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命理師的直覺告訴她小牛還活著,但她始終不是外科醫(yī)生,不懂那開膛破肚接生之術(shù)。
“你帶刀了嗎?”她問聞人嶼。
她還是決定試試。
“你最好別這么做,獸醫(yī)已經(jīng)看過,說沒救了。”他已經(jīng)猜到她的意圖,并不贊同。
“我還可以試試,如果你害怕就過去等我,把刀給我?!奔热贿@事被她撞見,絕不可能袖手旁觀。
獸醫(yī)只是看了生命體征,可她,看到的卻是強大的生存意志,小牛在與命運抗衡的強大意志。
聞人嶼看她十分堅持,還是把手里的匕首給了她。
“我進來的時候看見路口有芭蕉樹,你去摘幾片芭蕉葉過來。”孟小希一邊在牛的腹部比劃,一邊對聞人嶼道。
待他把芭蕉葉摘來后,兩人便將這些葉子整齊地鋪在牛腹下。
找準位置,她在那畫了一道加強符,如果這符有效果,而牛崽子命格還在,便有順利出產(chǎn)的希望。
拿起刀,朝牛鼓起的腹部輕輕劃下去……
嘩啦,一陣強風(fēng)吹拂,身旁的樹枝被打斷,差點砸到蹲在地上的孟小希。
捂著胸口,只嘆萬幸,還好她命大。
卻聽見某人一聲悶哼。
原來那樹是被他擋開的,不然就會砸她腦袋上。
“謝謝!”
雖然現(xiàn)在情況很不樂觀,但孟小希并不打算放棄,眼看著時間來不及了,她再次準備為母牛開膛破肚。
而站在她身旁的聞人嶼似乎受到了驚嚇,一臉驚詫地看著自己受傷的手臂,和地上的樹枝。
“住手!”
一聲來自風(fēng)的呵斥。
這不是人的聲音,更像是風(fēng)模仿人類說話。
此時,孟小希已經(jīng)劃開了牛腹的第一層,血水一點點的浸了出來。
她正專心手術(shù),根本沒空搭理這風(fēng)的咆哮。
“這母牛,好像哭了?!甭勅藥Z遲疑道。
牛眼之前本是閉著的,不知何時竟睜開了,如今水汪汪的,有淚液往外流出。
孟小希自然沒這方面的經(jīng)驗,無法向聞人嶼解釋。
“我們先走,等你同門來了再做打算。”聞人嶼似乎已經(jīng)看出孟小希是個半調(diào)子。
他去拉她,卻被她擋開。
眼下她已經(jīng)著手救母牛腹中的牛崽,她不能半途而廢。
“我說過,你要是害怕就先走?!彼呀?jīng)馬上能看見腹中的小牛了,再堅持一會兒,她一定能讓它活。
突然,大地開始顫動,一團灰蒙蒙的迷霧鋪天蓋地而來,它咆哮著,咆哮的比剛才的風(fēng)還要高十萬分貝。
那一刻,就像你正要睡著時,腦袋卻被閃電擊中,要么昏倒,要么痛到吐。
盡管腦袋已經(jīng)一團漿糊,但她明顯感覺到,這東西正圍著母牛轉(zhuǎn),想把母牛卷走。
孟小希手里拿著刀,拼命地朝空中揮舞了幾下,大喊道“你這個缺德敗壞的臟東西,天底下沒有比你更惡毒的,竟連孕育著新生命的母親都忍心下手?!彼蒙眢w護著母牛,不讓它被卷走。
風(fēng)呼呼地吹著,吹爛了她周圍的樹枝,掀起了牛欄,撕破了她的衣服,它似乎刻意如此,好似嘲笑一般,一點點地嚇唬她。
見情況不妙,聞人嶼想沖進風(fēng)暴中幫忙,卻被一股力量狠狠地推了出去,摔倒在地。
“我?guī)煾刚f我是長命人,你這點障眼法小伎倆要不了我命!”說著,孟小希從懷里掏出一顆紙鵲,隨手那么一扔,紙鵲便在空中化作一團火燃燒起來。
她就不信,對付僵尸的方法還不能對付這東西!
