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身孕，多少能緩沖掉一些悲觀情緒，聽到戚建那樣說，陳蓉面露羞澀，嬌嗔著：“妾身一定加把勁。”
身在戚家，唯有生下兒子，她才能有一席之地。這話是老夫人之前警醒過她的，只希望能心想事成。
禁足開始了，玉溪園和翡翠軒都不似往日那樣鬧騰，戚建為她們各自請來一位先生教字。戚玉的先生依舊是那位老朋友尋夫子，原本戚建念著靜姝基礎(chǔ)差些，想讓資歷深的尋夫子教她。戚靜姝卻死也不從，說什么也不要再做尋夫子的學生。
菊園那邊則重新整改，院內(nèi)一應(yīng)物件全部換新，并且給陳蓉設(shè)了個小廚房，以供她日常所需。由戚建親自布置吩咐，便是連蕭明慧都不曾有過的待遇。
玉溪園內(nèi)無一人敢談及此事，都唯恐觸到戚玉的敏感神經(jīng)，阿清只能在背后說幾句為逝去的長公主抱不平，春柔也察覺到其實小姐并不開心。
每日尋夫子來教她識字念書背誦，然后就是閑暇的發(fā)呆時光。自戚靜姝被撓傷后，糊涂貓就再也沒回來過，不知道是受驚后徹底不見了，還是被下人看見給趕了出去。
不能出院子的日子真是太難熬，還好有阿清能出去買蜜餞和糖酥吃。這日戚玉正翻開書準備誦讀，可看見滿篇字文腦袋都是昏昏的，就因為記不住字，連一向看贊許她的尋夫子都難得訓(xùn)了幾句。
春柔進來稟告，薛巡來了。
他來時提著個籠子，眼尖的戚玉一下子就看到里面是只小貓，個頭比糊涂還要小一些，渾身白色，尤其好看。
“小少爺不知道，咱們小姐就是因為貓兒才被禁足，要是被隔壁院知道又養(yǎng)只貓，恐怕要鬧翻天不成！”春柔玩笑話的語氣，把戚玉和薛巡全逗笑了，氣氛一下活躍起來。
有許久沒見到他，戚玉歡喜不已，上次說過的世家待嫁女子許是有了眉目。
如今陳姨娘懷有身孕，她在府上的地位便高了幾分，要是再生出一個弟弟來，萬一爹爹一高興……
“你知道謝鳶姐姐嗎？”
薛巡打聽來打聽去，還問了母親的建議，就只認為她是最合適的。去年他跟謝鳶見過，是性情剛烈，為人耿直之人，想來若是為御史夫人，斷不會委屈戚玉。
謝鳶？阿清在永和堂打聽了小道消息，說祖母也有意
“我知道她。阿清跟祖母那邊的仆從打聽過，祖母也有意讓她跟爹爹一起。祖母看好的人必定不會差，只是我那覬覦主母位置的姨娘怕是不肯認的。前幾日檢查出來她懷有身孕，如今在府上，已經(jīng)無人敢忤逆了?！?p> 原先祖母還總是要嘮叨她幾句，現(xiàn)在念著她為戚家開枝散葉，也緊緊的閉上了嘴，不過管事權(quán)還是沒交給她。
“我母親說過謝鳶是正直之人，若她進府來，定不會虧待你。好了我們不說這個，你來看看，喜不喜歡這貓？通體雪白，是我好不容易得到的。”
雪貓極為好看，的確讓戚玉移不開眼睛，她又想起小糊涂不知現(xiàn)在是生是死，心里不禁惋惜。
這貓，她不能要。
一是還在懲罰期，她要是不知好歹再養(yǎng)一只貓，那才是真的往槍口上撞。二是陳姨娘懷孕，她院中還是不要有這些喜動的活物才好。
謝絕薛巡的美意她心里過意不去，好在薛巡心思單純沒有想其他意思，撅了撅嘴沒說什么，又提著雪貓原路返回。
沂國公府的少爺，自是無人敢阻攔，戚管家見著了還得好聲好氣哄著送出去。
初聽謝鳶的名字時，戚玉還有些擔憂，不過薛巡都幫著她說話，想必不是難纏糾結(jié)之人。
桌上的茶涼了，春柔重新沏了一杯，戚玉望著茶水里的搖晃倒影松了口氣，她暫且沒什么擔心的了。
一月禁足加誦讀《女誡》姐妹倆都完成的很好，再見到戚靜姝，她臉上痕跡淡的幾乎看不見，性格也收斂不少，或許誦讀到了書中真意，顯得文靜不少。
次日在永和堂請安時，陳蓉姍姍來遲。念著身子稍恙，戚建應(yīng)允她不用每日來永和堂請安，戚老夫人沒說話，也算是默然。不過今日是女兒解禁的第一次請安，她當陪伴在身側(cè)。
戚老夫人正襟坐在堂上，目光落在仍舊平坦的肚子上，彎著眼睛笑瞇瞇看她：“何苦勞煩你過來一趟？老爺回來知道后，又得數(shù)落老身了。”
此話讓陳蓉惶恐，起身微微一屈：“老夫人可太折煞妾身了。請安原是府中應(yīng)有的禮儀，是老爺憐憫妾身。妾身身子無大礙，再說，今日玉丫頭和靜姝都解禁出來，請安一事，妾身應(yīng)當以身作則?！?p> 王嬤嬤抿著唇站在一側(cè)，悄悄打量下戚老夫人的臉色，見她溫和笑笑，便讓陳蓉坐下。緊接著扭頭問戚玉：“老身聽夫子們都說了，識字認真，誦讀也過關(guān)，不錯?！?p> 戚玉從椅子上跳下來，語氣不卑不亢垂首回答：“孫女愚鈍，全靠夫子教習的好。”
小小年紀，說起客套話來有模有樣。
戚老夫人滿意點點頭，叫王嬤嬤準備些糕點供兩個孩子享用。永和堂內(nèi)有小廚房，最近新招了個廚子，做糕點的功夫扎實，連老夫人自己每日都要吃上一碟。
“祖母，孫女院里有一只鸚鵡，學人說話簡直一模一樣。明日孫女就帶過來給您瞧瞧，可好？”
堂內(nèi)原本都安靜了，等著王嬤嬤端來糕點，人人卻又各有心思。戚靜姝忽然眉飛色舞說起她那只鸚鵡，那鸚鵡是戚建送給她的，戚玉沒有。
戚老夫人含笑看她：“鸚鵡學舌，你作為主子，可要好好教它啊。絕不能像某些街頭鸚鵡，學人說臟話?！?p> 語音剛落，陳蓉臉色微怔，仔細聽出來她實際意有所指。
可靜姝哪里能聽懂話中意思？還以為老夫人真心教導(dǎo)她道理，使勁笑著點頭。
說到底，老夫人始終不待見她。
陳蓉捏著繡帕的手指微微發(fā)緊，抿緊唇一言不發(f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