的水潭能夠漫過我的腳踝。我穿著前幾天剛買的一雙紅色的涼鞋蹲在水邊凝視這腳下一只每逢下雨才會出現(xiàn)的蟲子。我們叫他——雨甲甲。一種黑色甲蟲,時至今日我依然不知道它的學名。

  爺爺說,那是老天爺身上的跳蚤,下雨就會被洗下來。

  我深信不疑。

  水潭邊的我尚在思索為什么為什么它在地上可以爬也可以在水里存活。卻是被一陣亂七八糟的聲音驚醒。回頭便看見我家家門好似進去了個人。(我家院子和我爺爺家院子分開,父母不在我家便擱置不住人,故而一直鎖著。我寄居在爺爺家里。)

  尚未來得及思索是誰,什么情況,便聽見奶奶急匆匆腳步而來,腰間圍裙還在,手上沾滿了和面的面團和面粉。

  “蛋蛋,是不是你爸回來了?”奶奶聲音有些急促的問我。滿是期待。

  “我……”

  “快去,快去看,你爸,你爸回來了,快去?!贝掖胰晦D身,邊走邊擦著手上面粉,比起平常腳步,快出了四五倍不止。

  我則是一臉茫然,我爸?是誰?

  慢悠悠好似過了很久,有些畏懼的向前,時不時撥弄下腳下路邊的雨甲甲,終究是沒有在進門之前等到爺爺?shù)某霈F(xiàn)。

  我家院里有兩棵桃樹,進門就能看見。夏天到時,這兩棵桃樹結出的果實最甜。在那桃樹頂上,有一顆最大的桃子,已經快要熟透,我戀戀不舍的張望了一眼方才注視前方。

  那里站著一個人,一個男人。雙手插兜,不言不語,就那樣看著我。

  “爸?”我試著叫了一聲,確認這是不是奶奶所說的那個人。

  “叫我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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