果然,遇到這團火,那團迷霧嗖地一下變成了一團圓狀物。
這圓狀物可能就是它的原型。
不過,沒維持多久,迷霧又散開來,從四面八方朝孟小希襲來。
而同時襲來的還有另一股力量。
孟小希閉著眼,嘴角輕輕揚起,清晰地感受到這股熟悉的力量。
襲擊她的力道,被一一化解。
“太好了,風(fēng)武陽來了,聞人嶼你快跑,別添亂,一會兒我來找你!”孟小希朝執(zhí)著地想沖破陣法進來的聞人嶼喊道。
這時,迷霧已經(jīng)被風(fēng)武陽一掌拍在地上,變成了扁扁的一團。
“謝謝風(fēng)師兄!”孟小希從地上爬起來,窩囊地躲到風(fēng)武陽身后。
想起孟小希的所作所為,雖有氣,但此刻風(fēng)武陽根本沒功夫整治她。
尤其看著地上那頭被開膛破肚的死牛,他不禁眉頭深鎖。
見聞人嶼還不走,她悄悄地給他使眼色,示意他快走,并特意指了指風(fēng)武陽,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他不走,她怎么利用鵲橋術(shù)從風(fēng)武陽手里逃脫。
聞人嶼立刻會意,遲疑了幾秒鐘,還是走了。
孟小希總算松了口氣。
地上的迷霧還想掙扎,可惜風(fēng)武陽不是孟小希,一道符咒便將它輕松制服。
“風(fēng)師兄,先救牛,它可能還活著。”
拿著匕首想繼續(xù)給牛開膛破肚的孟小?;⒖诔酝?,匕首落地。
“多此一舉,它已經(jīng)死了?!憋L(fēng)武陽道“金山橋派怕是百年難得培育出一個你這樣的徒弟?!?p> 不想幫忙就算了,有必要人身攻擊加質(zhì)疑別人的專業(yè)嗎?孟小希心里氣,可落進他手里,就不得不低頭。
只見風(fēng)武陽蹲到母牛的身體跟前,兩指在它腹部比劃了一下,一道金光閃過。
“這牛勤勞淳樸,除了埋頭苦干,還常聽佛經(jīng),積累了不少功德,可惜了?!憋L(fēng)武陽道。
“啊,真的嗎?”這種事,她真的聞所未聞。
“胡說的?!憋L(fēng)武陽道,像看白癡一樣看她。
不過,風(fēng)武陽馬上又對她道“剛才那東西只是傀儡,正主如果發(fā)現(xiàn)它失敗了,很快就會趕來,到時會很麻煩,你現(xiàn)在馬上找?guī)灼蓛舻陌沤度~來,幫忙把小牛接生了?!?p> “你不是說它已經(jīng)死了嗎?”孟小希不解,覺得這風(fēng)武陽什么時候變得顛三倒四的。
“快點!”風(fēng)武陽皺眉,命令道。
真是和他師父田傾月一模一樣。
雖然周圍被弄得一片狼藉,但她還是找到了芭蕉葉。
根據(jù)風(fēng)武陽的指示,她把芭蕉葉包在自己手上,然后蹲到死去母牛的跟前。
接著,她看見風(fēng)武陽點了香,燒了紙錢,之后嘴里念念有辭,一道金線嗖地從他指尖穿出,鉆進了牛腹。
他是要把它從肚子里拉出來?
不一會兒,她竟看見風(fēng)武陽變得滿頭大汗。
風(fēng)武陽平時特別注重形象,哪怕經(jīng)歷一場大戰(zhàn),也是不沾一粒塵,不流一滴汗的形象,這還是她第一次見他如此吃力。
想想,他今日竟花了這么長時間才趕到此處,恐怕路上是遇到什么事了才會這樣。
……
牛角?
孟小希不確信地睜大雙眼。
她竟然看見一只牛角正順著金線一點點地從牛肚子里冒了出來。
“還愣著干什么,接住它,記住,千萬別讓你的身體和其它任何東西碰到它,也別對著它大口呼氣!”風(fēng)武陽叮囑道。
一把油紙傘從他身后跳出,自行打開,遮住了孟小希頭頂?shù)墓?,然后它就懸在她頭上,不停地旋轉(zhuǎn)。
這竟然是牛的靈,沒想到還未出生的牛竟也有了精神,竟凝聚了這金光閃閃的靈。
孟小希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接著,就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害它掉地上。
還好這牛靈沒什么重量,小牛也比想象中小,躺在她懷中一動不動,似乎連眼睛都還沒睜開,應(yīng)該是正酣睡著。
她抱著它,也不敢說話,只能用眼神問風(fēng)武陽接下來該怎么辦。
只見風(fēng)武陽拿出手帕擦了擦臉上的汗,然后背著手開始觀看這周圍的地貌。
現(xiàn)在當(dāng)務(wù)之急不是處理小牛的事情嗎?
“孟小希,你覺得這村子的風(fēng)水如何?”
他怎么突然問起她風(fēng)水問題?幾百年前,金山橋派的命理師便和斬龍門的天師分了家,自立門戶各自發(fā)財,規(guī)矩很簡單:井水不犯河水。天師們這方面一直謹守得很好,對外的態(tài)度也是非常瞧不起命理師。